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点了名,赵晋也不怵,腾地站起身,修长的身影被阳光映照着很有压迫性:“黄公子,此地不是昆鹏书院,你没有必要再与我争强好胜吧!再说内子在此,在下不想与你起争执!”
黄继仁看看身边的娇人儿,这个时候不争面子,留待何时?当即一拍桌子:“哼,赵晋,你少给我胡编乱造,你要是怕我你就直说,我也不是那等得理不饶人的,这样吧,要想咱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依我看你就跪下来,趴在我面前叫我三声:“对不起,黄爷我错了!”
赵晋心口动气,但他一向能忍此时也不表现在脸上,只是淡淡地道:“你做梦!”
这人平日里与他有矛盾也就算了,这回当着他娘子的面,居然这般下他的脸面,他要是还能忍得下去,那恐怕就是个任人捏圆搓扁的面团子了。
那黄继仁突然冷冷一笑,居然也不直说,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似是而非的笑笑,招手叫过一个身材高大年纪轻轻的家丁上前怒骂:“嘿,他娘的,你妈了个隔壁的你给老子冲是吧,看老子不带人打得你满地找牙!”
赵晋上前一步,将他们的视线完全遮挡住了,心底的书生意气也涌了上来,刚想做些什么,茶厅里脚步声声响起。
“打人,打谁呢?”杜二白一身白地走进来,手上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柄折扇。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轻佻又带着几分挑衅,听在此时逞凶的黄继仁耳朵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他转身就朝着他大吼一声:“杜二白,我跟赵晋的事你少管,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杜二白见状装作被吓了一跳的模样,转身跳回楼梯口,双手仿若没有骨头似的往他身边另一人身上扶去,嘴里夸张地大喊:“啊呀,啊呀,兴盛,救我,我好怕怕呀!”
跟在他身后而来的蒋兴盛嫌弃地甩开他的手,快步移到赵晋身边,一副要护着他的模样。
黄继仁翻着眼白咬着牙看着两人:“杜二白,你不要以为你有一个好大哥,我就怕你,告诉你要是得意过头了,老子捏死你也是一炷香的事!”
杜二白不避不让地迎头上去:“可惜啊可惜,你倒是想要这么一个好大哥,可你有吗?”
黄继仁气得脸白:“你……”他娘的,见过不要脸的,可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他恨恨咬牙,正在组织词汇打算将杜二白好好骂一顿,便听到有人在楼梯口大喊: “公子,公子,你得名次了,公子,大好的消息!”
却原来是他派出去看放榜的下人回来了!
他心口一阵欣喜,满面期待地看过去:“多少?”
“第二名,公子您是第二名!”
黄继仁粉白的脸上顿时笑成了一朵花,苏芷这厢细看一番,却原来这人竟然在脸上涂脂抹粉了,这么大幅度地牵扯到脸上的皮肤,脂粉便扑簌簌的往下掉。
而他看着众人的眼神一瞬间都变得不一样了,好似那高高在上的菩萨似的,带着一带看不上你们这等凡夫俗子的高傲。
“哼,手下败将,老子等着你跪下来叫我三声爷爷!”
苏芷看他是对着赵晋说话,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原来这里的读书人居然还有如此粗鄙的,出口成脏,还动不动就问候别人的祖宗和长辈,也不知道他的圣贤书是不是读到狗肚子里了!
赵晋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一旁的杜二白却抢着道:“啧啧,我们家赵晋可没有你这么大的孙子!”
“你……”黄继仁撸了袖子就要上前来,一旁的娇美人连忙拉住他说些什么他已经得了名次,既是美玉就不要跟他们这些瓦砾来碰,不值当!
恰到这个时候,茶楼里坐着其他来考试的人,都知道了这第二名居然在茶楼里,立刻过来与他攀谈拉交情,气氛那叫一个热烈,这回黄继仁可算是妥妥地出了一回大风头,以至于他这会儿倒也没来得及再嘲讽赵晋等人。
苏芷在旁边很急切地想知道放榜结果,可又不好直接问赵晋的成绩,便拐着弯道:“你们几人的名次怎么样?”
杜二白细长的丹凤眼一转叹息着道:“我得了个十五名,兴旺挂了个尾巴,都算中了!至于……”
他却故意卖了个关子:“至于某人嘛……”
“头名,头名的廪生老爷在这儿!”楼下冲上来几个穿着贡院小吏的衣服,后面还跟着好大一票盲目的仰慕者,他们径直冲到茶楼中间,看着这寥寥可数的几桌人,一双眼睛不停的瞟,他们只听说头名就在这上面,但这么多人,他们却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
大概因为黄继仁的打扮最突出,身边又有几家丁,那从县衙里出来的小吏瞄了一眼便上前询问。
却在听到他是第二而非第一的时候,他的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可身体明显迟滞了一下,当即气得黄继仁鼻子不停冒气儿,直骂他有眼无珠。
苏芷此时已经明白过来:“赵晋,赵晋不会就是头名吧!”
杜二白嘻嘻一笑,点着头:“然也,然也!”
苏芷心头猛地一跳,看着赵晋的眼神一下子冒出了星光。
“赵晋,你成功了!”她还想再深入地表达一番对他的仰慕之情和夸赞之意,却见那先前寻人的小吏已经到了他跟前,杜二白站起身来清咳一声把赵晋郑重地介绍给了他。
“这就是本次童生试的头名,南口村赵晋!”
那小吏终于寻到自己要寻的人,当即上前见礼,并发出邀请道是县学的傅老有请。
那傅老乃是县学的院长,负责教导所有入读县学之人,为秋闱的乡试输送学子!
他是整个巴蜀地区出了名的大儒,能够跟他提前结交,这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儿。赵晋当然不敢怠慢,朝着杜二白和蒋兴盛叮嘱,让他们好生照顾苏芷,又与苏芷打了声招呼紧紧握了握她的手道一声:“等我!”这才抬步离开。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另一边出够了风头又受尽了打击的第二名黄继仁恨恨地负气而走。
苏芷靠着窗台,正好可以看到他扑上一辆披挂着五彩车帘的柏木马车,再看他那马车旁边不管是伺候的人,还是赶车的人,居然全是清一色的女子。
“这人……怪怪的!”身旁杜二白也正好看过去,苏芷便小声吐槽了一句。
杜二白更直接地哂笑一声:“噗嗤,不过是个娘娘腔!”还是个好·色成性的娘娘腔!
“二白,你且悠着点,这黄继仁虽说为人不怎么样,可来头却很大,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苏芷心口一跳好似从悬崖高处落下那般空荡,她试探着问道,他是个什么来头。
“他们家自己没有什么来头,不过他家叔父却是当朝的礼部侍郎!”
正三品的官,而这方县城之中最大的父母官,也才七品,这在小小的县城里,那就是天一样的所在了。
苏芷动了动唇,却问道:“他来头这么大,可刚刚那县学的院长为何连这个面子都不给他?”
杜二白笑而不语,眼中闪着一抹看热闹的眸光,苏芷已然明白,只怕那位县学的院长的来头更大,所以对于黄继仁的后台并不畏惧!
啧,没想到他们这小小的一方县城还真是卧虎藏龙,什么样的人物都有!
没等几人聊几句,楼梯口又传来了打招呼的声音,却是有人闻风而动寻到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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