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下意识停住了脚步,可跟着一起出来的青离却没有那么好的耐性,径直冲上前去。
苏芷连忙拉住她,朝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半晌后只听赵晋的声音传来:“不方便!”
简单的三个字一字一顿,一个字比一个字更生硬。
李玉娘抬头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只恨两人的距离太远,不然,她真想直接就一头投进他怀里,可她不能,她只能循序渐进,娇娇怯怯地分辩:
“呜,大人,小女子是真的受伤了,你看到的,我滑了一跤!”
这回许久都没有听到赵晋的声音,李玉娘侧头,却见刚刚离得自己远远地赵大人此时已经转身离开了,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大人……”
她的哭声还没有断,赵晋已经到了苏芷身边,一改刚刚决绝冰冷的模样轻柔地扶着她,满脸都是小心翼翼。
偶尔看她一眼,都不敢盯紧了看,甚至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惊动苏芷,让她清算刚刚的事情。
可上了马车的苏芷就像失忆了一样,兀自靠在车壁上歇息。
马车里一阵诡异的沉默,终究还是赵晋忍不住了,凑近苏芷,握着她的手,试探着道:“娘子……我……刚刚……”
“刚刚怎么呢?”苏芷有些疲倦地睁眼。
“那人是李家的!”
“我知道,上次还去过我们府里,听说她定了一户好人家!”
锦官城做布匹生意的大户。
“娘子你是不是生气了?”赵晋一直认真地观察着苏芷的面部表情,看她始终神情淡淡,鼓起勇气轻声问道。
苏芷摇头:“没有!”
赵晋身体一僵,心里莫名更不舒服了。
娘子不生气,是不是说明她不在乎他有没有女子纠缠他,是不是不够爱他?
苏芷看他沉默,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不由轻叹:“相公你在想什么?难道刚刚她请你扶她的时候,你动心了?还是你觉得你会真的纳妾?”
赵晋一听这事儿可了不得了,立马坚决否认:“不,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此生有娘子,再不会有第二人!”
“那不就结了,我相公这么好,有怀春的女子喜欢很正常,我总不能阻止别人喜欢你,阻止不了,也不能每次都把别人的犯的错怪到你头上,况且我信你!”信你不会背叛我,信你我会在一起一辈子!
她从前世到今生一直都觉得爱一个人,一定要信任,爱一个人就是一辈子,他们一定会好好的!
所以过多的猜疑并不是好事,从来都是心魔害人!
“娘子……”
他的娘子这么好,真想将她搂进自己的骨血里,与她合成一人,这样他们就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可是他不能,不能这么做,更没有办法完全保证他们会永远在一起,因为在他们的身后,一直都有一双锋利的眼睛在觊觎着他的最爱!
此事在夫妇俩这里连一点小水花都没有打起,只是在青离、柳嬷嬷那里却没有过去。
在李太太又一次上门来做客的时候,两人十分明白地暗示她,以后最好不要再带她的小侄女来了。
李太太有些蒙,见此情景,等两人商量完作坊的细节后,柳嬷嬷主动请缨送客。
送到二门外,柳嬷嬷突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李太太带到一旁的银杏树下小声道:
“李太太,按理说,依我的身份不该与你们做主子的说这些,只是我家夫人年纪轻,老太君自来是将她托付给我照顾的,我自然要好生看护着,所以我家夫人不会说的话,我会说。
你们家那表小姐年纪大了,定了亲,只是这心太大了,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可不太好!”
柳嬷嬷在老太君身边当惯了差,平日里是很会说话的,随时都会关注别人的感受,可今日却这般明言,李太太的脸一红,回身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李玉娘。
她雪白的小脸已经红成了猴子屁股,像喝了一坛子酒一样,火烧火辣的。
柳嬷嬷说完,也不留恋,将人送上马车便回身走了,留下红着脸的李太太与李玉娘两人面面相觑。
“玉娘,这是怎么回事,她说得可是真的?”
“伯娘我……”李玉娘咬着唇,清秀圆润的脸上满是无地自容的羞愧。
“玉娘,你多大的人儿呢?怎么连这么点子分寸都没有?那赵大人……赵大人再好,又岂是你能觊觎的?你忘了你在锦官城里的那桩婚事了吗?那可是你娘哭着从老太太那里求来的,你是想让她没脸子吗?”
李玉娘乃是李家二房的长女,她命不好,刚出生,那出外做生意的父亲便遇到泯河突然发大水被冲没了。
留下她们母女二人,在二房里艰难度日。
家中没个爷们支柱,膝下又没个儿子傍身,二房太太的日子跟家中仆妇一个样。
甚至在李家老太太跟前,她连普通仆妇都不如。
因为那二儿子可是老太太最爱的儿子,这乍然身死,留下的活人可就成了她的出气筒。
明里暗里指责二太太是个克夫之人。
就连稍微得些脸子的婆子都能给她脸色瞧。
连累的这还未长大的李玉娘也受尽苦楚,小姐不成小姐,丫环不成丫环的。
李太太也是心善,回一趟老家,看到好好的一个姑娘主子被养成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心下不忍,便跟老太太求了恩典,将她带到县城里来跟着他们住。
平日里自己在家,就会教导她一些管家之计,还给她请了绣娘、女先生教她读书习字,好歹教养了两年,有了半点小姐的模样。
但是看看她现在的行事,竟是好没脸面,可见那些毛病都是印在骨子里的,不是她教养几年就能轻易改变得了的!
