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夫人很伤心的出了门,她原本有无数的话想要对女儿说,她想说她这些年对女儿的思念,对女儿的愧疚,还有自己这些年所受的煎熬,可是等到女儿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她忽然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因为她陡然间发现,不管她怎么折腾,都没有法子了,女儿跟他们的生疏已经是必然的。
而她们最能叫这份亲情能缓和一些的亲事也不能答应女儿,她忽然之间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她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出了屋子的门,往回看了一眼仍旧在厅中的女儿,泪意满眶的摇了摇头,似是不能承受。
丫头妈妈们见她这副样子,都不由得离得远远的,生怕触了她的霉头,她立在原地良久,才自己平复了心情,转头看着旁边来回事的丫头:“你刚才说,什么贵客来了?”、
她现在实在没有心情招待什么客人,要是来的不是非见不可的,她就预备干脆打发了人算了。
丫头也知道她心情不好,措辞都是考虑再三的,小心翼翼看着她的表情说:“回夫人,是,是定北侯府的老太太来了。”
定北侯府的卫老太太?梅夫人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过了一瞬才啊了一声,紧跟着便道:“老太太来了?前头有人招待着没有?”
她们对卫老太太都是极为尊敬的,虽然现在心情不好,可是听说是卫老太太来了,她还是给出了十足的诚意:“快往前头去,叫厨房整治上好的酒菜,请老太太留下来吃饭。”
她一面吩咐,一面迅速的往前头的花厅赶,等见了老太太,便笑着道:“什么风把老太太吹来了?真是叫我们这儿蓬荜生辉啊!”
她坐在卫老太太对面,叹了一声气:“老太太,真是对不住,上次的事儿......”
卫老太太上回为了林三少提亲,梅大人并没有答应,梅夫人总觉得是伤了老太太的面子,毕竟老太太是很难请动的。
卫老太太笑了笑,见她神情憔悴,面色不大好看,便很关切的问她:“怎么瞧着脸色不大好,是不是最近出了什么事?”
梅夫人喝了口茶又深深的叹了口气摇头苦笑:“都是家里的麻烦事,老太太快别提了.......”
她实在是被逼得没法子了,想了想,就把清雅的事情跟卫老太太说了。
其实这些事她没想瞒着卫老太太,因为之前梅四小姐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说是沈琛也在的。
沈琛已经是卫家的孙女婿了,跟林三少的关系又极好,这件事肯定是瞒不过沈琛的,再加上两家本来就是通家之好,这些事说起来也没有什么丢脸的。
梅夫人眼里含着眼泪:“真是怎么也没想到,清雅是这样的人,阿四这么些年一直在外头,受了多少委屈,跟我们的关系也一直不亲近.......我们对清雅自认为已经够好了,可是没想到她还是这样不知足......”
卫老太太了然的点了点头,见梅夫人的确是难过,便轻声道:“人心隔肚皮,养了这么多年,如你们所说,但凡是有点良心的,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她既是这样的人,也不值得你们伤心了,你们也都看开些,早些认清她是什么样的人也早好,至少以后不会再挨她的算计了,否则的话,谁知道她以后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梅夫人低着头很是难过,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了,对卫老太太说:“她父亲舍不得,毕竟是养了这么多年了,他还是顾念着情分的,可是我受不了了,这样的毒蛇是暖不热的,养了她这么多年,不指望她能回报我们,可是至少不该这样拿着刀子来捅我们的心吧?她居然利用我们的信任,一次一次的去伤害阿四,您不知道,阿四恨我们......”
梅夫人把老太太当成自己的长辈,自然而然的就把委屈说了出来:“这件事,我心里也是有怨气的,他把人带回来的,我们好好的供着养着,可是却把我们自己的女儿给害了,现在我们的女儿成了这副样子,他竟然还不想处置清雅!”
卫老太太皱着眉头仔细的听完了,才问梅夫人:“听你的意思,好像是对这门亲事也不是那么反对?”
梅夫人嗯了一声:“这门亲事,我们老爷不喜欢,觉得这不好那不好的,可是我只看阿四愿意,心里便十分的中意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角的泪,很虔诚的望着卫老太太:“可惜我们家那个是个死脑筋,他认定了的事,是绝对不肯低头转变的,他觉得林三少是炙手可热的权贵,我们这样的人家不敢攀附......”
不敢攀附?
卫老太太也是个十分聪明的人,她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就明白了梅夫人的意思,她是在婉拒这门亲事,而且很痛快的说明了理由-----梅大人觉得林三少的身份特殊,不想结这门亲事。
这么说来的话,还真是被卫安给说对了,哪里有什么其他的隐忧?无非也就是怕到时候被林三少牵连罢了。
卫老太太略微想了想,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之前梅夫人说的那句,说是梅四小姐愿意的话来,她哦了一声,笑着问梅夫人:“难道就为了这些名声上的顾虑,就不顾自己女儿的真正心意了吗?”
这可不是梅夫人自己的作风,也不是以前的梅大人处事的风格啊,他的确是一直都不肯把女儿嫁给权贵,可他也没有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的先例,更不是那种卖女求荣的人。就算是林三少的身份地位不是梅大人心仪的女婿人选,可是难道连梅四小姐的心意也不能左右他们的决定吗?
如果真的是梅大人连梅四小姐的心意都完全不顾,那还真的要从别的地方来入手了,不然的话,只怕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
梅夫人有些难以启齿,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做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