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是除夕的前一日,日头又好,马场内又陆陆续续来了些人。
叶阮不想给君湛招来什么闲言碎语,便没有直接将手放入君湛掌心,而是搭在他的手臂上踏上了马镫,君湛也不恼,只将胳膊抬起来给她借力。
叶阮虽然不会骑马,可随师傅在外多年,身手还算灵活,很顺利的便翻身上了马。
替叶阮调整好坐姿后,君湛没有急着让她骑去马场内,而是牵着马绳,将人带到最侧面的一块空地,不疾不徐的走着。
“赤雪极通人性,你先好好适应一下她。”
“阮儿聪慧,骑马的要领对你并不难,待掌握好平衡本王再教你些技巧。”
叶阮知道他这是“鼓励”教学,不过这叫赤雪的马着实是俊美,她一个不懂马的人看着都喜欢的紧。
稳住身子,适应了马上的感觉后,叶阮一边忍不住伸手摸着赤雪身上的毛发,一边有些好奇的道。
“王爷和世子打了什么赌?”
方才他明显是诓平阳郡主的,而宁星河竟然不反驳,只能说明,这打赌是真的。
君湛只勾了勾唇。
“没什么,宁星河想为我们的大婚送份厚礼罢了。”
“倒是阮儿……方才同郡主那般神秘,不知是说什么?”
叶阮见这人不答反问,想着方才与薛南珠讨论的“隐私”问题,不由有些尴尬。
只故作严肃的道。
“自然是事关机密的正事。”
君湛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既“事关机密”,想来阮儿是不会告知本王的。”
叶阮只镇定的回了一句。
“王爷说的正是。”
君湛背对着叶阮的唇角弧度不由又扩大了几分。
方才的距离,虽听不见叶阮压低了声音的耳语,但薛南珠那咋呼的第一句……
他可是听到了啊……
……
而此时,随父兄前来的闺秀们也渐渐聚集在了一起。
众人打眼望去,就见远处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正替一个女子牵着马,那男子衣摆处绣着的金色龙纹,随着他迈步的动作摆动着,显出一份难言的矜贵。
不是那一向清冷,如同高岭之花的景王殿下又是谁?
而那马上的女子姿容绝世,红色骑装外罩着一身雪白的披风,风吹过时,衣袂飘起,如同落尘谪仙。
实在是……惹眼的很。
“那不是景王殿下和琼安县主吗?”一位贵女率先发现开口道。
她身旁的几人顺着看过去,也即刻看清了远处那俩人的身影。
尚书令家的左小姐默了默,随后面露不屑的开口道。
“什么县主,不过是靠着那张脸蛊惑了景王殿下,让景王殿下替她要了个封赏而已。”
“狐媚!”
此言一出,今日前来的以左小姐为首的一群闺秀便也没了顾忌。
“正是呢,不过京中最近的传闻众位姐妹们听说没?瞧这架势,没准是真的呢!”
“什么真的,景王殿下怎么可能娶一个五品小官家中的女儿为正妃,我看啊,这传闻就是她自己散播出来的!”
“这倒也是,她从前那草包的名声也不是空穴来风的,如何堪当皇室宗妇,如今还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引诱景王殿下,真是平白丢了我们京都贵女的脸面。”
“可不是吗,毕竟是在山野中长大的……会些勾栏手段也不足为奇……”
方才最先发现叶阮与景王的那个贵女正是礼部侍郎家的方芷,听到这么多难听的话,一时也有些诧异。
虽然从前叶家大小姐的名声不好,可是自太后寿宴和赈灾的事情过后,她的名声却好了许多。
怎的如今……
不过略略一想方芷便明白了过来,方才说话的,都是家中颇有权势的贵女,想来……是因为那位景王殿下。
毕竟景王殿下腿疾痊愈后,那景王妃与景王侧妃的位置,可是京都闺秀们趋之若鹜的存在,尤其是高门大户家中更甚。
若是平阳郡主便也罢了,可陛下要为平阳郡主与景王赐婚的传言澄清后还没多久,这传闻中景王妃的人选竟变成了一个曾经毫不起眼的叶阮,让她们如何能甘心?
方芷虽有心替叶阮说几句话,可众怒难犯,她也不想给自己,给家中父兄惹麻烦,只得将心思压了下去,闭口不言。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清丽的女声突然打断了众人的议论纷纷。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还请诸位姐妹慎言。”
众人闻声看去,就见到亭亭而立的许子衿。
她今日着一身浅绿裙袄,头发也只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挽起,十分素静的装束,却不掩那一身温婉沉静的大家之风。
许子衿一向不爱往人堆里凑,众人都有些没想今日会在这里遇到她。
左锦率反应过来后开口道。
“不是听闻子衿妹妹病了吗?怎的今日倒是出来了?”
“我们不过是闲聊一二,妹妹何必这般上纲上线。”
尚书令左家也算是朝中的文臣第一人,然而底蕴却完全比不上出了几代帝师的许家,因此左锦一直暗地里跟许子衿较着劲。
先前云家大小姐出事后,父亲便说嘉贵妃会替宣王挑一位文臣家中的女儿为王妃,谁知后来这好事却落到了许子衿的身上。
她心中极为不忿,那许太傅都一把年纪隐退了,他们许家早该给左家让路了。
许子衿自动忽略左锦语气中的阴阳怪气,只平静的看了一眼左锦,又将目光在一众贵女身上扫过。
若在府中眼不见心不烦便也罢了,如今既看见了,听见了,眼见京都贵女们私下德行败坏至此,即便知道力微,但自小受爷爷教导,她无法视而不见。
“虽只是闲聊,也需谨记圣人之言,不责人小过,不发人阴私,不念人旧恶,需知这三者可以养德,亦可以远害。”
“我等出身官宦世家,比寻常百姓多享一份尊容,更应为天下女子表率才是。”
“左姐姐家中也是读圣贤书的,怎可这般仅以轻飘飘的闲聊二字,便推脱背后论人长短之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