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扭过身子遮住脸,假装看不见正在针锋相对地两个人。
“哼,赵晋,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这里?上次戏班子的事本王还没与你算了!”白泽率先发难。
赵晋看着他,皮笑肉不笑:“王爷好生无礼,既然前来作客,竟连帖子也不投便来了,这难道就是南诏一国王爷的为客之道?”
“这话怎么着也该本王来说,何曾轮到你了?”他居然敢反过来质问他,脸皮也是够厚的了!
赵晋偷偷摸摸地潜入南诏,期间连招呼都未打,还与旁人联合起来潜入夜王府对付他,不要以为他最终放过了那群唱戏的人,没有抓住他的证据那事就算完了!
赵晋不动声色地拿出了太皇太后给他特批的文书。要没有这个东西,他怎么会冒险站出来?
白泽的脸一沉,原来皇祖母所说是真的,她竟然真的瞒着他跟赵晋有所联系,甚至还破例让他带兵进入皇宫。
也不怕他万一起了邪心思,就此霸占着南诏皇室不走怎么办?
“王爷要是还有什么疑惑的话,大可询问贵国的太皇太后,请恕本官现在没空招待!”赵晋心里对他只恼怒与恨,此时还能这样看似客气地说话,不过是碍着两国关系罢了。
毕竟他现在代表的乃是大明在南诏的形象,他不能冲动!
白泽暗自咬牙,却也知道今日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他怎么样了,他好歹也是有后台的人。
而最令他不满的是那后台居然还是他最尊敬的皇祖母,要是换作了南诏皇朝的任何一个人,他都未必会给那人面子,可那人却是皇祖母!
但他不甘心就这样走了,看着苏芷捂脸的侧颜,他有一种错觉,仿佛现在只要他一离开,再想把苏芷带回王府去就不容易了,他不死心地转向苏芷:“阿芷,你不愿回去,那丫丫的事……”
他就不相信她不在乎丫丫了。
苏芷心腾地一跳立刻站了起来。
赵晋却横伸手一拦,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然后张开双手一副保护的姿态:“王爷,如今大明跟南诏的形势你也看到了,我劝你最好不要拿南诏国体开玩笑!”
白泽轻哼:“你们大明有什么可得意的?北边有北狄侵袭,东有倭寇骚扰,南边要是再加上我南诏,你们日子怕是不好过!”
赵晋幽幽一笑:“纵使我大明东西南北皆有外敌又如何?中原北边形势稳定,长城牢固,东边有天险可守,区区倭寇莫能妄入,可你南诏能好到哪里去,西边的吐蕃早就盯上了你们。再者有东南边的百越之人和滇南一带的原着民,你们若是一旦发动战争,就好像一块发臭的肥肉,引来苍蝇无数!”如此一来南诏压力可不轻松!
当然其中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南诏国主整日不务正业,被白泽勉强扶持起来南诏国势在这些危机和强大的大明面前不堪一击,不然太皇太后也不会想到再次动用大明苏国公府家将这些人来与他们套交情。
说到太皇太后,赵晋是服她的,那样一个老妇人,却比寻常的年轻人更有远见,也更会控制人心!
那样一个深谋远虑的老人,她的选择从来都是有益于南诏国运和发展的!
白泽眼眸幽幽一闪,赵晋说得对,此时的南诏表面看起来国势浩荡,较以前的确要有气势一些,但危机却也是真实存在的!
他若是现在与赵晋闹翻,撇开苏芷的恨意不说,对南诏大为不妙。
将南诏建立成富强自主的强大的国家乃是他的毕生心愿,任何人任何事都挡不住他,他的私欲也不行!
“还请王爷以国家安危和民众为主,莫要冲动坏事!”苏芷见他两颊的肌肉轻轻抖动着,知道他已经被赵晋说得动心了,连忙再度劝说!
