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的海风吹拂过发梢。
时怀川登船之后,随着苗助理的步伐与介绍,快速的记着游轮上房间的方位以及需要入镜和特写的镜头机位。
游轮实景很豪华。
庞大的身躯犹如一只游出水面晒月光的巨型虎鲸,偏褐色的船舷在蔚蓝偏黑的海水中,劈波斩浪。
而甲板之上的一层层房间,都被漆成了白色,偶尔有些斑驳的做旧痕迹,外侧用长长的彩灯悬挂装饰,夜色下非常的醒目。
依循洛玉书的家族背景。
他的房间位于游轮的第三层,里面的机位都已经架设完成。
单人的铁架床边是圆形的玻璃窗子,井字的窗格装点着被海风侵蚀的窗台,将折射的月光也分成了好几份,断断续续的在油灯上集合。
昏黄的灯光下,绵软的床褥,以及放在床边架子上打开的褐色手提箱,复古的铜色手摇铜柄缓缓转动着,箱式留声机里咿咿呀呀的放着送别。
房间里的一切布置。
都在彰显着他将饰演的洛玉书的身份。
“自恋狂,你住在我楼下?”
阮拾安刚刚结束了一趴拍摄,换回人字拖后本打算回二层房间休息会,晚些时候还有他的戏。
经过楼梯,正好瞥见了从房间里出来的时怀川。
时怀川顿住脚步,顺着声音的方向抬眼看去,缓缓点了点头:“嗯,你拍完了?”
“没呢,你这条要先拍。结束之后,后半夜我还有一条。”阮拾安挑了挑眉,抬手指了指向上的楼梯,“NG太多的话,欢迎来我那躲着。”
时怀川正想说些什么。
忽然瞥见一双腿缓缓从楼梯的转角往下走,黑色的皮鞋锃亮,黑色西裤笔挺包裹着双腿。
啧,腿还挺长。
而那人似乎觉察楼下有人,顿住了往下走的步伐,所以时怀川并没有看清楚那人长相,只能感觉到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
阮拾安的位置倒是将那人瞧的清楚,不着痕迹的扬了扬下巴,眸光略显深邃了些。
收回目光,回过头来,散漫的和时怀川打了声招呼。
“我先走了,自恋狂,面对镜头别被吓尿。”
“不会有那天的。去吧,NG王……”
时怀川眨了眨眼睛,算是回应,拿着剧本快速追上苗助理,沿着走廊另一头的楼梯,往甲板走去。
甲板上很明显是刚办完一场聚会,香槟的味道还残留在空气中,纯白的桌布上摆着吃过的蛋糕和寥寥无几的水果,三两张椅子看似毫无章法的躺在桌边。
工作人员还在整理着最后的置景。
时怀川准备预演一番接下来的镜头站位,所以刚踏上甲板,整个人的眼神和气质都变的不一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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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手中剧本塞给了苗助理。
时怀川略带些许玩味,以及点点醉意,顺手端起托盘中刚倒好的香槟,迎着充斥鱼腥味的海风,双肘撑着斑驳的栏杆。
“宴会结束都去跳舞了,洛少爷怎么一个人躲在这?”
是熟悉的声音。
时怀川微塌着肩膀,海风拂乱他的半长发,并没有回头却已经猜到了身后是谁,并且半秒入戏。
“声色犬马,无趣。”
‘洛玉书’摇晃着手中盛着香槟的高脚杯,送到唇边,舌尖卷走杯沿的樱桃,翻转手腕,将杯中倒映着浮华的酒水摔进黑蓝色的海水中。
淡色的唇咬着艳红的樱桃,上扬的眉眼间浮现嘲弄的轻笑。
身后的人在靠近。
下一秒,有只手拽过他的手腕。
将空了的高脚杯甩向那喧闹的宴会大门,在玻璃破碎声响起的时候,猛然拉着他就往游轮底舱奔去。
刚没入黑暗。
壮实的手臂便圈住他的脖颈。
收的有些紧,强势的力道迫使他扬起下巴,低沉带着危险的嗓音响彻在身后:“这样,是不是会有趣很多?”
