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别过脸,躲开他打量的目光低声道:“把赵晋还给我!”
摄政王冷眸微眯,脸上的平静瞬间被打破,好像湖面上突然被人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千层浪。
他表情欠奉,语气不善:“你要找赵晋,应该去赵府,跑到摄政王府来做什么?”
听到他这般有些像耍无赖的话,苏芷一窒,毫不客气地回敬:“没想到,堂堂摄政王居然敢做不敢当!”
摄政王眸色更冷了,眼看着要发怒,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又忍了回去,他凑近苏芷,沉声道:“还记得我说过你会后悔吗?”
苏芷身子一僵,抬眸看向四周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致。
在这里她曾经被软禁了近两个月,多少次用脚步丈量这片土地,无数次她以为她再也出不去了!
她甚至告诉自己,只要能离开这里,付出再大的代价她也愿意!
“我不后悔,至少现在我没有后悔!”苏芷放长目光,越过王府的琉璃青瓦,大红砖墙看向外面:“那里是自由的,就连空气闻着都比这里舒服!”
摄政王脸上怒色闪过:“外面既然那么好,你走吧!何必回来!”
“我听说王爷把赵晋带过来了!”
“那又怎么样?”摄政王一身的威压在这一刻突然释放,身边的侍卫和婢女们都被吓得连连后退。
“把他还给我!”可苏芷的后背却挺得直直的。
其实她也怕,但是怕又能如何?
就像老太君所说,她现在已经是苏国公府的人了,出门在外代表的是苏国公府的脸面,老太君待她那么好,她不能让别人看轻了苏国公府。
“本王听说赵晋一手丹青之术出神入化,将他请来替本王的客人作画怎么呢?”
作画,又是作画?
苏芷想起了从前在绵州城的事。
那个时候她想要开铺子,又想要买田地,两下比较之后,都想做,可银钱不够,赵晋说交给他想办法,然后她便看到了赵晋在李家开的酒楼里替一向喜欢他的李思仪作画。
而此刻……
苏芷心里莫名一紧,问清赵晋所在的位置后,忙不迭地往前走。
身后的丫环婆子立刻跟上去:
“二小姐,你慢着点儿!”
苏芷这才想起她还怀着孩子,脚步缓了下来,但心里的慌乱犹在,身侧的摄政王眼底一沉,目光灼灼地盯住她的小腹。
孩子……薄唇轻轻勾了勾,希望等会儿她能承受得住才好!
到了地方,苏芷首先看到的一方映在湖心的小亭,亭子里轻纱飘飘,里面还有一层厚厚的帘子遮挡。
她站在白玉的桥栏上什么都看不见。
可她的脚却无端端地停顿了下来,她不敢再往前看,唯恐看到让自己不想看到的东西。
看她心思如此敏感,摄政王面孔一紧,心里有某个声音在阻止他:“不要,不要伤害她!”
是顾衡,摄政王有些恼火的皱眉,最近他出来的时间是越来越多了,甚至在他完全没有意识的时候,他就突然潜入到了他的脑海,不仅能够表达他的观点,甚至有时候都能代替他操控他的身体。
尤其是在看到苏芷的时候最明显。
“你不是要找他吗,他就在里面!”摄政王说着看向守在亭子门口的侍卫,看他们点头便知道计划应该很成功,当即领先走过,站在亭前,手一挥便有人要打起帘子。
“不要……”苏芷心头突然发慌,连声阻止他,可无济于事,她阻拦不了早就图谋好了一切的摄政王。
厚厚的墨绿色提花帘子掀了一角,苏芷首先看到的是两团·白花·花的身体,他们紧紧地纠1缠在一起,他的手缠着她的肩,而她的手抚着他的腰,两人情不自禁地做着不规律的运动……
苏芷闭上眼,眼圈顿时红了。
摄政王却笑了,这些日子被苏芷想法子离开他的糟糕心情一下子全解开了。
赵晋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他就是想要对付他,而且他传达的命令所用的方法只许有一个,那就是不断地往他的身边塞女人。
他在巴蜀驿馆的时候扔女子过去让她们勾·引他,在赵府的时候下药,而在王府下药兼勾1引,这年头就算有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但却不会不偷腥的猫,更不会有拒绝肉骨头的狗!
看看现在吧,里面的情形还用多说吗?
他假惺惺的抬手:“放下!都让县主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气着了县主腹中的孩子,本王拿你们是问。”
“小的该死,王爷恕罪!”众侍卫见他动怒,立刻跪下。
而里面的人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不知道一般,依然不停地向对方疯狂地索取着。
帘子放下的一刹那,苏芷被那两道不停翻滚的身影弄得眼睛有些酸麻,有些刺疼。
摄政王适时过来牵她的手:“本王知道你一心紧张他的安危,可本王真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看着衣冠楚楚,却背着你与其他……”
苏芷身形不稳,泪意在眼中打着转,轻轻甩了一下手,竟然没有甩开,反而把自己弄得站立不稳,踉跄而行。
摄政王顺势扶住她的肩,将她带入怀里,用精致细软的衣袖为她拭泪。
“你现在还想找他吗?”苏芷曾经说过好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可现在这两人行却变成了三人行,她是不是该重新考虑这回事呢?