白泽终究被劝走了,只是脸色很不好看,而且在看着苏芷的时候,有着一种绝不罢休之感。
“娘子不必害怕他!”此时的赵晋相比起上次还得偷偷摸摸才能进入王府与她匆匆一见的他,他显得十分的从容不迫,眼神镇定,似乎一切都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我就是怕他会对丫丫不妙!”别的事情苏芷并不害怕!
“他不会的,也不敢,太皇太后会看着他,而娘子你要是这样想他,那未免显得他的格局太小了些,那样的白泽便做不成南诏诏夜王了!!”
白泽是一个精于算计之人,半点暗亏都不肯吃,这样的性子也导致他为人处事时不喜欢冒没有把握的险。
就像刚才他握紧的拳头明明已经对赵晋动了杀心,但是考虑到他的身份,太皇太后对他寄予地厚望,还有他身上承载的来自于大明的任何,他竟然忍了下去。
“相公!”苏芷仍然有些心有余悸,白泽之狠毒她是亲眼见过的。
她现在很害怕白泽表面上为了维护两国邦交不会做什么,但是却担心他在背地里会做出对赵晋不利的事情来。
毕竟赵晋要是没有了,大明皇帝就算再信任他,充其量也只是责问南诏,但是白泽只需要适时找到一个杀手,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已死的南贵妃或者国主身上,那么一切就都跟他没关系了,而大明皇帝在追查过后就算能够最终查出实情,可人已经没了,到那时为了维护国家权益,恐怕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由他去!
届时忍痛再换一个使臣来便罢,毕竟区区一个大臣在他心里再重要也重要不过国家利益去!
自古成大事者本就是不拘小节之人!
苏芷忧心忡忡地叮嘱:“你出门要小心点!”白泽临出门时的那个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
他是动了杀心的!
赵晋当时却是不在乎的,白泽的眼神中的杀气他看得懂,但他未必会怕他!
苏芷实在放心不下他,正好将身边的四个苏国公府的家将介绍给他。
赵晋一眼瞄过四人,一个个身形高大,为首叫武元的更是身姿挺拔,但他那满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却有几分违和之感。
“他们真是岳父大人的人?”他打瞧着他们,这都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了,怎么娘子一来他们就出现了?
但碍不过苏芷对他们的信任,他将心底的疑惑留存下来,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笑着招呼他们:“你们回归是好事,待到本官回国时,定会将你们的事禀告皇上,为你们的忠义和坚守请功!”
四人一听顿时激动起来,但不知为何,领头的武元却好像有些不对劲似的,笑得十分的牵强。
赵晋看一眼苏芷,见她低头倒茶,并没有看到这一幕,便暗自将这事儿压下,打算在只有两人的时候再讨论。
而现在他却是要进皇宫里去与太皇太后商议接下来的计划。
苏芷连忙让人跟着他好生保护他。
但是令人没想到的是,就算苏芷已经派了人,滴水不漏地护着,赵晋在与太皇太后商议完要事后,出宫的时候还是遇到了一群杀手。
当时就把皇宫门口闹得鸡犬不宁,期间南诏国主都从南贵妃的灵前跑了出来,指挥着侍卫就要将赵晋抓起来。
但好在赵晋身边的人都太硬核了,那些大内侍卫只能看着,却一点儿也啃不动。
而太皇太后接到通知来得非常之及时,因而赵晋这一场也算是有惊无险了。
苏芷听说后,立刻带着所有的人迎到了使馆门口,接到毫发未伤的赵晋,她焦急不已:“相公你没事吧?”
他们夫妻俩可能跟那南诏皇宫犯忌,谁去谁倒霉。
“我没事,只是我听南诏国主口口声声说咱们拿了他的东西,是何物?”南诏国主本意倒不是扑杀他,而是想要从他手上拿回什么东西,但是当时他并不知情,所以将南诏国主好一番训斥,说他破坏两国邦交,损毁两国百姓的感情。
苏芷却低下了头:“好像我是从他身上拿了一个东西走!”
苏芷解释着她上次从他脖颈上扯掉的那个信物。
“但是我已经交给太皇太后了,对于他们南诏国来说似乎很重要!”
