“啊……相公!”苏芷惊呼,一把推开白泽跳下船去。
顾不得长裙被船舷上的铁丝挂住,她一把扯烂,朝他奔过去,正当时,身后的大船已经开动。
白泽厉声大喊:“停船停船!”抬脚就要飞身而下,却被小乙给拦住了。
“国主,国主冷静,这大明的王爷分明就是来拦截我们的,他敢动手射杀赵大人,乃是因为笃定我们就在这里,若是船只停下,他们必定会派大军上船来搜,到时候凭我们现在带的这点人,恐怕不足抵抗他们!
落网就是必定的事,这样一来,岂不是更加坐实了赵大人勾1结南诏皇室图谋不轨的罪行吗,如此一来,不仅我们身陷此地,归期不定,恐怕赵大人和夫人更是危机重重!”
“对,国主,所以这船万万不能停下!”
身旁的谋士和近卫都在劝他。
白泽又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大明摄政王之所以这般大胆直接射杀赵晋,便就是因为可以坐实他的罪名,只要能抓住他们母子二人,杀死他连皇上都不敢有异议。
他若是停船就是实实在在地送上门去!
这样自然是不可取的!
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赵晋去死,看到心爱的女人去冒险,他于心何忍?
“小丁,小丙,你们去,悄悄地化妆成普通百姓,潜下船去,一定要救得他们!”
虽然在心里他诅咒过无数次,让赵晋去死,可是当真看到他中箭,他的心却无比难受。
他们毕竟有血缘关系,血浓于水……
“加大大马力,赶紧驶离河滩!”
他们这船足够大,人手也多,只要离了这浅滩,相信朱锦睿便是怎么样都赶不上了。
“外面发生什么事呢?”太皇太后再度从船舱中度出来。
刚刚她听女儿的没有出来,因而并没有看到刚刚赵晋中箭,苏芷跳船的那一幕,此时出来一看,赵晋夫妇俱都不在了,而船已经行驶起来。
她满脸惊讶。
白泽站直身子,双手扶着船舷,面朝赵晋的方向:“他们在那儿!”
“又是他追上来了?他们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行踪?”太皇太后不愧是浸淫后宫数十载的老姜,一下子就看穿了其中问题,一语中的。
“不知道,我们得赶紧离开!不然就真的连累他们了!”白泽这样算是解释了他为什么不停船救他们夫妇的事情。
太皇太后点点头。
这些事情她比他看得清楚。
只有他们远离,大明的摄政王才没有借口发落他们夫妇。
只是她不明白,苏芷不是说了要一同去南诏吗,怎么就又下船了。
这下不知道双胞胎会有多么失望。
“赵晋中箭受伤,她……不放心!”白泽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满满透着难过。
太皇太后用看透世事沧桑的语气安抚他:“傻孩子,你……可真傻的,那是你的大表嫂,你们注定了有缘无分,何必惦记着!”
“皇祖母……对不起,我也知道这样不对,可我……忘不掉她!”
睁眼闭眼都是她!
“罢了,这次回到南诏,哀家便要为你斟选后宫妃嫔!”
一段恋情的遗忘必须要从另外一段恋情开始。
“皇祖母我……”白泽叹息,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远处的码头,却没有多余的心情再讨论这件事。
船上的水手们在竭尽全力地推动船只的开拔,此时速度已经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岸上的大明军队正在搜寻附近的渔船。
但奇怪的是,往日里多热闹的码头,此时却愣是连一只像样的大船都找不出来。
只有一些帆布上还打着补丁的小渔船飘在河中央。
等到军士把他们召回岸边再出发来追他们,恐怕他们早就逆流而上,快要行驶到了十万大山之中了。
只要进了大山里,他的人便早早就埋伏其中,到时候何惧他一个大明摄政王,便是把他们守卫连续的数万将士都拢过去,也奈何不了他们!
只是不知道岸上的情形如何了,刚刚太皇太后的话他耳边轻响,他皱紧了眉头,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下微微叹息,瞌上了眼眸,身旁冷不丁刮来一阵清风。
“丫丫!”他睁眼,对上七岁小姑娘那湾清澈见底的眼睛,仿佛瞬间就被她看透了自己的心思。
“白泽叔叔,我爹爹不要紧吧?”
“他自己施的计谋,你说呢?”
“白泽叔叔别见怪,我爹爹也是被我娘亲逼急了,他离不开她,所以才会拿命去玩儿!”
“你这丫头呀,怎地如此聪明,只怕我要被你们这一家子人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大的算计他,如今连小的也能算计得了他了。
他摸了摸丫丫的头发,小丫头的发丝像极了苏芷,又黑又顺,摸起来像上好的绸缎,手感极好!
“白泽叔叔你太夸张了,我既然唤你一声叔叔,又怎么会伤害你?”丫丫弯着眼眸轻浅地道。
她也有些担心岸上的情况,远远地她看到其中有一个穿锦袍的人将爹爹和娘亲包围了。
她紧张地问:“万一他……”
“不会的,你看看那是什么……”白泽指着军队后面,那里还有一群人,看他们的穿着打扮,正是梓州县的普通百姓。
“你爹爹呀,聪明异常,策无遗算,他又岂会真的拿你娘亲和他的命来赌……”所以在这个赌局中输的人是他还有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摄政王罢了!
而唯一的赢家便是赵晋自己!
