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着车转过三个路口后,在一家饭馆后面一个阴暗的小巷停下车来。
白脑壳坐上了驾驶座。
我紧紧按住他的手,几乎是声嘶力竭的说道,“别死,我只有你了。”
白脑壳嗯了一声,在我松手之后,一脚油门将车开走。
我从小巷子晃悠出去,在走出第一步的时候,我脑子里面全是王建强死时候的眼神。
那几步路的小巷,是我这辈子走过最黑暗的一段路。
直到最后一步走出,初秋的阳光照在我脸上,我伸手在眼睛前面挡了一下。
这种微微温热的感觉,驱散了几分我从骨头上散发的寒冷。
我站在阳光之下,却跟个僵尸一样,走进饭馆。
这是你死我活的江湖,这是厮杀,死的不是他们那就是我!
这饭馆的前面是结账的柜台,往里面走几步,是大厅一桌桌散客一般的人物。
再往前,也就是我订好的包厢。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脸上已有了往日的不正经。
“哎呀,梅梅,舅舅,你们还真的不等我,自己就开吃了啊。”
李雪梅跟看怪物一样看着我,随后夸张的干呕一声。
“你叫得真恶心。”
……
这顿饭我吃得很多,似乎只有不停的伸出筷子,将一筷子又一筷子的食物送进嘴里,才能让我心中的不安,缓解一分。
每多夹一筷子,每多一口饭菜进肚里面。
都能将我的惶恐,压下去一分。
吃完这顿饭后,李队长……现在应该叫李副局,再过几天,更是该叫李政委。
他开车送我和李雪梅回去。
李雪梅脑子一直不正常,但有些时候,又格外的敏锐。
回去的路上,她变得很沉默,没有提及半句,我不是开车来的吗。
进了厂房,也没几个人在意我今天是不是来了王鑫磊的车出去。
能够在意我的,似乎都是王鑫磊的心腹。
恰好这些心腹,今天都跟着他前往了市中心。
在这厂里上班下班的人,根本不会在意到我。
或者大家可以试着想一下,看一下自己厂里哪个领导来了,哪个领导走了。
加之这厂房和办公区没有明显的界限,人来人往之间,十分复杂。
不过我也不在意有没有人看到。
李雪梅并没有和我一起回到公司,在我下车后,她跟着她舅舅的车走了。
我回到办公室,在等两个电话,如果其中一个没有来,我都会立马就走,永远离开遵城,离开黔州。
半小时之后,白脑壳的电话打进来。
他告诉我他已经出城,到了郊区。
这让我心里最重的一块石头落了下来,起码白脑壳没有落在罗红兵这些人手里,不会死。
挂断和白脑壳的电话,我让在办公室的徐谢,来我办公室。
和我一起等第二个电话。
这个电话晚了很多,直到天色逐渐暗沉,已经快要到晚上。
一开始还一脸无所谓的徐谢,都变得焦急起来后,我想要等的那个电话,还是没有来。
徐谢毕竟年轻,来回踱步一阵后,还是忍不住问道。
“大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啊。”
我心烦意乱,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徐谢把头低下,“大哥,是不是那一次在车上,我被吓到了,你觉得我胆子小,是个没卵子的人,所以你不搭理我,真要做事也会再喊我了。”
徐谢这句话说得闷声闷气。
我知道,他说的是我坐牢之前,去车站接王鑫磊那一次。
当时他和开车那人,胆子都被吓破了。
现在觉得我有事不跟他说,是因为当时他的表现,让我不堪入目。
我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我不是楚二,也不是林幺,我的手段没有他们那么狠辣。
如果是楚二,他会给徐谢一顿大巴掌,将徐谢培养成他手中的快刀。
楚二那个集团,每个人拉出来都是独当一面的存在,即便是跟他时间很短,甚至可以说是下面兄弟带的兄弟朱星辰,都不是个简单人物,在林幺的主导下,险些要了楚二的命。
要是林幺,徐谢的表现,会让他将徐谢排除在核心之外,逐渐边缘化乃至于淘汰掉他。
徐谢低着头走过来后,我点燃一根烟,笑着问他。
“徐谢,你有没有对不起我过啊?”
徐谢声音无比沉闷,似乎是喘过气来一般,“大哥,我确实对不起你,如果再有下次,要死我先死,绝对不会再那么怂。”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徐谢还以为我是在敲打他。
心中无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摸了摸他脑袋。
“徐谢,我也跟过大哥,我大哥是个很好的大哥,他叫楚江海。”
“他是我和你白哥的大哥,在他做我们大哥的时候,为我们遮挡了不少风雨,甚至在以为我被人用枪打死后,直接点炸药拼命。”
“我这辈子可能都做不了他那样的人,但希望能做几分,有他那种风范的大哥,为跟着自己,喊自己一声大哥的老弟,遮挡一下风雨。”
徐谢比我小太多了,如今也不过二十二三的年纪。
从还是个孩子,一直被我忽略就跟我一起玩。
(有老朋友都知道,楚二十七岁开始,因为未成年被办过一次,好一通改,模糊化理解一下)
“大哥从来没有怪过你,这些年你没有和林远一样,要把我卖了,也没有和刘达曾可一样,去跟徐争,从柳巷镇到洪阳镇再到今天,你都跟在我身边,有些事不是不相信你,怕你搞砸,而是你搞不定,怕你死在这些事上。”
徐谢脑袋埋得越来越低,一句话也没有说。
时过境迁,晃眼就是数十年,我回首曾经的岁月。
翻过楚山河楚二,林煜林老幺,林冬夏林大帅,以及陈强,陈涵等人我所知道的人生时。
总是心生感慨,如果当时楚二手下的长林,林幺手下的罗飞,陈涵手下的王密,陈强手下的徐让,以及我,林冬夏林大帅身边的徐争。
他们这些人遇见的不是我们,是楚江海,该有多好啊。
但这永远只能是个假设。
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假设。
……
安抚下徐谢的情绪,我刚坐回到椅子上,电话铃声一阵响起。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接起,电话那边传来王石龙的声音。
在挂断电话后,我比第一次上女人床还要虚脱以及兴奋。
这两种矛盾的感觉,让我头重脚轻。
拉开最下面的抽屉,将许久未用的手枪拿出来。
退出弹匣,看着里面黄灿灿的子弹,心中轻叹。
‘王鑫磊,现在该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