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白脑壳神情有些不好，也就没有再多说，转身和他一起下楼。
还是那句话，既然有机会远离，那就没有必要在这儿杵着。
再加上，我是真不想和许牧野照面。
恩恩怨怨十多年，开口之时，我是将他视为仇敌，还是继续喊上一声牧野大哥？
说来说去，不过都是苦命人。
叶海潮是，许牧野是，我是，沾染这个江湖的所有人都是。
要是有的选，叶海潮和许牧野这种人，又怎么会操心这些事情，早就高枕无忧。
但换个角度来想，我们的苦命，不也是咎由自取，贪心太大。
想到很可能会和许牧野碰面，我也就应了下来，跟着白脑壳往楼下走。
“啧，你就真打算做一辈子和尚啊？”
我脚步一顿，深深的看了白脑壳一眼。
“你他娘现在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我都没你这么执着。”
我们才刚走上下楼的楼梯，白脑壳又将话说回到李雪梅身上。
白脑壳嘿嘿一笑，“不过是觉得可惜罢了，那么多年都待在身边，最后是……”
我瞪了他一眼，噔噔噔的下楼，走在前面。
没好气的说道，“哪有那么多结果啊，什么才算结果啊，我和她生同衾死同穴算结果？还是白头偕老算结果啊？”
“这世上没结果的事情多了去了，我和她细说起来，也不过是段烂尾或者说没有尾的故事罢了。”
白脑壳呵呵直笑，笑得我都想踹他几脚。
我和白脑壳才刚走出大楼，就看到王石龙开着车在门口等我们。
我咦了一声，“龙哥，你不在这儿看着叶老板啊？”
没什么矛盾，王石龙就永远是我龙哥，要是有了矛盾，那他王石龙就是个几把。
王石龙讪笑一声，没等他开口，白脑壳满是戏谑的说道。
“他可比我们更尴尬，我们和许牧野的仇，最多就是我递给王鑫磊一把匕首，要是再说得深一点，那就是我开车撞断了小波的腿，王石龙可是开枪……”
白脑壳的话还没说完，坐在车里的王石龙，疯狂向他眼色。
我心中一沉，坏事了。
微微侧头过去，看到拖着一条腿走路的小波，正阴恻恻的站在我们后面，手里提着东西，似乎刚下楼来一样。
我侧头过去的时候，他脸上原本还是有笑意的。
直到白脑壳说话说到一半，他嘴角的笑意都孩子啊。
只是此时僵硬在了嘴角。
白脑壳和我一同转身，他也看到了小波。
当年谁在罗红兵会所门口，撞断了小波的腿，叶海潮和许牧野，心中都清楚是我指使的。
但具体是找谁做的这件事，他们心中没有个定论。
最后都归咎于被我一手捧起来，如今与我平起平坐的王石龙身上。
王石龙从靠在叶海潮身边那天开始，没少针对罗红兵，再说这些事，也不是一两句能够解释得清楚的。
所以他也没有否认，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痒。
反正即便那次不是他，在投了叶海潮的这些年当中，他也没少对许牧野的人下手。
在和小波对视的时候，我感觉时间和气氛都凝固了。
不过也是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走过来的人，勉强也算个人物。
我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白脑壳，上车，你和王石龙先走。”
我语气冷淡，这一刻，我不是和气生财的林总。
依旧是走了十多年江湖，经历过生死的大帅，林冬夏。
白脑壳没有犹豫，拉开车门走了上去，王石龙脱下外套，将他的枪包在外套当中从车窗递给我。
我和白脑壳，已经好几年没玩枪了，别说身上，就是车上都没有带枪。
这是医院门口，人来人往，他也担心犯忌讳，所以遮挡了一下。
不过我没有去接王石龙的枪，而是再次说了一个走字。
王石龙深深看了小波一眼，将枪收了回去。
“林总……大哥，我过半个小时来接你。”
王石龙这句话是在提醒小波，他要去调人了，过半个小时我有事，那就是大家都有事。
我捧王石龙，除了最开始让他考虑三天以外，其他的没有任何藏私。
到了最后，江湖上的一切，都是他王石龙的。
彼此之间算是有一点情分，加之我现在做我的生意，一些不好做的生意，都是交给王石龙，我死了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相较于我们的如临大敌，小波显得很平静。
或者说很僵硬，僵硬到连脸上的笑容都还在。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安排王石龙和白脑壳先走。
我让他们两人先走，是因为白脑壳递过匕首给王鑫磊，又自己亲口说开车撞断了小波的腿。
白脑壳那句话没说完，但我也能听明白，王石龙估计开枪打过小波，只是没打死。
他们和小波都有直接冲突，我怕他们在这儿，会让冲突升级。
等到白脑壳和王石龙都走后，我才轻声开口。
“小波，要不聊聊。”
小波脸上的笑容，在我这句话出口的时候，才算彻底消散。
“聊吧，我们上一次见，估计还是你让白脑壳撞断我腿吧。”
小波一边说，一边轻轻拍了一下他那条腿。
和杨新海不同，杨新海是直接扭断，接回去了，只是如今阴雨天有点疼。
疼的时候才会有点瘸腿。
小波当时被白脑壳压到腿，是他一只脚已经走上了台阶，还有一只脚在下面。
这样的一个夹角，几乎将他整条小腿给碾烂。
如今能拖着一条腿走路，可以说是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小波率先迈动脚步，回到大楼当中，随意找个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跟在他身后，在他坐下后，也一同坐下来。
我递给他一支烟，但小波摆摆手，没有要。
“还想多活几年，不抽了。”
这话说得我一愣，不要就拉倒，说不定我一直抽烟，也能比你多活好多年呢。
我将烟叼到自己嘴上，斟酌着开口。
“小波，你看我们这群人的关系，现在说是仇寇也行，说是故人好像也说得通。”
“叶海潮都要回去了，我最多两年，两年我就会离开遵城，离开黔州，今后都不在你面前出现。”
“就当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别计较了，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