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扔下还在聒噪的帕萨莎,带着丫丫进去歇息了,尔后算着赵晋回来的时间才出来等着,半人时辰后,赵晋人回来了,可带来的却并不是好消息而是气到变形的白泽。
他作为南诏的‘战魂’夜王可很少将这种表情放在脸上,可此时却双眼紧闭,薄唇苍白,双拳紧握,胸口剧烈地涌动着,暴露出他心中极其强烈的愤怒。
苏芷和帕萨莎同时被这般模样的白泽吓到了。
“王爷,发生什么事呢?”帕萨莎拖着疲软的身子关切地问道。
白泽倏地睁眼,然后“啪”地一声响将手中的信封扔到了桌案上。
帕萨莎捡了来往上面瞄:“这是什么?”
上面写的是大明的文字,她并不认识。
南诏在漫漫历史的长河中原本有自己的文字和自己的语言,但是在与大明人相汇交融的时候,他们的人越来越多的开始学起大明人的语言来。
所以生在南诏都城的帕萨会说一口还算流利的大明话,但是大明的汉字比起他们的来要显得难许多,她是决计不想学的,故而现在是它们认识她,她不认识它们。
白泽白了她一眼,用眼神鄙视她:让你平日里多读书,你偏要骑马射箭,搞得跟个文盲似的。
赵晋离那信封近,便径直拿过念了出来:“限尔等于三日午时前放了黄霞,否则放火烧城!”
这内容还不算什么,当苏芷拿过看到上面的字迹时,她顿时大惊。
“这……这字迹虽看起来着力还行,但是个个都有些飘,就说明此人练习写字没多久,而且手上的力道极其不稳,应是孩子所为。”
不用说这个孩子也只有那个自称黄荆棘的女孩子了。
“胆大包天,别让本王逮到她,否则一定得狠狠地收拾她,竟敢弄这样的恶作剧!”白泽虽然生气,但是却并没有真的往心里去。
“王爷不信吗?”赵晋语气低沉,神情严肃,看得白泽蓦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白泽侧眸,刚想说些什么,苏芷也道:“王爷这孩子可不是寻常的孩子,你看看她写的这些东西,要放火烧城,如果真的放了,那可怎么办?”
这一城的百姓可有好几万。
“她敢?”白泽拍案而起。
“不瞒王爷,她还真敢!”苏芷指着帕萨莎。
她已经抢先将自己遇到的危险说了。
原本想要获得白泽的几分关心的,但是在这里却被白泽一顿说:“真是出息的你,连一个孩子都看不住!”
如果这个孩子真有那么厉害的话,他们还真的不能放松警惕。
“王爷不管如何,她说的是三日后,也就是代表你还有三日的时间可以调兵遣将,如果在三日之内将她找到抓住,也许就不必怕了!”帕萨莎被她折腾成了那样,心里恨她简直恨出了一个洞来,积极地出主意。
“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是三日后,而不是现在,马上,立刻?”赵晋突然道。
他脸上的神情一直紧绷着,似乎对于此事他的有很多的疑问和不解。
“也许他们还没有准备好,需得三日后才行?”苏芷猜测着。
“或许她就是看心情!”帕萨莎自己任性,便认为世上所有人都与她一般。
大家纷纷猜测,但是猜来猜去,都没有猜出一个所以然来。
“三日太长,夜王还是尽快派人去查探才是真的。”赵晋赶白泽走。
他对于三日之约很不信任,总觉得这话中有话,圈中有圈,可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想不明白,索性便放下了!
此后的两日里苏芷和赵晋带着丫丫便一直陪在太皇太后的身边。
在她醒过来的时候,太皇太后便会看着她问道:“哀家这伤对外你们是怎么说的?”
苏芷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这样问,但还是照实了说:“太皇太后受伤之事夜王却是对外隐瞒着的,只说你旧症犯了!”
“好,好,这样才好,可万万不能将哀家受伤的原因说了!”
她堂堂一国太皇太后怎么能随随便便被行刺了,她若是一受伤,朝中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
而这首当其冲的就会是面前这一家三口,一旦被他们知道她受伤之事,他们肯定会循迹去找害她受伤之人,必定会找到他们头上,但这并不是她的本意。
想当时,她看到那刺客的刀子要砍向丫丫时,她伸手便挡下,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下意识地就想那么做。
过后来想原因,似乎并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而就只是单纯地因为她喜欢她,不忍心看到这个小丫头在她面前受伤。
“那哀家便放心了,只是有人说三日后要放火烧城那事儿怎么回事?”先前他们在外殿讨论的时候,她还昏睡着,偶尔清醒听了一耳朵。
赵晋心中对她是感激的,有问必答:“此事夜王已在处理,相信以他的能力,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嗯,阿泽办事,哀家是放心的!”