当时太皇太后的表情苏芷隐约还记得清楚,她很激动,而且看着她的表情当时就柔和了,足可见那物有多重要。
“那就对了,既然是太皇太后要的,给出去便给出去了!”
赵晋说着便出去召人就此事前来开会。
苏芷却从他的讲述中知道了其实在皇宫门口实行刺杀的并非南诏国主一行人,还有另外一队人,只是他们太过机灵,在看到没法子重创赵晋的时候,就溜走了。
“他们极有可能是夜王的人!属下认得他们的腰牌!”云松摸出他在皇宫里捡到的一块银光闪耀的牌子。
苏芷只瞧了一眼便认出来了:“这些人我也见过,他们的确是夜王的人!”
当时她被白泽软禁时,就是腰间别着这种令牌的暗卫守着她的。
“若是这样的话,大人的处境的确很危险!”
赵晋置身南诏,他们的国主想要对付他,而与国主有矛盾的王爷也想杀了他,护着他的只有一个年迈的太皇太后,这形势怎么看怎么危险!
苏芷心头如打鼓似的,动动身子摊摊胳膊腿地轻声吩咐:“备车,我要出门!”
“夫人要去哪里?”
云松拧着眉头颇有些疑惑。
苏芷道:“我去寻夜王说一说,好叫他知道对我相公下手的后果!”
云松连忙阻止:“夫人千万别去!大人交待过的!”
原来赵晋在宫门口也早就推测出来了,之前对他下手的人里面不只南诏国主一票人,还有另外一票,就算没有那银色腰牌,他用脚趾头想也想得到对他怀着仇恨的自然是白泽。
所以回来的时候,他特地命人要隐瞒着夫人,可云松却不擅撒谎,被苏芷套了几句话就瞒不住,自己招了。
但是对于赵晋的要求他倒是记得很牢实,绝不让她去找白泽。
苏芷心里却另有想法,但她一犹豫,云松就立刻劝道:
“传闻那夜王就跟个疯子似的,发起疯来无人能挡,夫人既然好不容易逃出虎穴,还是莫要轻易再去招惹才是!”
苏芷知道,云松的态度其实就是赵晋的态度,她是肯定没有办法明着去了。
但她不能放任赵晋因为她而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在大明驻南诏使馆的后院里住着,苏芷表面平静,但她的内心却好似一滩隐在平静的湖面下的暗流,不停地盘旋,不停地回环,不停地撕裂着她。
终于在忍不住之后,她手写了一封信命人投了出去。
她本来也没打算瞒着谁,因而这动静很快就有人传到了赵晋那处。
“夫人的信是要投去何处?”
“说是要递去给南诏的公主,叫……叫什么封号来着……”
云松拍拍头,说他就是一个粗人,认人这些他都不擅长。
“若是南诏公主,那便是蓝幽公主!”赵晋说着皱紧了俊眉,心里涌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当时娘子出事之前去过南诏使馆的事他一直记到现在。
但凡有可能对苏芷不利的因素他全都放在心里,打定主意让她远离。
但这回却是娘子自己找上去的,她要做什么?
“大人可是要拦着夫人?”云松被苏芷先前那回吓到了,他绝对不想再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
“不必,先盯着,让云松亲自去,一定要护着夫人!”
宝贝丫丫还没有找回来,娘子可不能再丢了!
而此时苏芷带着伤刚养好的黑丫出了门,上了马车黑丫瞧了一眼身后皱了皱眉。
“夫人,后面有人跟着咱们!”
苏芷探身一看,那人便自动出现在她面前,瞧见老熟人,她没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是自己人,想是大人派人保护咱们的,不必介意!”
说着云松已经隐匿了身形,黑丫心头暗惊,没想到夫人身边竟然有这么厉害的人,刚刚她之所以能够察觉到他的所在,恐怕也是他故意露出身藏,不然凭她怕是一时发现不了!
