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中倒映出的女孩,她显得相当削瘦,眉间寡淡清冷,俨然一副营养不良没精神的模样。
这时候一位云袍道人走来,他问。
“可是饿了?”
叶萧萧摇头。
“为师抓到只三宝鸡,可要吃?”
“吃。”
有吃的,她一般不会拒绝。
云袍道人显然也知道她的性子。
夜深时。
云袍道人睁开了眸子,看向那坐于黑暗之中的女孩。
“小小,到为师这边来。”
唯有他这边有些火光,但少女却甘愿栖身于黑暗之中,以前的日子大概都是这般过来的。
“是。”
叶萧萧应声,然后来到了师尊的边上坐下。
道人笑道:“隔这么远做甚。”
女孩又凑近了几分。
“想睡便睡吧。”
半夜,女孩耐不住困意便睡着了,枕着师尊的大腿。
道人手上运气,轻抚着弟子的臂膀,将元气注入女孩的体内,为她驱寒。
修炼时。
云袍道人看着渐入佳境的女孩,满意的点了点头。
待叶萧萧醒来。
“师尊,运气时有多处不畅。”
云袍道人道:“你修炼不过三日,还需要些时日将气脉打通。”
“是。”
女孩应声。
行至一方城池。
“小小可有想要的东西?”
“没有。”
女孩微微蹙眉:“师尊,是萧萧,不是小小。”
云袍道人笑着道:“为师知道了。”
这个对话却让叶萧萧有种熟悉的感觉,而眼前所看见的违和感也愈加清晰了。
这让她有些不好受。
道人又道:“我们今日便要离开,你确定没有想要的东西?”
叶萧萧想了想,随即开口。
“师尊,我们要去哪?”
虽然并非是回答他的问题,但道人并不在意。
道人回答:“到处走走,到处看看。”
这时,道人忽然停步,看向了一个正拿着果糖的小娃娃。
“可惜了,资质差点。”
听到这话,叶萧萧也将视线望去。
察觉到她的视线,道人便笑着问:“小小可想要个师弟或师妹?”
叶萧萧下意识的回答:“全由师尊做主。”
这个回答,言外之意大概就是无所谓。
林间。
“我叫夏小蛮!”
那位白衣少女有着阳光般灿烂的性格,活泼可爱。
她匆匆离去,要去拜入灵剑宗。
师尊对她很感兴趣。
叶萧萧看的出来。
灵剑宗。
“师尊可是想收那夏姑娘为徒?”
“莫不是你讨厌夏小蛮?”
似曾相识的对话。
但师尊有收徒的念想,她不该制止。
叶萧萧要开口时,脑海中忽然晃过一道画面。
那白衣女子蒙着眼纱,单着一臂,绽露与往常截然不同的笑容,失了曾经的灿烂活泼。
话在喉咙里便吐不出来了。
见她沉默,道人微微皱眉。
叶萧萧这时开口:“弟子的确不喜欢她。”
似曾相识的对话,但最后的回答却不一样。
许久之后。
“弟子夏小蛮!愿拜前辈为师!”
一波三折,但最后还是拜入了门中。
本应该是很麻烦的人,但叶萧萧却有一种早已习惯了的感觉。
很奇怪。
“晚辈那时愚钝,请前辈收晚辈为徒!”
第三位弟子。
“弟子杨飞雪愿拜在前辈门下修道。”
第四位弟子。
这一路过来,都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衡玄山上。
师妹们下山远行,唯有叶萧萧一位弟子留在衡玄山上。
师尊闭关。
叶萧萧迈入神窍境。
完美神窍,逆道。
这一天,叶萧萧的眸子里迸发出神光,天地恍若扭曲,要回归现实。
她微微皱眉,将神通停下。
但只是刚刚那一瞬,她便洞悉了一切。
只需要一念,她便可恢复浩然境的力量,但她没有那么做。
总算是知晓为何会有违和感了。
叶萧萧看了眼天空,神色漠然。
有人上山。
是那位第一眼见到便会被其惊艳到的绝世女仙。
她记得此女。
瑶池仙境,沐瑶。
叶萧萧再次见到了那女子小拇指上的红线,眼中闪烁着微光。
后来,沐瑶与陈良师见面。
二人之间相处的氛围很是和睦,只是处于他们之间的氛围里都会感到舒心,没有任何的尴尬与违和。
但这却让叶萧萧不喜。
很久以后。
叶萧萧看见树下有个少女在看凡书。
“呀!大师姐!”
那小狐狸吓了一跳,大师姐到身边来,她是半点没察觉到。
“你在看什么。”
叶萧萧盯着她。
姜洛元小心翼翼的将书从后面拿了出来。
“看一些凡书。”
“讲些什么。”
“额...”
姜洛元有些羞赧的说道:“人间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
叶萧萧不语,却是微微蹙眉。
“看这些可有用处?”
闻言,姜洛元摇头:“并无用处。”
“那看它作甚。”
“就是有趣。”
叶萧萧不明有趣在哪里。
她抬头望向天空,似乎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了,这幻境应当破去了。
无论她如何阻止,似乎都改变不了走向。
是幻境的缘故,还是天意如此?
姜洛元疑惑着问:“大师姐,你在想什么?”