两人贴的很近。
他的整个后背几乎完全囊括紧身后之人的胸膛,隔着衬衣和西服,依旧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以及混合着烟草味的硝烟味。
以及一丝细不可闻的血腥味……
苗助理看着时怀川被带跑,甚至都来不及提醒拍摄还没开始,不过当他看到紧随而后的摄影师,以及亮起的多个机位,心下了然,默默退开了去。
吴导坐在临时搭建的导演棚里,盯着面前的监控画面,对于时怀川快速接戏的反应能力很是满意。
刚刚乔总示意直接开拍,他还担心会不会影响发挥。
现在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两人放在一起宛如火星撞地球一般,不管是人物的气质拿捏还是台词表现能力都很强。
这样的好苗子,确实值得栽培。
“吴导,这是……”苗助理迟疑的低声开口。
还没说完,吴泱抬手摆了摆,示意他不要说话好好看着,压低声音笑道:“乔总他,挖到宝了……”
监控器中,两人的对手戏还在继续— —
‘洛玉书’的手肘猛然撞向身后人的侧腰,听着一声闷哼,略有些狼狈的挣脱开钳制,甩了甩额前的碎发。
靠在通往船舱的木头楼梯左侧,冷眸扫向对方握着的手腕,“你不是也没去?怎么,漂亮的小姐太太们入不得付先生的眼?”
“外敌的爪牙已经伸至这北安城,那些人,还真入不得我的眼……”‘付江火’单手捂着侧腰,锋利的眼神犹如黑暗中窥视的孤狼。
手臂用力,将‘洛玉书’拽到了怀中,哑声到:“她们都太娇丨嫩,咱可是粗人一个……”
就在这时,通往船舱的门外响起嘈杂的脚步声。
‘付江火’皱了皱眉,捂着伤口的手慢慢挪向身后的皮质枪套,还不等发作,突然被‘洛玉书’按住了手臂。
只见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将灰色大衣脱下之后兜头罩住了‘付江火’,并且压低声音冷冽道:“我不管你究竟做了什么,这一刻起,你听我的……”
‘洛玉书’和‘付江火’的身形相差不多,而且又是站在楼梯的上一层,所以看起来整个人要更高大一些。
再加上游轮底舱昏暗,可见度低,所以对他们的处境还算有利。
嘎吱——
底舱的木门被从外面踹开。
‘洛玉书’挡着身后的人影,转身的那一刻扯松了领口,不耐的抬眼看过去,嚣张的责问:“什么人?”
“洛少爷怎么会在底舱?刚才有人刺杀吉川商会会长,我们正在追捕凶手。”
站在大门外穿着警卫制服的人,带着怀疑的目光提着油灯照下来。
突然的亮堂让‘洛玉书’有些不适应的皱了皱眉,怒斥道:“我做什么难道还需要跟你报备?搅了本少爷的兴致,你担得起这个责任么?”
在他身后,‘付江火’已经悄无声息的打开了枪套,漆黑的壳子枪出现在他的掌心。
就在两方对峙的时候。
甲板上又响起了两声枪响,以及跳海的动静,追捕的警卫匆匆过来禀报:“回队长,凶手跳海了……”
“亲眼所见?”
“兄弟们都看见了,队长……”
被称作队长的警卫制服之人,闻言,眼神中的怀疑加重了几分。
不过在没有确切证据的情况下他并不能开罪洛家,所以只能讪讪道:“小的让洛少爷受惊了……”
‘洛玉书’冷嘲的笑了笑:“受惊不敢当,若是吓到我的心肝,即便是警备司也保不住你。滚!”
最后镜头停在了。
警备队长转身离开时候,怀疑的眼神特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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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这条过了!”
吴泱的声音响在众人的耳麦中。
声线中充斥着难以压抑的激动和赞许。
时怀川最后那句心肝,是台词上没有过的称呼,原词本该是‘受惊不敢当,警备司队长好大的官威。’
不过不可否认。
他临场发挥的改词,出人意料的好。
即符合剧情的走向,也很好的掩饰了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底舱的灯光随着吴导的声音亮起。
腥味的空气中,时怀川玩味的转过身,看着被罩在大衣下的乔韫玉,轻佻的眨了眨眼睛。
意味深长的笑道:“宝贝,心肝,乔老师更喜欢哪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