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肤色,加上那有些褶皱和苍老的面容,初步判断应该是五十多岁的女人了。
也真是的。
这样的年龄,偏偏还有着这样一个粉嫩嫩的名字。
怎么听,再结合本人的实际情况,怎么看都有些违和感。
但听Jenny自己说,她却一直还是处于单身的状态。
从未结过婚。也没有和人生育过小孩。
老家里面也还有些负担。
因为家里其他的兄弟姊妹都搬出去了。
还剩下一两个老人,需要支持。
所以她才是要出来帮工,多少挣点钱,养活自己和老人。
不过这些情况都是她自己在絮絮叨叨地诉说,他只是静静地听。
没有插过一句话。
也不知道到底是真还是假。
不过真相应该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因为没有人会把这样的事情,还会当做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来加以炫耀。
她们那些惯常的思想观念里面,好像也都是认为一个孤独的人,或者打光棍的人是有些可耻的。
不管是男还是女,是老还是年轻。
而且Jenny身上流露出来的那种叫做气质,或者叫做颓唐的架势,怎么看也不会是伪装得出来,或者说能够装得那么像的了。
几次撞见她的时刻,确实都没有任何其他的男人陪在身边。
如果真是有着什么地下的异性伴侣的话,那么为什么从来都没有现身过的呢?
所以,Jenny应该说的还都是真话。
只是对于她的悲惨遭遇,Frank也没有想过要去深入的调查一番。
因为他现在确实是有些自顾不暇。
如果是再过多地关心到别人的痛苦上面,好像他本身就有的痛苦就会立刻被唤醒,然后就会变得程度更加的浓烈一样。
他不愿意那样做。
Jenny自己的老家,就在宿务城远郊的一个小镇。
从这里过去,需要先坐吉普尼赶到长途汽车站。
再在那里换乘大巴车。
回去一趟,单面也至少得是三个小时的车程。
天知道为什么她所谓的远郊就是有这么的遥远。
明明在Google地图上看来,都是一个小岛而已。
好像这宿务城,乃是一个巨无霸量级的超级城市一样。
那个小镇的名字也不算是拗口。
只是听她说了好几次,他都是记不住那个地名。
反正听起来感觉那发音,都是和其他的地名差不多的。
不过,Jenny从来都是非常乐观的。
尽管谈不上会是什么积极和阳光的心态。
但就是没有来由的乐呵呵,老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连谈到自己生活中的窘迫,还有沉重的负担,也是满不在乎的轻描淡写。
直接会是给人一种缺心眼,或者是缺少对自己生存情况的清醒认知的感觉。
这样就会让Frank不由自主地觉得高兴起来。
Frank不是因为在自己的生活中,发现了比自己混得更加凄惨的人物,而产生一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心态。
他也没有因为身边有着类似的案例存在,而有些沾沾自喜。
那样的心态,其实就是因为偶尔关注一下自己身边的这些平凡的人,算是处于社会最底层的普通人,了解一下她们如此平凡的生活,而产生的。
然后好像突然就是能够感知到,自己还是真实活着的。
而且身边这些人,一个个也都是活生生的,非常真实的感觉。
原来以前不屑一顾,根本就没有在意过的普普通通的生活,还是有着一些有趣的地方。
把目光随意投向她们,好像自己的生命当中,也会多出一丝色彩来。
那是对于同一个世界,不同角度和光影的映射吧?
在这同样的一片天空,还有一样流淌着的时光包围之下,也都还是有着比自己更加不幸的人物存在着,就在身边的呢。
而且,别人也都是每天心里面毫无芥蒂地活得自在又惬意。
本身那些际遇,好像根本就是无关痛痒。
这样比较下来,他自己一直的不顺利,简直就是不需挂齿的疥癣之疾。
如果会有什么后果的话,也只是微乎其微。
那也就是说,结果到了现在,他这才是发现,就在自己平常生活的圈子之外,竟然是存在着这样一个以前被忽略了的世界。
简直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新奇和喜悦。
对于Jenny这样一种习惯性的乐呵呵的生活态度,他既是感觉到有点怪异。
又还搞不清楚那背后的成因什么的。
在他看来,反正Jenny就是每一天从早到晚,都不会有什么改变的这种状态。
见到人总是会未语先笑。
不管看到谁也都会主动的打招呼。
然后是很热情的那种主动性质的攀谈,好像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那应该就是传说当中的自来熟。
他其实是有些喜欢Jenny这种可以叫做状态,也可以称为是什么态度的乐观精神。
或许真是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因素在其中。
但是就这样看着Jenny像一个开心果那样,每天如此的耍宝不断,他的心情,几乎就是不由自主的要变得好一点起来。
这也是因为,如此的行为,他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那样的一种境界,有朝一日,也无法达到。
在现实的卑微当中,对于糟糕的际遇置之不理,一心埋头于自我的愉悦世界里面。
还要发出光与热,感染到身边的每一个人。
比如说,每次看到他,Jenny就是用一种唱歌式的高低起伏的语气和声调,再做出一些夸张的手势,然后才是比较关切地问他。
“Frank,你今天又来了啊,已经吃过饭了吗?是来看望我们的吗?”
