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那被所有人都称作死了的李二娃正扶着棵歪枣树大肆呕吐。
“艹……狗日的诈尸了,快跑呀!”
“日·他娘哦,鬼来求了!”
“啊,有鬼!”
……
一瞬间看热闹的村民都跑散了。
就连李家人都想溜,却见苏芷正笑盈盈地朝他们招手:“你们跑什么,他可没死!”
李家人抬头看看还站在苏芷身边的李德正,他倒是一方人物,别人都跑了,就他还站在那里,而李二娃吐完之后,也看向了他们,尽管脸色憋得青白相间,可到底还能说话,解释了好一会儿大家才信了,又断断续续地围上来,对着他好一番嘘寒问暖。
“三丫这是怎么回事?”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李德正年轻的时候曾跟着跑弄村庄的江湖郎中混过些许日子,虽然大病小病通通不会治,可也有些眼力见,看苏芷刚刚的手法,再有李二娃吐成那样,他倒也看出来了:“这莫不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哦?”
苏芷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要求李家人带她去他们家里看看。
开始李杜氏还不同意,被李德正瞪了一眼立刻噤声乖乖地与家人扶着‘起死回生’的李二娃在前面带路。
到了李家的院子,苏芷一眼看到了那些本该属于赵母采的菌子,那里面此时已经少了一小部分,她只是奇怪,为何李家就只有李二娃遭了罪,李杜氏等人鬼事没有。
她不好问,但李德正却替她问了,如此才知道原来他们一家子中午去镇上杜员外家吃酒去了,只得李二娃一个懒鬼在家,他自己随便煮了些吃。
李杜氏带着孩子回来时正好看到他倒下去,只来得及听到赵家胖妞就没气息了,她探了李二娃的鼻息发现都没的进气儿了,这才招呼了一家人打上门去,说来这前前后后也就一刻钟的功夫。
李德正挑出里面的小白菇,粗壮的手指捏了捏:“这哪儿来的?”
李二娃想到中毒的难受劲儿,再看到这菌子,他下意识瞪向苏芷:“就他们家的,这死婆娘就是存了心要害死我呀,伯伯!”
李杜氏一听有实锤,这还了得,立马又要发飚,而此时赵晋已经扶着赵母赶了过来,一家老弱病残围着苏芷那个圆滚滚的水桶将李二娃抢菌子的实情告知了李德正。
李二娃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滚了一圈,立刻否认他抢菌子的事,还说是他们不安好心故意送给他的!
苏芷听得一肚子火,撸起衣袖就要冲上前去:“我信了你的邪……”渣渣李二娃,她刚刚怎么那么想不开救他呢?
话音未落,赵晋有力的大手便将她拉了回来,同时高大纤瘦的身影挡在她前面,这身形看着虽瘦,却莫名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充斥其间,苏芷一直被打压被辱骂的落寞与无助一下子消散,侧了侧头退到赵母的身边扶着她。
“我一向知道里正爷爷是咱们村里最明事理的老人,在里正爷爷手下,我们南口村二十年来从无冤案!”赵晋上前斯文得体,先把李德正的功绩大肆宣扬了一番。
虽然他所说的无冤案其实都是屁大点的事,什么李大家抢了李四家的水沟,苏老汉路过李寡妇家撒了一泡尿,李家年家的狗咬死了李业家的鸡……
不过好听的话谁都喜欢听,李德正自然不例外。
趁着这股东风赵晋强调了李二娃强行从他瞎眼的老母亲和弟妹手里抢夺菌子的事,并且由不得他们否认,直接拿刚刚李杜氏的话堵他们。
可赵晋还是低估了一群不要脸的人,就算赵晋说得有理有据,言辞恳切,可李家人却一个个鼓着眼睛头摇得像拨浪鼓,誓来一个抵认不认!
苏芷看事情没有进展半眯着眼睛冷冷地看了一眼李二娃,悄悄绕到他身边:“你以为你好了吗?现在按按你的肚脐下面……”
不等他回答又道:“是不是很疼?你想想你肯定不只吃了那么几块,还有一些早就顺着你的食道进到你的肚子里了,这东西的毒性有多重,你大可问里正!”
李二娃嘿嘿一笑,不屑地看她一眼,抖着腿呲着牙,脸上的表情贱到欠打。
只刚刚抖完那得意劲儿,外露的牙齿还没来得及收回,肚子便是一抽顿觉浑身冰冷,想到最初中毒那会儿,似乎就是这种感觉,他立刻怂了,连忙低头求饶:“我……救我,救我!”