说着已经到了公主府,苏芷率先跳下马车,进到公主府里,蓝幽公主已经等在二门中,看到她有些惊喜又有些意外。
“看到你的信,还以为有人逗着我玩儿,没想到你果真来了?”蓝幽公主笑眯眯的。
这个女子厉害呀,不仅把白泽抓在了手里,就连国主最宠爱的南贵妃都被她的人弄死了,如今人家还能完好无缺地到她的公主府里来寻她说话儿。
“我此行有一事相求,还请公主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相助一二!”苏芷深知蓝幽公主此人的性情,别看她平日里好像很喜欢与人客气,说话也会学着拐弯抹角,但是如果真有事,却还是喜欢直言不讳!
所以她连寒暄都不曾有便上前道:“我与王爷之事公主想必很清楚!”
蓝幽公主有些犹豫,她以为她是来找她与国主说情的,没想到竟然跟白泽有关。
“他的事,我一向不怎么操心!”他的心不是谁人都能操得过来的,他那样的人并不好相处。
她如今在他面前与旁人格外不同的原因在于她曾经在大明帮过他。
但是她也必须得有自知之明,知道什么叫点到为止,不能得寸进尺,否则后果很严重。
“公主误会了,我只是想请公主约王爷出来一见!”
蓝幽公主挑眉:“你想见他,他一定会很高兴,你何必来问我?”
苏芷低头,将赵晋不愿意让她见他的意思说了,而她因为不放心白泽,所以她也不可能去他的王府里见他,故而才找到她这里来,大有一种让她当一个中间人的意思。
蓝幽公主明白过来,想到白泽对她有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偏狂,不由有些犹豫:“我可以替你将他找过来,但是却无法保证他会守规矩,万一他要是……”
白泽她可管不着,而她是真心比较喜欢苏芷,之前已经算计过她一次了,这一回他已经不愿意再让她受伤害!
毕竟相比性情诡异的白泽,她也还是愿意与这一位亲近。
若是她这次再牵头,又被白泽给利用了,她岂不是后悔都来不及!
“不会的,你不必提前与他说,只消找个理由将他约过来便是!”苏芷早有计划。
以蓝幽公主的名义将白泽找过来中,他便不会再出任何幺蛾子。
蓝幽公主还是犹豫:“我不敢保证我这里有没有他的人,万一……”
其实她没有告诉苏芷的是,他们整个南诏所有的官员家里都有白泽埋下的暗子,她不知道她的身边是谁人可以信任的。
“无妨,让他半个时辰之后过来!”
这么段的时间,他来不及做任何的布置!
况且到了这里之后,她还有别的招数,除非他拒绝,否则他就得按照她的法子来!
蓝幽公主见她已经有了计划,心里少了许多负担,派人将苏芷的话如实地传到了白泽处。
“果真是王妃……是她?”白泽提到王妃二字时,眼中有一瞬间的暗沉。
只可惜……
现在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能把她重新带回来,王妃这个称呼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冠上去!
“没错,属下亲眼看到王妃进了公主府,然后小丁就传出了消息!”
“走,带一队人与本王一块儿去!”白泽得到确切的答复激动起来。
这一次赵晋不在,他一定软硬兼施再将她带回来!
但当他带着人急匆匆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却只有蓝幽公主一个人。
“阿芷呢?”白泽径直闯进花厅。
蓝幽公主穿着一身蓝色宫装,坐在主位神情淡淡地在喝茶,待白泽找遍了花厅,一副兴师问罪地模样站在她面前时,她才递过手头的信函:“赵夫人说只等你一刻钟,赶紧的吧,你单骑前往,这个时辰也只有你的坐骑吹雪能够赶得上!”
“她的主意?”白泽眯了眯眼睛。
“嗯,我也没想到!”蓝幽公主的确是有些意外的。
她是在派人前往夜王府之后才知道苏芷并没有把她的公主府当作她的目的地,只是交给她一封信,然后跟她说她只在信函上的地方等半个时辰便会走离开,他若愿意去便去,赶得上自然会见面,若是赶不上便罢!
“好一个阿芷!”白泽摇头轻叹。
这样聪慧灵秀的女子,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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