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安点了点头,重新躺了下去闭上眼睛,由着沈琛给她盖上了被子,还来不及再跟沈琛说句话,门便吱呀一声又被推开了。
玉清的声音蔫蔫儿的响起来:“你就回去跟老太太说,姑娘好着呢,没什么大事,过一阵子就能好好的回去给老太太请安了,上午林管家才亲自来了一趟,怎么现在又使了人来?”
卫安没有说话,透过帐子轻微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一个人影模模糊糊的往她这边来,还没近前,先就朝着沈琛跪下请安了。
是个女人的声音,卫安认真的听,总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等到沈琛让那人起来,又问了两句话,她心里便真的有些诧异了-----竟然是孔嬷嬷的声音,如果是孔嬷嬷的话,那恐怕是当真是三夫人的吩咐了。
难不成他们猜测的是错的,那些人不会这么快便下手吗?
正想着,孔嬷嬷就有些哽咽的抹起了眼泪:“可怜的郡主,怎么遭这样大的罪,这样好的人儿......”
沈琛没说什么,语气有些低沉的让她回去:“您回去了尽可让老太太和三夫人放心,就跟她们说郡主没事,她老人家年纪大了,怕她万一情绪激动,出了什么事,便不好了。”
孔嬷嬷哽咽着应了一声,唉声叹气了好一阵才道:“老太太担心得不行,虽然大家都告诉她没事,可是她还是替郡主担心,这些日子眼看着都清减了不知多少......”
家里连番出事,哪怕心再强悍也难免受不住,卫安将手攥成了拳头,就听见孔嬷嬷又说:“老太太吩咐三夫人去了一趟娘家,拿了几张方子过来......都是对烧伤有用处的......”
沈琛看了玉清一眼,玉清上前接了,对孔嬷嬷道:“您回去替我们郡主多谢三夫人,等郡主醒了,再回去跟她道谢。”
孔嬷嬷深深的叹了一声气,见帐子里半点动静都没有,沈琛满脸的憔悴和低沉,心里知道这话多半连玉清自己都不信,没在说什么,借口还要去给郑王妃请个安出去了。
她走后不久,玉清正要跟沈琛卫安说些什么,就忽然听见外头蓝禾叫了一声:“孔嬷嬷,您怎么又回来了?”
众人都愣了一瞬,而后都维持了原来的动作没动,孔嬷嬷就有些赧然的在外头跟蓝禾道:“真是人老了不济事了,我还有一句话要对侯爷说的.....”
说着便自行掀开了帘子进门、
一进门,映入眼帘的是玉清正给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卫安擦脸,她的神情便立即变得凝重起来,跟沈琛福了福身子就道:“侯爷,老太太让我告诉您一声,若是您有时间,请您这几天往定北侯府走一趟,她有些话要亲自对您说。”
沈琛答应了,目送着她出门,眼神变得很有些深邃。
等门关上了,玉清见沈琛和卫安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奇怪,便也意识到了什么,看着卫安问她:“姑娘,孔嬷嬷是不是......”
她顿了顿,才有些惊恐的问:“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
如果真的连自己家这么亲近的嬷嬷都信任不了了,那就实在是太可怕了。
卫安沉默了一瞬才摇头:“没有不对的地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做的每一件事也都是对的,连最后回来虽然有些突兀,可是说的话给的理由也是对的。”
可就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对的,她反而觉得有些不对了。
桩桩件件都是合理的,可是凑在一起不知怎的就是让人觉得不可信。
外头的孔嬷嬷不知道里头的人怎么想的,她出了门,先如她所说的去给郑王妃恭恭敬敬的请了安,奉上了定北侯府送来的新鲜的两筐葡萄和一筐香瓜,又跟郑王妃寒暄了几句,才出去了。
她出去,先去了一趟孔家的药房,而后呆了一会儿就回了定北侯府。
等到傍晚时分,她的差事结束了,才出来在后头的小巷子里买了些哄孩子的薄荷糖,又回了自己家里。
只是她家里此刻等着她的,不是她的丈夫儿女和孙儿,而是一个面容冷峻,不怒自威的中年人,一看便知道不好惹。
孔嬷嬷很怕他,一见了他先扑过去抱住了离他不远正笑眯眯的自己的小孙子,而后才一脸警惕和惊恐的抬头看着那人:“我.....我已经按照你们说的去做了,你们放过我们吧!求你们了.......”
她抱着小孙子,不由得瑟瑟发抖。
上头的人嗤笑了一声,很是不解:“我又不是老虎,不吃人的,你吓成这样做什么?”
的确不是老虎,可是哪里不吃人?
这样的人这么恐怖,就是个疯子!想起之前他把在田庄的孩子给抱到了京城来威胁自己,孔嬷嬷就觉得一颗心浸在了黄连里。
她一家子都是三夫人的陪房,吃着三夫人给的东西,用着三夫人赏下来的恩典,可是现在到头来,却可能要恩将仇报,给三夫人带来天大的麻烦了。
只要想一想,她就恨不得能甩自己一个耳光。
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她的孩子在人家手里,而且男人在外头欠了赌债......虽然不多,能还得上,可是这些人却唆使她男人越赌越大......
想起这些,她就有些心烦意乱,语气也陡然变得尖锐了起来:“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她搂着孙子,脸上露出惊怕的表情:“你让我做的事都做了,你放过我罢!我夫人对我有天大的恩情.....我做了这些事,已经陷她于不义了......”
她跟着三夫人嫁过定北侯府这么些年,就没有对不起三夫人过,更从来没有违逆过三夫人的意思。
可是现在,她却被迫做出了对不起三夫人的事,她做的这些事,日后若是被人知道了,三夫人肯定也是要被人指着鼻子骂的,到时候她怎么对得起三夫人?她的一家子以后也得隐姓埋名背井离乡的过日子了,再留在京城,别人的唾沫都能够淹死她们,奴婢背主,这是极大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