太皇太后嘴里说着放心,可是脸上却并没有放心之意,又揪着赵晋问东问西,苏芷生怕她过于操劳,对伤口的痊愈不利,连忙阻拦:“太皇太后,您的伤切口太大,现在正在愈合,您可千万小心着些,不可强行动它!”
“哎,哀家就想知道知道最近的朝政如何了,可有难决的军政大事,还有那黄霞阿泽打算如何处理,那小丫头抓住没有,还有国师呢……”
她问了一大堆,苏芷抚额,她无语凝噎,正不知所措时,突然听得殿外响起一道细弱的声音。
“晋儿,丫头,你们在吗?”
来人似乎知道里面有人在养伤,刻意压低了声音。
苏芷一怔,心口顿时火热起来,满目柔情地看着赵晋,轻轻推了他一把:“相……相公,是不是……是不是娘来了?”
赵晋抑制不住地满脸的笑容,握着她的手用力点头。
“是祖母吗,祖母来了?”丫丫已经飞奔着出去了。
拉开殿门的刹那间,阳光从外面射进来照在来人的身上,她穿着一身绛紫色长衫,下面是同色八幅绣的马面裙,脸上殷殷切切地带着期盼之意。
“晋儿,丫头!”赵母扶着大殿的门,一身拘束地看着两人。
她的儿子和丫头,许久不见了,儿子好像明显变黑了,但是身形还是那么挺拔高壮,脸上的神情显得更加的成熟。
而她心心念念地担忧了整整一年的丫头瘦了,脸无二两肉,但那双眼睛却依然熠熠生光。
没见到他们二人的时候,她日日夜夜地念叨着他们。
还在路上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飞到了南诏。
可是到了这里,她的双脚仿佛被人用浆糊粘住了,连走一步都显得艰难。
“祖母,祖母!”不等她动弹,丫丫已经飞进她的怀里。
“丫丫,我的乖孙女!”
赵母更显得激动,将丫丫整个儿小人儿紧紧地抱在怀里,浑身颤抖着。
再抬头时,赵母的两颊已经是满目的泪痕,她颤颤巍巍地抬脚,朝苏芷伸手。
“娘,娘,你真的到了,太好了!”苏芷也学了丫丫飞奔过去,看她走得不稳,连忙道:“娘你别动,我来扶您!”
“哎!”赵母哽咽着应了一声。
苏芷与赵晋牵着手上前,走到她面前,分开左右将她扶了,一家四口就此抱在一起,原本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当聚到一起的时候,却仿佛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风声响在耳边,见证着久别重逢的一家四口无声胜有声地倾述着相见之情,相思之意!
“是谁来了,咳咳……?”太皇太后环顾四周,因为之前有赵晋一家三口陪着,便将身边的宫女嬷嬷都叫下去了, 如今他们在外面,她便一个人呆在里面,她听到一阵温柔的声音,心口莫名地抖动起来,突然就想看看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
“来了,来了!”苏芷松开赵母,替她拭干眼泪,与赵晋一前一后将她领着进了寝宫。
赵母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心口仿佛漏跳了一般,呼吸困难。
苏芷连忙抚着她的背替她顺气:“娘,您别紧张,太皇太后要是看到您,她恐怕比您还要激动紧张!”
“她不是受着伤,要不咱还是改日吧……”赵母停下脚步,脚尖在地上轻轻转着圈,就是迈不出去。
她在接到赵晋的亲笔信的时候,是不相信这回事的,对于她而言,这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可鉴于赵晋的坚持,她还是跟着云樟跑了这么一趟。
用她的意思来说,她其实不是来认亲的,而是来让赵晋和苏芷死心的——她不认为她会跟南诏的太皇太后扯上关系!
“咳咳……是谁呀!”三人的脚步一停,里面的太皇太后就又急了。
她本是一个挺平和的人,但现在不知为何突然就急躁起来,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在心底深处奔腾着,纠缠着,好像火山深处沸腾地熔岩翻滚着,瞬间就要喷薄而出。
她正暗自心焦之时,门口的珠帘突然被掀开了,露出了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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