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铭这头一边焦急地等裴竹的‘好消息’,一边挠头抓耳地想着万一竹哥铩羽而归,他要怎么安抚颜堇琛。
可他头皮都快扯下来了,大脑依旧不动如钟,给不出丁点指令。
而那边作为吴铭演技主考官的颜堇琛心神不宁地躺着一动不动,不知道是在想吴铭有没有接到嵇黎初,还是在想待会儿嵇黎初来了以后,他该说些什么。
又或是秦天会不会告诉他,他跟嵇黎初的关系已经‘恢复如初’。
他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内心的惶恐已经泛滥成灾,一点生还的余地都没给他留。
所以当温励寒的电话打来的时候,他眼底一片平静,说不上是早有心理准备,还是连情绪波动都没了力气。
但电话接通的刹那,他仍旧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等着对方先开口。
温励寒的声线比平时沉了那么几分,“我是温励寒。”
颜堇琛没说话,他其实没存温励寒的号码,只是瞥见来电号码的一瞬,他就知道是谁。
因为温励寒跟嵇黎初用的是情侣号码,只有最后一位数字不一样......
温励寒也不需要他应答什么,上来就单刀直入:“阿黎现在在我这儿,她在望初山晕倒,我把她带走了。”
颜堇琛眼底的杀意骤起,如同乌云压境,没有任何递进,“你找死!”
温励寒当然清楚颜堇琛的这三个字不单单只是口头威胁,只不过他根本不在意罢了,“我要是怕死就不会主动给你打这个电话...”
颜堇琛肃杀之下又多了几分阴冷,“一个小时内我要是没见着嵇黎初,你就准备好给你妈收尸。”
温励寒冷声道:“人是我带走的,你要报复冲着我来,我随时恭候,这本就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你别把无关紧要的人扯进来。”
颜堇琛愤怒之下的杀心渐浓,“跟我说这种话,你算老几?”
温励寒在那头沉默片刻,“我算老几不重要,重要的是阿黎心里没有你,我给你打电话不是想挑衅你,只是想提醒你,你用她哥威胁她跟你结婚的事就到此为止,她想做的事我会帮她解决,段家这边因我而起的我自己善后,连累你受伤跟你说声抱歉。”
颜堇琛听不清温励寒说了什么,心脏在那句‘阿黎心里没有你’后突然就停止跳动,他找不到反驳的话,也没法反驳,因为温励寒说的是实话。
心里被藏起来略显可笑的希冀在瞬间悉数破碎......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嵇黎初心里没有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喜欢过他,他以为用那张结婚证能把她留在身边,以为时间能让嵇黎初的心为他敞开些许。
可他忘了,从一开始,嵇黎初就是被迫的,他能留住的只有嵇黎初的人,她的心始终住着温励寒,他连分寸都不曾占据。
良久,颜堇琛从刺目又讽刺的事实中找回声音,“她心里有没有我我不在乎,我只知道她现在还是我颜堇琛的老婆,我跟她一天没离婚,你就永远是个外人,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嵇黎初在哪儿!”
温励寒语气坚定到毫无波澜,“我是不是外人你说了不算,你跟阿黎离不离婚也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她现在还没醒,等她醒了我会问她愿不愿意回去,她如果不想离婚,我会亲自送她回去,但如果她不想再跟你有任何交集,颜堇琛,我们之间最应该放手的人是你,还是那句话,想报复,我等着,你要是敢对我妈跟小佩动手,我会让你尝尝这二十多年都没机会感受过的绝望。”
电话已经挂断,颜堇琛还保持着开始的姿势一动未动,眸底的盛怒一点一点转变为恐惧,他这辈子做什么都是成竹在胸胜券在握,唯独嵇黎初。
但凡跟她有关的一切,他总是会露出心中无数,忐忑不安的一面。
面对温励寒,他可以不屑一顾,但他同时也很清楚,在嵇黎初这个问题上,他根本没把握能赢过温励寒。
连赌一把的勇气都没有。
极度的不安恐惧在他心里叫嚣着嘲笑他的无能为力,讽刺他可笑卑微的白日做梦。
在彻底崩溃之前,他忽然掐断了想看看嵇黎初会如何选择的念头,忍着指尖的轻颤打给秦天,只要温励寒还在京州,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他找出来。
他不敢赌,也赌不起,就算是绑,他也要把嵇黎初绑在身边!
原本心跟人他都要要,既然这样,那他就退一步好了,心不在他这儿没关系,只要人还在就行,只要她还在......
今天的冷风有些刺骨,像一把把寒刀刮的皮肤生疼。
不过片刻的功夫,飘飘扬扬的雪花如期而至,原来那风是替雪花传达的讯号,告诉大家,这京州城该变样了......
暖气十足的房间将蜂拥而至的寒意隔绝在外,嵇黎初是被热醒的,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深不见底的巨潭奋力挣扎,等到用尽全身力气游到潭边,莫名出现的一股力道扯住她的双脚将她往下拉。
潭水淹没头顶,鼻腔传来阵阵窒息,她想要求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想要看清危险源于何处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耳朵因为重力除了沉闷听不见任何声音。
可她很清楚,自己不想死,所以她咬牙拼命挣扎,她想甩开脚下的桎梏,想驱赶这没有一点生还可能的绝望。
等她精疲力尽之时,脚下的束缚愈演愈烈之时,耳边响起了轻唤,一声声阿黎在她放弃之前给了她一抹微弱的勇气。
她费力地尝试张开眼睛,迷迷糊糊间,她好像看到那个讨人厌的颜堇琛站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巷子外,不可一世地睨着她,正当她想要转身之际,他忽的露出诱人心魄的笑颜,温柔而宠溺地对她说道:“阿黎...我等你好久了...”
“阿黎...”
“阿黎...”
这声音在耳边响得真实,嵇黎初在幽黑的潭底好似看见了微弱的光亮,等到完全适应眼前的暖黄,等到看清眼前温励寒那张心急如焚又心疼不已的脸庞时,她的意识也逐渐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