叶萧萧摇头,然后转身离去。
可就在半途,她忽然停步,转身看向五师妹。
“你所说的爱情故事,可是两人结为道侣?”
“道侣...”
姜洛元挠了挠腮帮子,然后笑道:“也算是那么一回事吧。”
叶萧萧问:“你可知姻缘线?”
“自然是知道的,咱家青鸾不就可以帮人牵线嘛。”
“所牵之人,必定会在一起?”
姜洛元乐呵呵一笑:“那是自然,那可是上天注定。”
“呵,上天注定。”
叶萧萧冷笑了一声,她转身而去。
而姜洛元却是愣在原地。
方才...大师姐笑了?
虽然怪冷的。
之后,叶萧萧见到了刚授课完走出来的三师妹。
“大师姐。”
秋白鹭唤了一声。
叶萧萧微微颔首。
二人并肩而行。
叶萧萧问道:“三师妹知道的东西应该比我要多些。”
“大师姐谦虚了。”秋白鹭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外大师姐会跟她搭话。
叶萧萧犹豫片刻,问道:“三师妹觉得,所谓的天命,是否可以改变?”
秋白鹭一怔,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大师姐也知道,我从小命就不太好。”
叶萧萧自然是知道的。
“说起来,也算得上是天煞孤星了。”秋白鹭笑了起来,“但我如今过的很好。”
听到这番话,叶萧萧偏过头看她。
秋白鹭也看向她,微笑道:“因为我遇见了你们。”
叶萧萧沉默。
天注定,改变不了?
她不信。
但事实上却又的确如此。
她在这幻境中屡次干涉师尊收徒,但最后还是无法改变结果。
可三师妹所言,却让她心里的沉闷释放了许多。
叶萧萧问:“三师妹可知爱?”
秋白鹭愣了一下:“大师姐所言的爱,是指哪一种?”
叶萧萧解释:“我今日见五师妹在看凡书,说是讲人间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
“原来如此。”
秋白鹭哑然失笑,她自然是知道自家五师妹就爱看一些凡书。
叶萧萧又问:“可知?”
“大概...知晓一点。”
大师姐很少会主动找她搭话,秋白鹭心里有些高兴,无论是什么事,自然都是愿意与她聊的。
叶萧萧认真了些。
“坐这吧。”
二人来到了一处廊里坐下,迎着风,望着山川美景。
叶萧萧看向她。
秋白鹭微微笑着,眸光似水一般温柔,她袖子一拂,茶盏便出现在了桌上。
“对于每个人而言,爱的方式是不同的,但感受是一样的。”
“什么感受?”
“与那人相伴到天荒地老。”
叶萧萧沉默了许久,然后问了一句。
“三师妹可有恋慕之人?”
“咳咳咳。”
刚饮的热茶硬是给呛了出来,俏脸通红,始料未及的问题。
秋白鹭的眸子四处晃动,未去看叶萧萧,后者也知晓了答案。
叶萧萧没有在意,随后又问道:“姻缘线所牵,所谓的命中注定的二人,这可是爱?”
闻言,秋白鹭想了想,随后摇头。
“若不相处,何来的感情。”
许久之后,那位道人出关。
他看见了玄灵天道树下的大弟子。
“小小。”
树下那人抬头,望着道人落下。
这对师徒在树下论道多日。
后来又聊起了家常事。
叶萧萧问道:“师尊希望弟子成为怎样的人?”
这个问题让道人笑了起来,他反问。
“你想成为怎样的人?”
叶萧萧说道:“宗门的顶梁柱。”
听到这话,陈良师却是道:“这并非是你想成为的人,而是你觉得自己该成为这样的人。”
闻言,叶萧萧立刻摇头否认:“不,弟子的确想成为师尊的依靠,宗门的顶梁柱,做一个称职的大弟子。”
“你这傻丫头。”
陈良师摇了摇头,他移步湖边。
“你生性淡漠,从不对周遭的事物感兴趣,不在乎敌人的强与弱,即便有着斗战圣体,也不喜自身被战意所侵扰。”
叶萧萧不言语。
陈良师说道:“你并非是想成为那样的人,而是觉得自己不成为那样的人就不行。”
这种话,他从不与他的大弟子说。
但如今她问了,他便说了。
叶萧萧眸光闪烁,她默了片刻,随后开口询问。
“那师尊可知,弟子为何会要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陈良师平静的说道:“因为你我是师徒。”
叶萧萧神色平静,她知晓会是这样的回答。
“师尊可知弟子不愿师尊收那么多徒弟?”
“知道。”
“师尊为何不问弟子原因?”
闻言,陈良师便又一笑:“为师总不能事事都妥协于你们。”
护短溺爱是一回事,但做师尊的总有些不能退让的底线。
哪有师尊收徒弟,还需要问徒弟意愿的?
两人对坐许久,叶萧萧再次开口。
“弟子可能会变得叛逆。”
陈良师闻言失笑,他问道:“你想变得叛逆?”
“弟子不想,但肯定会如此。”
叶萧萧的语气平静,没有任何动摇。
她已有了想要做的事。
于是叶萧萧站起身来,然后转身而去。
逆道神窍。
天地开始摇晃,然后出现了如蜘蛛网一般不断扩张的裂痕。
“弟子要比师尊想的,更任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