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宇轩沉吟了一下，说，“好，我知道了。霜云你先回去吧，我好好想一下合同的事，晚一点便给你结果。”
金霜云心里长长吁了一口气，握着他的手终于松开，依依不舍地拿起手袋转身走向来时坐的专车。文宇轩看着她离开，又独自斟了几杯，鼓起勇气拨打了沈小斐的电话。
让金霜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文宇轩竟然与沈小斐熟得可以随时打电话求证。
电话嘟嘟地响，文宇轩心里砰砰地跳，第一次主动打沈小斐电话才发现自己如此紧张。他打定主意，要是凌霄在她身边，便借着孩子快要回国约两家共聚；要是只有她一人，便更好了。
沈小斐第一天窝在家里养胎，凌霄早早回来陪她，此时两人吃了晚饭在花园坐了一阵，他回书房处理文件，留了沈小斐在厅里吃零食看电视。
她低头一看，竟是文宇轩来电，心里犹豫了几秒，终究还是侧耳接听了。
“文先生，这么晚有什么事？”
“小斐，方便聊一会儿吗？凌先生在？”
“他在书房呢，请说。”沈小斐喝了口水，把零食踉跄地吞下去，伸手按了遥控关掉电视。
凌霄不在，文宇轩求之不得。
“没什么特别，就随便聊聊。今晚秦霜云约我吃晚饭，说起你们小时候认识的事。”
沈小斐冷笑，“噢，秦小姐可真好记性，我也不想记住的事倒主动告诉文先生了。”
“小女孩之间的打闹很正常。”他沉吟一下，没告诉她秦霜云的惊天复仇据说正缘于此。可是刚才沈小斐的冷笑让事情听起来并不简单。在他心里，那么温婉的沈小斐即使在任性的小娃娃年纪里，也绝不会无缘无故乱打人。就算沈小斐真的胡乱发脾气，他都愿意不顾一切地去宠溺。
“文先生倒也有兴趣听点小女孩的小恩怨来了。”
“我没想到我们小斐还会打人。”文宇轩怜爱地微微一笑。说是探听，不如说寻到了聊天的理由，听听她的声音。至于秦霜云说什么原因，那也不过是她京华的生死，沈小斐无须理会。
“我倒有点好奇，她是怎么和文先生说的。”沈小斐犟脾气来了，笑着追问。
文宇轩哈哈一笑，难得沈小斐对他笑着聊天，便把金霜云刚才的原话简单说了一下，问，“要是我们小珑知道小斐姐姐这么厉害，一定非常崇拜。”
沈小斐听到那个影子一样的女人避重就轻地歪曲了联谊会的事，黯然说，“秦小姐本末倒置的本事比做酒店还厉害。她为了讨好富家公子助他羞辱我取乐的环节，统统隐去不说了。”
“讨好富家公子？”
沈小斐想起那个终身难忘的场景，被戏弄时就要反抗的金科玉律便是从小学开始生根发芽。她愿意记得冯青青冒死冲进人堆里护着她，却不愿意回忆所有高年级学生围着等看她像狗一样趴地拿糖取乐的屈辱。
“我不想说，即使到现在想起那个场景还是会哭。”
文宇轩皱起眉头，她唯一一次掉泪是因为对自己的深情爱莫能助。这么善良温柔的女人，却还会为小时候的一幕难过而哭？
他安慰说，“小斐大可说说，也好教我别信错女人。”
沈小斐本不想在这开开心心的养胎第一天提起不愉快的往事，但文宇轩追问了一下，她便只好说起整件事情的原委。期间提起了孤儿院与冯青青相依为命的伤痛，便一言带过。
可是文宇轩却听得越来越生气。一个高三的小女生已懂得趋炎附势、攀援富家公子以获得出国留学的供养，那她晚餐时的种种言行还有什么值得取信。就连她抱住自己时演的眼泪，都是彻头彻尾的谎言，白白浪费了自己给出的机会。
最让他出离愤怒地是，沈小斐不仅是他一对宝贝儿女最喜欢的大朋友，更是他日夜思念的白月光，他恨不得将她捧在掌心无微不至地宠爱，可是他却没有机会，就连刚才给她打一个电话的机会也奢侈至极。刚才秦霜云不过是低头凝思时有一点沈小斐的影子，自己已可放弃追讨合约上的天价违约金额。可是在她如此不幸的童年里，竟然还遭受了秦霜云如此的侮辱欺凌！
那时他不知有沈小斐，错过了保护她的机会，而且此生大概也不会再有保护她的机会了。秦霜云年少时犯下的错，现在还敢拿出来成为求他放过的借口，他文宇轩要是答应了，还算是男人吗？
文宇轩一想到此处，拳头拧成一团，指节也咯咯作响。对赌协议中的违约条款已生效，他要毁掉京华和秦霜云，简直就是一个念头间的决定。
他心里冷然说，“是你自己说出对小斐的旧事，是你自己撞上我的枪口。怪不得我不客气了。”
文宇轩强压着对刚才晚餐的厌恶和愤怒，柔声安慰沈小斐忘掉不愉快旧事，顺便约在文小珑兄妹回国时两家相聚，便挂线了。电话音刚落，他将手里的奥地利水晶杯怒掷出去，砰地摔在沙滩的一块礁石上，碎成了粉末。
他想到刚才秦霜云抱过自己，心里一阵反感，顺手把棉麻长衫脱下来拧成一团扔进海水里。
“秦霜云，我给足你悬崖勒马的机会。”
他让潘广海立刻起草函件送来，亲自签了名，让潘广海一分钟也不能耽搁地传真给金霜云。
金霜云回到写字楼，心里踌躇，一会儿想着文宇轩温和的态度，一会儿想着与沈小斐的旧事。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作响，一如她内心的忐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平洋彼岸的美联储会议快要公布消息了。这一切对她已不再重要，赵榷被她的钳制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花在他身上的十个亿与京华黑力之间两百亿的纠缠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不知刚才和颜悦色的文先生，会作出怎样的决定呢？金霜云拿着电话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