河岸上风很大,隐隐有丝凉意袭人。
苏芷紧紧抱住赵晋,他身上的体温正在慢慢地消失,身体变得很凉很凉。
“相公……相公,你怎么样,你不要吓我啊!”
刚刚她已经用最快的速度给他上了药了,也止住了血,为什么他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
赵晋从半昏迷中清醒过来抓紧她的手臂,焦急地道:“我……我没事,娘子,你怎么下来了,你快回船上去,你会有危险的!”
“我……我……相公,你都这样了,怎么还说那些!”
苏芷简直快要被他急死了。
他伤成这样,她还怎么走?
苏芷正再次检查他的伤势,头顶上突然盖上来一片大的阴影,威严的声音随即响起:“赵晋,你好大的胆子,公然与我朝的宿敌南诏人来往,老实说,你目的何在?”
苏芷迅速抬头,却是朱锦睿已经在站在了两人面前,她警惕地盯着他,隐隐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受伤的赵晋。
朱锦睿看得心头火起,冷声呛他:“哼,好一个赵晋,本王见你行事时不是极其大胆吗,怎么事败之后,就要躲在女人的身后,连话都不敢出来说了吗?”
赵晋借助苏芷的扶持,强行忍着痛意站起身来:“下官愚钝,不知王爷所说是何意,可否请王爷为下官指点一二!”
“少废话,你忽悠本王呢,刚刚那大船上所坐之人到底是谁?你可敢与本王道来?”
“那船?”赵晋缓缓转身,看着广阔的河面上,早已经没有了那只大船的身。
极目远眺,那船已经成了一个黑点,在河岸上飘浮着,就好似航行到了水天相接之处。
他再看着四周或沉或破旧的渔船,心里划过一抹笑意。
“王爷问下官?下官也是发现那船只上有些问题,正要组织手上衙役前去查探,怎料突然听到王爷的呼喊,便想着下官手上人手带的不足,正好借王爷的人马一用,这便跳下船来,没想到……”
赵晋皱眉忍痛,一脸痛苦地指着腋下的伤口沉痛地道:“属下还想问问王爷这是何意?可是下官做错了什么让王爷不满之事,所以才会被射了一箭吗?”
“住口,赵晋,本王竟不知你如此口利……”果然跟苏芷是夫妻,这伶牙俐齿的,与他娘子真是有的一比。
只是这样的认知却让他更加不高兴起来,瞪着他,眼神犀利地仿佛要将他的身体瞪出一个洞来。
“王爷且莫要忙着训斥下官,那船上是真有问题,好像载了南诏人的奸细,还望王爷立刻下令命人集结,直追那大船,将船上欲要前往南诏通风报信之人拦截,也好报效皇上的栽培之情!”
“你……”朱锦睿惊讶地看着赵晋。他万万没想到赵晋居然还会用这一招,不仅将自己勾结南诏人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还将放走他们的锅扣到他身上来。
他气恨难平,抬手让人来抓住他:“无论你说什么,本王都不会相信,本王只相信本王看到的,就是你与他们勾结,将他们引进了大明的领土!”
一言不合就抓人,这样的戏码赵晋看得多了,他这次也算是有所防备倒是并不怕他。
只不过苏芷却显得激动起来。
赵晋受着伤,刚刚才包扎好,这样一折腾保准又得漏开口子,她立刻再次挡在赵晋面前,不许朱锦睿的人动他。
可侍卫们在短暂的迟疑后,立刻上前来抓她。
苏芷突然将腰间令牌一亮:“我是朝廷的县主,你们敢动本县主试试,回到京城本县主一定要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她若只是普通的官夫人,这些侍卫倒没有什么畏惧的,反正她的后台都要被抓了,他们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但是她是朝廷册封的县主就不一样了。
一旦对她动手,就是对皇亲国戚不敬,跟所有的皇室亲戚作对。
轻则她可以发落他们,重则便是杀了他们也不会有错。
“阿芷,你还护着他,莫要逼本王亲自动手!”朱锦睿已经十分不快,因为他看到了他的人已经从河面上回来了,他们全都耷拉着脸,看来是毫无收获。
而远处,水汽氤氲中,船已经走得老远了,再有好船大船也追不上了。
而这一切的症结朱锦睿都怪到了赵晋身上。
都怪他,如果不是他的再三阻拦,他的人怎么会拦不住南诏人。
他用力甩开衣袖,抬手让人抓住他。
“不要!”苏芷娇喝,拦在前面。
“阿芷,你最好让开,否则你信不信本王连你一块儿抓。”
他们之间可有好些旧账还没有算了。
只是此时收拾赵晋才是重中之重,她的事情可以稍后再谈。
苏芷却偏偏不走,完全不将他的警告放在心上,强硬地拦在面前道:“王爷,不知我相公犯了什么错,你要命人来抓他?”
“他勾结南诏奸细,危害大明江山!”
“血口喷人,臣妇原以为王爷英明,没想到却也一个不分是非黑白,只听从奸臣之言便要构陷好官的糊涂虫!”
“王爷,捉贼拿赃,你这般说话,可有证据,若是没有可就是蓄意谋害下官!”赵晋伤着,可越是痛,脑子里便越是清醒。
“赵晋,你别跟本王玩儿这些花样,本王想拿你治罪,还需要费那心思吗?”
他想治他,便治他,他一个小小的四品官能奈他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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