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不到他的用力，嵇黎初试着推开他，温励寒往后退了一步，两人拉开些距离。
“我承认，如果没有这些事，或者我不知道这些事，可能我们之间的分手就跟平常闹别扭一样，很快就会和好，可我知道了，我就不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算分开之后你还在我心里又能改变什么？归根结底，在我这儿，你没有我妈跟我哥重要。”
“我也没法恨你，因为事情不是你做的，可我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因为那是你妈妈，她想要我的命，她不喜欢我可以直接告诉我，希望我跟你分手也可以明说，为什么要祸及家人？况且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不过就是喜欢上你要跟你在一起，我侥幸活下来，她也要让我哥出事，阿励，换作是你，你觉得我还应该继续跟你在一起吗？”
贴着墙角的人冷静地说着，温励寒的脸色须臾间苍白下来。
所以，他们还是撕下最后一层窗户纸，开始了对峙。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什么时候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的是不是真的。”
嵇黎初攥紧了手里的毛巾，一字一句说道：“你还记得你们移防之后队里新来的文书吗？”
温励寒睫毛微颤了下，“郭振聪？”
嵇黎初：“是他，你应该知道他跟我哥的关系很好，我哥出事的时候我还在昏迷，是聪聪一直在帮我打探我哥的消息，我从腾城回来，他把我哥的遗物从队里带出来给了我，其中就有你说的那枚U盘。”
“我是在我给我哥求的平安符里找到那枚子弹头的，同时还有一张字条，所以我的注意力并不在U盘，你知道字条上写得什么吗？”
话至此，哪怕嵇黎初没明说，温励寒也已经将前前后后串联起来。
盯着温励寒死寂般的眸子，嵇黎初忽的轻勾唇角，“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小初，如果哥哥没回来，马上跟温励寒分手，回云州’，你知道我哥为什么要这样说吗？”
温励寒胸膛不断起伏，喉结滚动，却发不出一个音调。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从袁姝婕最后一次义正言辞勒令他跟嵇黎初分手，从嵇淮森去云州之前，拽住他的领口咬牙切齿，从他退伍第一次见到段家人，他就什么都知道了。
袁姝婕跟他说，如果他坚持要跟嵇黎初在一起，这次嵇黎初没死，嵇淮森也得替她把命补上，后来，嵇淮森就接到调令，去了云州再没回来。
嵇淮森跟他说，这就是你说的你会好好爱她？爱到你妈差点杀了她？
段家人跟他说，只要你跟茉儿好好在一起，段家永远会是你的后盾，到时候颜家你想要什么要什么。
嵇黎初坦然地看着他，可她越是坦然，温励寒心里就越是面目全非，好像所有的一切在顷刻之间全面崩塌。
爱与痛，思于念，还有不甘和放手......
“其实看到那张字条时，我也不明白我哥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当时我死心眼地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把他接回来，至于其他的，我根本不在乎了，关键是不用我说，我们也已经分手，没了妈妈，然后又没了哥哥，自己又从爆炸现场死里逃生，我之所以在那样的处境下还能活下去，完全是因为我哥给了我最后的支撑。”
“颜堇琛去密朗山那天，对方要我把哥哥留给我的东西带着一起去，除了那枚子弹壳还算特殊，我想不到对方要的是什么，事实证明我猜对了，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那是个U盘，后来颜堇琛还给我的时候，里面已经被删的干干净净，回学校后，我找了文西帮忙，他爸手底下的科技公司里一群It怪咖，恢复点数据就是动动手指的问题，所以我看到了我哥的怀疑以及他收集到的证据。”
说到这儿，嵇黎初蓦地停了下来，看得出她突然之间的情绪变化，她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堪堪忍住那股锥心。
略微平复后，继续说道：“贺学泓，贺仕景他爸，尚瀚集团董事长，京州四大家族之一的姜家破产之后，取代姜家上位的新一任家族掌权人，这是他明面上众所周知的身份，但关于他的身份来历却鲜少有人知道，这个不经常露面，却能带着贺家杀出一条血路的商业枭雄，三十年前在老家深州，竟是个连饭都吃不上，活一天算一天的街头混混，他因盗窃抢劫动了别人的奶酪被追杀，逃到两省交界处遇到了一对回乡探亲的新婚夫妇，随后被这对夫妇救下，跟着他们来了京州，这对新婚夫妇你应该很熟悉，他们一个叫温瀚立，一个叫袁姝婕......”
“U盘里的内容不止这些，你现在既然已经成了尚瀚集团的总经理，剩下的还需要我再说得更清楚些吗？”
比如嵇淮森为什么会在贺家手上，比如温励寒为什么会去毫无关系的贺家当集团总经理，又比如，要用她手里的那个U盘来交换嵇淮森的骨灰。
因为从头到尾，贺家跟袁姝婕都是一伙儿的，因为嵇淮森调查的这些证据对贺家来说，算不上灭顶之灾，也是无尽的麻烦。
只是嵇黎初也有想不明白的地方，比如贺家想要溪谷岭，为什么要用嵇淮森来牵制嵇黎初，让她去颜堇琛身边搅黄了项目，比如，就算嵇淮森私下在调查贺家，那也不至于被他们赶尽杀绝到这个地步，又比如，嵇淮森为什么要去调查贺家，是因为袁姝婕觉得自己挡了温励寒的道，想用一劳永逸的法子让她彻底消失，所以哥哥怀疑才去调查的吗？
最关键的一点，袁姝婕为什么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而温励寒明明知晓了这一切，又为什么还要跟她在一起？
他很清楚，有一天自己如果知道了这一切，他们的结局只能是分开，永远分开，他这么固执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