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先生又说负气的话了。”沈小斐听到黑力大老板说出这样的话,心里总是有点忐忑,脸上瞬间跌入冰点。
文宇轩见吓着了她,知道自己失态,赶紧安慰说,“我也就是绝望里这样想一下。换了其他生意,我绝对会这么做。可是感情上的事,只能死心。”
他叹了口气,转头对手机里的孩子说,“爸爸今天开会见到小斐姐姐,赶紧让她给你们打个电话。高兴不?”
“高兴!”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回答,甜甜的声音好像枝头上的小鸟一样清脆。
气氛总算缓和下来,沈小斐压下心里的不安和尴尬,整理了一下情绪,对着手机屏幕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小珑,好久没见,长高了多少呀?”
“真的是小斐姐姐,我每天都想回南港城找你玩。”文小玲尖叫一声,跳起来抢了哥哥的手机,对着屏幕又哭又笑,说,“你和凌霄叔叔收留我好吗?我不喜欢纽约。”
“我还没和小斐姐姐说话呢!”文小珑生气了,一把夺过电话,正儿八经地对沈小斐说,“奶奶总是介绍好多姐姐给爸爸,说要住在家里陪我们。可是我和小玲只喜欢小斐姐姐,奶奶也没我们办法。”
沈小斐脸上一红,嗔怪文小珑说,“你们还是得给他选一个呢,小斐姐姐不能常和你们玩,我要回家陪凌霄叔叔。”
“是不是要给凌霄叔叔生宝宝?”
“对呀。”
文小玲扁着嘴说,“怪不得小斐姐姐不要我们了,原来要生小宝宝去了。”她转头对哥哥说,“哥哥,我不要住纽约,我们回南港城求小斐姐姐和她的小宝宝收留我们俩吧?”
文宇轩在旁边听着两个孩子天真无邪的对话,双唇紧闭。沈小斐抬头看他,他眼里刚才的水雾竟已凝成一点泪珠挂在眼角。这个传闻里杀伐阴戾的黑力大老板,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单亲带着一双儿女寂寞度日的父亲,孩子们随便几句童言无忌已触痛了他最柔软的心扉。
她明白文宇轩为何执意喜欢自己了。
“小珑先乖乖在纽约住着,过两个月等姐姐的小宝宝结实一点了,你们就回来南港城,姐姐陪你去海豚湾捉海豚好不好?”
这个建议的威力足以堪比炸弹,两小只先是呆了一下,然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唤声,引得他们爷爷奶奶以为出了什么事,带着女佣们循声赶来。
文宇轩不愿自己父母见到沈小斐出镜,便把手机拿到自己面前,对慌张赶到的文家老太说,“妈,没事,我这边开会遇到了个老朋友,和孩子们熟稔,就视频聊了一会儿。”
文老太问,“就是两个宝贝每天叨念着的小斐姐姐?孩子们多喜欢她,我也好奇想见一下。”
“妈,您别多事,她是我一个项目的董事长夫人。”他一听老太这么说,已知老母亲马上要延展开各种想法,便赶紧报了沈小斐的身份断了她的心思。
“噢,这就没办法了。那你多见一下我安排的女孩子呀,都不错的。赶紧给孩子们找个妈妈吧。”
“妈,我在开会呢,别说这些话。”
“怕什么,你还有开会要顾忌的人?嗤。”文老太从文宇轩父亲开始已过惯地位尊崇的生活,说起自家儿子的生意场合,语气里都是骄傲自豪。
“宇轩啊,我再劝你一句,今晚给你安排的玉华小姐你一定要去见,是个少见的好女孩,你别辜负了妈妈的辛苦安排让妈妈伤心。”
“好的,妈妈,我今晚去见。您别担心,帮我哄孩子们早点睡,我挂线了。”
说完,他收起电话,抬头忧伤地看了沈小斐一眼。
沈小斐一碰到他眼神里的伤心无奈,心里也跟着痛了一下。他富可敌国,可是依然过着应酬父母安排相亲的寂寞人生,在女人堆里一轮又一轮失望厌倦;难得全力以赴地爱上了一个女人,可是这个女人却是别人的妻子……这种伤痛与程朗深埋着过去走不出来的痛截然相反,然而它们对人生的无力感却如出一辙。
文宇轩嘴唇微动,想对沈小斐说点什么,然而还未张嘴,门外已响起一片嘈杂声,范明和一众保镖的劝阻声越来越大声,贺世锦硬闯上三楼要人来了。
“糟糕,十分钟过去了。”沈小斐拿起手袋连忙跑出门外,“老贺,我一切都好,马上下来找你。”
文宇轩知她刚怀了孩子不能剧烈走动,连忙扶着她手臂说,“小斐别急,刚怀孕的时候胎儿还不稳,最怕走路太急。”
沈小斐轻轻推开他的手退到楼梯栏杆边,点头致谢说,“文先生所言甚是。我会更小心地爱惜宝宝。”说完她看了他一眼,却见他凄然泫目,忧伤得眼睛红透。
她不愿意文宇轩被他的下属看到这样的神态失了威严,心里恻隐地说,“文先生留步,好好爱惜自己。”
说完便扶着扶手慢慢走下去,大声说,“老贺,凌先生催你了吗?”
贺世锦冲上楼梯扶住她说,“凌先生刚才吩咐过,十分钟之后务必到办公室里接你。我不能让凌太太有任何闪失。”
沈小斐感激地向贺世锦点头致谢,突然想起了贺世锦的前任,——那个消失在四川乐山的前队长曹盖华,他沉默寡言,心里却也和眼前的文宇轩一样爱得深沉炽热。人生营营役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爱执念,到底如何才可以解脱?
她恍恍惚惚地下楼,好几步差点踏空了摔倒,幸得贺世锦的手腕像铁圈一样紧紧箍住她,才得以找回重心没有摔下台阶去。
她连回头也不敢,有点失态地直接对二楼电梯间里等候的范明说了句“范总,稍后再联系”,便径自钻上车子里。她背后被文宇轩深深的眼神看得灼热,脸上一阵阵绯红,焦急地对司机说,“快回家。”
车子风驰电挚离开了产业园,呼啸着奔往南港城另一个方向。凌霄知道她回来,早已在前院里岿然站着等她。
他修长的身影像高山一样静默,靠在一棵刚长出嫩芽的大树下低着头,看不到神情,只能见他的唇深深抿着,嘴角勾着复杂的弧度。
幻影刚驶进庭院,他幽幽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抹无以名状的冷光,一言不发地看着正要从车上下来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