她有些失望,觉得花费了那么功夫,好像都用到了狗身上!
“我……我错了,伯娘,对不起,我只是……”李玉娘哭哭啼啼,两肩一耸一耸地很是伤心!
伯娘是她在李家唯一的凭仗,要是连她也厌了她的话,她这日子可怎么过?
李太太毕竟心软,这人又是自己百般教养过的,不忍苛责,温声道:“你是怎么想的?赵大人身边已经有良妻美眷,难不成你放着正室夫人不做,却要来做这小妾的营生?”
李玉娘被戳破了心思,红着娘哭着:
“伯娘,你……你疼我我是知道的,可是你当我娘给我求来的真是一门好亲事吗?祖母……那是祖母故意让人骗她的,她们给我安排的……大户人家不假,可却不是真的好人家。那人……那是个病秧子,已经半死不活了,我……我不想嫁!”
这一嫁过去,不仅没有体面,还要伺候一个病秧子!还不如就赖在李家好呢!
“糊涂!你便是不想嫁,也总要找个正经的说法,怎么能……”李太太气恨难平。
往日教她的礼仪,规矩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呜呜……呜……”我也不想,可是我……大伯娘是真心待她好的,可是在她的婚事上她却也没有说话的份儿。
李太太见她还是冥顽不灵便冷下了脸沉声警告:“我好歹告诉你,赵大人你可千万不要打他的主意,那不是你能招惹的!”
前面就有娇娇的事儿,还有那赵秀现在还在剑阁府里做着于巡抚的小妾了!
“夫人她竟如此善妒?一个小妾都容不下吗?我只是想求一个栖身之所,不会跟她争宠的!”
“糊涂,不用夫人收拾你,赵大人便要……”
真是不懂规矩,赵大人对夫人的宠爱,整个梓州县的太太圈都传遍了。
因而一开始还有人打着往县衙送小妾的主意,但是后来却再也不敢了!
李玉娘捂着脸透过指缝间看着远处,仿佛看到那道高大颀长的身影背光站着,他仿佛在看着她笑。
她心下一喜,擦干泪,挤出一抹笑意迎上去。
还不等走近,却见他的身侧还站着一个笑容明媚的女子。
二人缓缓靠近,并头齐肩,生生让人看出了一抹无恨的情意。
是她,他的夫人!
李玉娘恨恨地揪着手帕,眼中全是不甘,凭什么有些人就可以活得毫不费力,可她却不行。
那么努力却还那么辛苦?
对于苏芷来说,别人再怎么样觊觎赵晋,都是别人的事,她阻止不了她,便也不管,只是她发现自从她接待了李家太太和去过于举人家里赴宴之后,邀请她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
今天刘员外家里发张帖子来,请她去吃茶,明天刘县丞的夫人也发封花贴来请她去他们的后花园里赏菊花……
各种各样的请帖和借口真是层出不穷,苏芷收到最后,不耐烦了。
赵晋心疼她,一挥手直接吩咐门房:“以后但凡看到帖子不管是谁,一律只登记名字,不用再拿进来给夫人看了,反正夫人又不会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苏芷正趴在桌案上心烦地拿着笔在帖子上回复。
她见赵晋这么坚决有些犹豫:“这样强硬不太好吧?”
她倒不是害怕得罪人,只是赵晋才在这里任职还不到一年的功夫,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以后大约还有两年多的时间要相处,这样早就把他们都得罪了,不太好,也不利梓州县的发展!
赵晋却不管那么多,他心里眼里也就只有娘子:“娘子,你还怀着身孕,又要操劳堤坝的筹款问题,还要操心作坊的生意,你瞧瞧你把自己折腾得有多累?”
有时候他真是担心她,从来都不知道为自己着想,心里只有那些百姓!
苏芷捏了捏有些紧绷地太阳穴小声地反驳:“我……我其实不累,真的不累!”
她还好,想想她的努力有收获,她就觉得高兴,怎么都不会累了!
“这样吧,这些人我都请娘去应对,娘子只管歇着!”
这么多户人家,一家一家地去,娘子一天得舟车劳顿多少回?
苏芷想到赵母并不怎么令人乐观的病情,她摇摇头:“不,不行,娘身子骨不好,而且她还晕车。”
每回坐马车都得提前服用她替她开的晕车药,是药三分毒,药吃多了,迟早会有副作用,所以针对她的身体她都是以炖制药膳调养身子为主,都不敢给她喝太多的药。
赵晋听她为这个着想,为那个着想,却不会为自己着想,不由将她拉到窗前,将她抵在窗棱与他的怀抱之间,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撑在窗框上,微微低头,双眼锁住她的双眸,凝神静气道:“娘子你什么时候能为自己着想一下?”
心里总是挂记这个挂记那个,她知道家中所有人吃食的喜好,记得他们身体需要避讳的东西,会给他们的宝贝女儿丫丫弄很多他们从来见都没有见过的小玩意儿,还会做很多好吃的糕点点心。
可是她什么时候才能多用点心关心关心她自己?
赵晋越想越心疼,抚着她的发丝,轻轻啄她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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