明知道他是过来买食物,来吃饭的。
她却偏偏是要这样地问一下。
这行径本来就是有些好笑。
然后还要配合着她那些夸张的表情。
就更是让人忍俊不禁了。
她接着就会用手捧住自己的肚子,之后就是满脸痛苦的表情。
呻吟着对他说到,
“如果不吃饭的话,你的肚子会疼的哦。就像是我现在这个样子的哟。”
“啊,好疼好疼。已经是快要受不了的啊。”
Frank就会感觉到,像她这样都已经好几十岁的人了,还是有点小孩子那样的幼稚和天真。
或者明知道她是故意的在装嫩,在搞怪。
但也是会忍不住要发笑的。
只是,再要看到她脸上那满满的皱纹和风霜,加上一种洋溢出来发自心底的笑意,他就会有些温暖的感觉。
虽然她的言谈举止,更多的还确实是搞笑的成分。
但他也不忍心要过多的在这上面,进行一些挑剔什么的。
一般就是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态度。
面带笑意,友好地冲着她一再地点头。
然后Jenny一般也就会给予他一些更加热情的反应。
马上就是会替他找出来指定的餐具,用保温瓶里面的开水替他做着餐具消毒的工作。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强调过的,自己好像是有什么洁癖。
在她们眼里,他这样的要求不是洁癖又会是什么呢。
就是使用餐具之前,坚持要求用她们那种烧好的开水,非要把盘子还有叉子勺子烫过一遍,才敢继续坐下来用餐。
这样的话,他都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确实是有着一些不合时宜的穷讲究的呀。
单单是这样的一种举动,就是和周围那些人体现出来了不一样。
但那不是什么差距。
只是他为了缓解自己内心的顾虑,所采取的预防性措施罢了。
可能那样操作一番,并没有多大的实际效果。
而只是起到了心理上的自我安慰的作用。
因为要对所有餐具充分消毒杀菌什么的话,至少是保持着一百摄氏度的温度五六分钟以上。
像这样的做法,只能算是做做样子。
聊胜于无而已。
不过,Jenny对于他这样故意折腾出来的,新增加的差事,并没有半点的怨言。
相反,她每次都是干得很认真仔细。
尽管为此她也不可能会得到什么小费。
这样的小饭店,可是没有什么小费的说法来的。
但偏偏这样的待遇,在SM里面那些大大小小的正经餐厅里面,却是给过了小费,或者叫硬性的服务费,也是享受不到的。
只要是在购物中心里面,或者是外面马路边稍微气派一点的餐厅。
一定是要收取服务费的了。
一般都是百分之十。
买单的时候,上面一定都会列出来的。
不管顾客在里面消费了多少。
都是按照总价来收取。
当然,类似于ChowKing和KFC的快餐店,也是没有服务费的。
所以,Frank在面对她这样殷勤和体贴的服务的时候,心里面也是很有些感激之情的。
虽然她是其貌不扬,又还算是孤独了大半辈子。
但却没有妨碍到她成为或者始终是一个善良和热忱的女性。
所以,他在对她有些同情的同时,也还多出来了一分钦佩和赞赏。
其实Jenny都还不算是这店里唯一一个可以让人开心轻松的角色。
严格说起来,店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是热情和快乐的。
哪怕是这家店是如此的袖珍,连木板都是歪歪斜斜钉起来。
甚至都是没有一个名字或者招牌。
但是里面就是要不停地制造和洋溢着欢声笑语。
用着那样的温馨和快乐,一再地吸引他。
就连那个女主人,随时随刻都忙得好像是一只停不下来的陀螺。
但只要是稍微有了那么一点的空档,总是要笑嘻嘻地开他的玩笑。
在每次他停留在店里,采购或享用食物的间隙里面。
女主人是表面的端庄和不苟言笑。
但是,在这样的时候,就是满脸都藏不住的笑意。
像是他自己把什么开心的素材送上门来的一样。
最先,女主人就是要通过各种方式,一小半是认真,一大半是戏谑的性质,想要教会Frank说一些本地话。
她们本地人,平时说起自己是哪里人的时候,都是很自豪地,自己称呼自己为什么“Cebualo”。
好像意思就是骄傲的宿务人。
至于她们口中所说的本地话,就是宿务话。
也是有一个很别致的称呼。
叫做米莎亚语。
但这种米莎亚语不是这F国的通用语言或者主流语言。
只能算是一种支流语言。
之所以有着这样一种奇怪的名称,其实就是因为米莎亚这个地方而得来的。
混合了一些西班牙语,还有现代英语,以及历史悠久的岛屿原住民的土语的元素,像是一个大杂烩那样的地方性语种。
最多也只能说是F国的一种方言。
毕竟,米莎亚语只是流传于这棉兰老岛,还有宿务大省这一片区域。
米莎亚语自然是有着更大的局限性。
它和F国另外一种官方语言,和英语并列的,也是整个F国的民族语言,叫做他加禄语的,几乎不怎么相通。
要说什么才是F国使用最广泛的普通话,或者共同语言的话,还得是英语。
可以畅通无阻通行于整个F国境内。
再是怎么偏僻的地方,无论走到哪里,简单的英语交流总是可以轻松实现的。
“GoodMorning。”
或者是“GoodAfternoon。”
Frank每次都总是比较有礼貌地招呼女主人。
对于其他的人物,也都是如此这般的彬彬有礼。
但是女主人在有空闲的时候,除了是笑眯眯地回应一下以后,马上就会冒出来另外一句鸟语,
“马勇噶比。”
如果是在中午或者傍晚的时候,则会是另外两句。
“马勇奔踏。”
“马勇哈本。”
于是这个时候,Jenny还有其他的人,也都会兴致盎然地跑过来凑趣地逗着Frank。
差不多就是重复着那样一句同样的话语。
“马勇奔踏。”
或者是,“马勇哈本。”
根据具体的时间,灵活运用着其中的一句。
最先他当然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傻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一群人。
不知道怎么样回答。
也搞不太懂话里面的意思。
但是目睹到他的窘迫表情以后,女主人和她的帮手们,马上就是会一起开心地哈哈大笑,一副乐不可支的模样。
Jenny就会更加的夸张。
她是一贯有着夸张的表情和那肢体动作的。
就会是要笑得有些前俯后仰到直不起腰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