这前倨后恭的死相,苏芷见了冷冷一哼压低声音道:“这大庭广众之下的我当然会救你,只是那野菌子到底是我们赵家送你的还是你抢来的,你是不是要给大家一个交待……”
话音未落,李二娃就竹筒倒豆子站起身来大喊:“我抢来的,我抢来的,我还推了赵瞎子,打了赵丫头,骂了死肥……骂了赵娘子……”
看到这儿,谁也不是傻子,看热闹的村民都掉转枪头指向李二娃一家议论纷纷。
李杜氏扯着嗓子叉着腰在在院子里骂了一圈,把看热闹的人都骂出了院子,这才悻悻地回过头来。
而此时李二娃已经疼得受不了,一边作死地在地上打滚,一边伸长手试图拉扯苏芷求救。
苏芷看了一眼,知道刚刚催吐得及时,现在只是痛一阵子,这条命反正是保住了,所以也不着急,扶了赵母坐下,把赵灵和赵煦牵了过来,然后凑在赵晋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看着他离去便蹲下默不作声地捡起竹筐里的菌子来。
一边捡一边和李德正两人讨论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
收拾完后就看着李二娃痛得从院头滚到院尾,把一地的锄头犁耙撞得东零西落,哭出了杀猪般的叫声,李杜氏看得心痛呀,恨恨地咬着牙上前来求苏芷求她幺娃子。
苏芷也不推脱,拍拍手掌朝跑得气喘吁吁地赵晋道:“拿来了吗?”
赵晋点头,手里捧着一个有盖的粗瓷海碗。
苏芷看了一眼也不接过扬声道:“我这有药能救你,不过……”
“不过啥子……”
“这药要些花费,你可舍得给银钱?”
“给,给,给,娘,救救你幺娃子哇,我还没娶婆娘的嘛,还没给你生孙娃子孝顺你嘞……”
李杜氏早就心痛死了,双手颤抖着从拴得死紧的裤腰里摸出一个青布小包,看那泛着黑色的污垢,也不知道多久没洗了。
“好……好多银钱喃?”她一脸小心翼翼地看着苏芷,心里却在骂着,这不知道这死肥婆从哪里学来的这一招,居然都能治病了,这回算是栽她手里了!
苏芷眼珠轻轻一转,伸出五根手指。
她对这个时代的银钱没有概念,甚至来了这里这么久,她连个铜板子都没有见过。
“啊……五个铜板?”李杜氏试探着,苏芷摇摇头。
“啊,啥……啥子……五……五两银子?你啷个不去抢喃?”李杜氏顿时暴走。
苏芷也有些迷糊,五个铜板太小了,五两好像又太多了,怎么办?
一旁的赵晋看自家娘子细长的眼睛里那弯如星辰般闪亮的眸子里流露出些许迷糊,想到这碗汤药的原材料,他那薄唇轻轻扬起,一抹笑意溢出:“我娘子的意思是五十个铜板,跟镇上鲁大夫出诊一个价钱,对吗,娘子?”
赵晋的声音轻柔得像一根羽毛在她耳边轻轻扇动,薄唇上浮上的笑容如冬日里的太阳,虽然此时苏芷置身寒潮中,却依然让她感受到了一种沐浴暖阳的灿烂与柔情。
李杜氏一听这价钱不等她说话就立刻数出一串铜钱,足足数了三遍才心不甘情不愿把它们扔到石台上。
苏芷也不计较她的情绪,自己上前扯了破旧的棉袄把铜板扫到上面兜了,又嘱咐一句:“今天喝了这副药,下午我再给开一副就全好了!”
说完她再不理会那身后喝了汤药的李德正那再次响次的惊天地泣鬼神的呕吐声,扶着赵母,与搀扶着里正的赵晋一前一后的离开了李家院子。
临到三岔路口,苏芷偷偷塞了五个铜板给赵晋让他递给李德正,那老汉儿眯眯眼里带着一抹笑意,不动声色地接了,夸了一句:“三丫头硬是不错嘛,我都不晓得你还有这手哦!”
苏芷摸着后脑勺谦虚地说这只是误打误撞罢了,在他面前就是班门弄斧,当不得真的!
她这副尊荣做起这个动作来像个二货惹得端正严肃的李德正都不由扯了扯嘴角,被她逗笑了。
只是苏芷糊弄得了不了解她的老狐狸李德正,却瞒不过眼瞎心明的赵母。
回到自个家里,把那院门一关,一家人便围在院子的圆石桌坐着,之前做好的饼和菌汤早就已经冷了,赵灵用筷子戳了戳硬得跟坨石头似的。
苏芷也乖觉,一看赵母那慈祥的脸上摆上了几分严肃之色,立刻起身道:“大家都饿了吧,我去把饼和汤热一热!”
赵母神色暗了暗,听到自家孩子嘴里再次响起的咽口水的声音,叹了口气也没阻止她。
苏芷缩缩脖子跟跑路似的奔进灶房里,一边弄着手下的活计,一边想着接下来该怎么面对赵家人的诘问。
赵母肯定知道她故意用毒菌子恶整李二娃的事了,她老人家会不会觉得她的心忒狠了些?胡思乱想间,那火便老点不燃。
赵晋跟在她身后看了她半晌,见她神思不属,接过她手上的松树叶,一阵摸索就把火点起了,他指着苏芷从李家拿回来的竹筐道:“你早就知道我娘采到了毒菌子?”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苏芷心脏“咚咚”跳着一下子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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