苏芷心情复杂,借着他的肩膀抹了一会儿眼泪,突然在湖水的一面看到了什么,她双眼急剧地睁大——那是一片青色的衣角……
她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摄政王感应到了什么,立刻搂紧了她,小声询问她怎么了。
苏芷心口发慌,她不能说,便紧紧捏住摄政王的衣袖转移话题:“不对,他们明明知道王爷你来了,为何这么久都不出来行礼?”
难道是中药了?
要是这样的话,她到底要不要原谅他?
不原谅,可她心里真的很喜欢赵晋,尤其是在分别这么久以后再回过头去重新看这事儿,她很享受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温馨而平凡。
原谅吧,可是刚刚那副两具身体像蚯蚓一样纠缠的画面实在是太具备冲击力了,她只要一想,就立刻觉得恶心。
苏芷一时之间像陷入了一个怪圈之中,怎么都想不明白,而此时里面却突然响起一阵极其激烈的喊叫声:“啊……啊,冤家,冤家,你好厉害!”
“宝·贝儿,是你厉害才是!”
“你说,是我好,还是你娘子好!”
“自然是宝·贝你好,我娘子别看长得貌美如花,一到床上就跟只死鱼木头疙瘩一样,僵得连弄都弄不出来!”
……
两人的对话还继续,苏芷脑中“轰隆”一声响,她已经听不下去了,拔腿便走!
身后的摄政王看着她狂奔的背影,心里一下子纠结起来,既想让她腹中的孩子因为受此打击流掉,又有些担心她的身体会受影响,还有赵晋怎么会说那样的话呢?
苏芷在床上像死鱼木头疙瘩?
他怎么瞧怎么不像!
他虽然一直迟迟未曾近过苏芷的身,可她动情的模样却异常好看,看到她唇角一弯,眉间一蹙,他就能起反应,这赵晋如此辱她……
算了,看在他已经被苏芷嫌弃的份上,他暂且留着他,免得手段过激引起苏芷的反感!
苏芷奔出老远,回头看时,见摄政王还在原地看着她。
她知道,拥有顾衡记忆的他实在太了解她了。
尽管她心里依然会念在以往的情份上对赵晋另眼相看,可是忠诚是她最大的底线,她无法容忍!
但若是其中误会……
她看着浮动的水面,心里浮上丝丝担忧,这么冷的天,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靠着扶栏,朝水里幽幽地道:“上来吧!湖水刺骨,冻着了你可怎么是好!”
话音刚落,桥底下便钻出一个脑袋,那哗哗的水声,惊起了所有的人注意,侍卫们直接将他以刺客视之。
长剑短刀的都准备好了要齐齐往水里招呼:“不要,他是我相公!”苏芷连忙拦在面前,直到身后的婆子将赵晋拉上来为止。
看着他湿漉漉的一身,脸冻得发白,嘴唇乌紫,苏芷心头顿时一窒,眼眶发热,泪水喷洒而出,情不自禁地奔向他。
可赵晋却只是握了握她的手,就将她推开了。
“别过来,我身上凉!”
一句简单而朴实的话,这才是赵晋!
湖面寒风朔朔,苏芷心头却温暖得不像话,嘴角的笑意越扩越深。
直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檀香味。
摄政王终于发现了事情的异常,等不及验证那亭子里的男女便立刻带人赶了过来。
他早早看清了赵晋,却离得远远地便指使手底下的侍卫以捉拿刺客为由,想要将满身是水的赵晋拿下。
苏芷看着上前的侍卫,他们根本不理睬她,绕过她,就要抓赵晋。
她急得张开双臂拦在他面前,有侍卫狗胆包天,竟然试图伸手来推她,她柳眉一竖,眼中利光射出,厉声道:
“你们敢抓他,就从我的身上踩过去,我倒要看看我这皇上御旨亲封的县主是不是你们能碰的!”
而此时,摄政王也终于到了面前。
赵晋轻轻点了点苏芷的手,不敢用力碰,怕冷着她。
而苏芷身边的几个侍卫也十分有眼力见的脱下了身上的大衣裳,搭在了赵晋身上,又有人替他整理了头上和脸上的水渍,瞬间整个人就干净起来,他拱手施礼,客气而生疏地道:
“王爷,不知学生犯何错,竟要被王府侍卫所抓!”
摄政王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冷声道:“原来是你,你好好地不在亭子里为李小姐作画,跑到湖里游什么泳?”
“学生并非在湖里游泳,而是不小心落入湖中!”赵晋淡淡地解释。
至于是不小心落入湖水,还是他特意跳湖避祸,这事儿就不好掰扯了。
但终归,他赵晋没有犯过任何事儿,还是待考的举子,摄政王胆儿再肥,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他做什么,就算有什么动作也得私底暗暗地使来。
苏芷在看到赵晋的瞬间就不想再在这里多呆了。
“多谢王爷替我找到赵晋,他全身湿透了,怕要着凉,我们就此告辞!”
摄政王一手背负在后,一手放在胸前,手指紧握成拳,心口剧烈地起伏。
好一番布置,竟然不知怎么被赵晋打破,他心下的愤怒无以名状,却不想在他们面前失了威仪,只沉沉地道了一句:“回吧,来日方长!”
苏芷脚步一滞,微微瞌眸,知道在摄政王那里,有些事情恐怕永远也绕不过了,除非顾衡哥哥能够顺利把持住身体的支配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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