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说完，沈小斐却幽幽地笑着说，“万锦集团和黑力集团是友好合作的对等关系，如果范总觉得我们夫妇不适合与贵集团老板通电话的话，那我另找办法联系你老板。只是到时希望范总不会被你们大老板批评说太过拒人千里。”
凌霄在旁边听得骇笑，原来他的小妻子撒泼起来也可以这么无法无天。
可是他扬着嘴角只笑不说，让沈小斐继续软硬兼施，只是宠溺地为她整理脸颊上的乱发。他十几岁开始已和赵榷参与无数土地招拍挂，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商业对手没见过。现在只是一块地皮启动期的合作伙伴，他在几个城市CBD地段盖出一系列宝石丽商场、在几十块集体用地里建起来的翡冷翠酒店……哪一座不是比现在难处理十倍？那些千奇百怪的合作伙伴从没难倒过他。
更何况，万一她真的联系上了黑力中国总部负责人，那倒是很有趣的事。
娥姐端来了一盅雪蛤燕窝，凌霄接过舀起一口，示意她百忙中拨冗张嘴，好让他喂进去。
沈小斐喝了一勺，对他甜甜地笑了一下，转头又一本正经地对着电话里的范明半商量半威胁。
现在没什么比得上他怀孕中的凌太太更重要。凌霄还记得第一晚认识沈小斐的时候，他已为她关掉了云霄大厦的观光平台，并且破天荒让杜可为亲自督战加多一场雪国花海。他说过的，“只要你高兴，什么也可以。”
范明不好明着拒绝凌太太，只得暂时答应说，“那我明天向大老板汇报一下凌太太的意思，中午之前回复您？”
“好的，麻烦范总了。”
她挂了线，凌霄半蹲在沙发边继续把燕窝喂到她嘴边说，“娥姐说这燕窝本该午睡起来空腹吃，可是有人窝在吊椅里生了半天闷气，浪费了这盅极品燕窝。”
“现在吃不是一样的嘛，”沈小斐心情大好，乖乖张开嘴巴让他喂起来。她体态轻盈，仍是刚和凌霄相恋时的女孩子，娥姐半年来的汤水炖品刚把她养得丰腴了些，害喜了一个月又全部瘦了回去，唯独脸庞越来越红扑扑，一笑起来更可人。
凌霄喂了她几勺，向娥姐摆摆手示意先回去。娥姐看他深情地拉着妻子的手，已知道少年夫妻的心事，自己不再方便在旁边服侍碗筷，便赶紧退下回小屋去了。
娥姐刚踏出门槛，凌霄已迫不及待地吻在沈小斐唇上。
“凌太太，让我吻你一会儿。”
她软软勾住男人的脖子，爱娇地说，“娥姐辛苦熬好的燕窝还没吃完呢。”
“那我亲自喂你吃完。”。
沈小斐害羞地缩了一下，却软软地接住了他的吻，久久没有分开。
不知吻了多久，凌霄怕她受不了，终于离开了她的唇。她长长叹了口气说，“如果我们一辈子这样守在一起，该多好。”
她突然想起老年丧夫的赵奶奶，心里一阵悲戚。一对夫妻年轻时再怎么恩爱，老了以后总会有一个人先离开。剩下的那个怎么办呢？只好每天对着夕阳回忆，从刚相恋的点滴开始想，欢喜的悲伤的，像电影一样回放一遍。
“凌霄，”她捧着他的脸，突然泪流满面，“答应我，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要离开我。宝宝出生之前，这个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
凌霄刚才还在为她的疏冷略带遗憾，没想到赵爷爷的去世让她如此敏感。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柔弱的沈小斐，她好像被风吹折的柳枝一样，带着泪痕恳求他不要离开。
他的心揪成一团，深深吸了一口气抱住她说，“傻瓜，我怎么可能离开你，就算用我的所有来换回你，我也愿意。”
沈小斐伏在他怀里啜泣，哭了一会儿，倦极睡去。他轻轻抱起蜷缩着的女人回到房间，为她换上睡裙盖了被子，自己走到露台里呆呆站着。
他想起了廖美儿与程朗，此刻他们不知驾着车去到哪一个城市；想起独居在峨嵋山脚的曹盖华，也不知道他此时是否正独自抽着闷烟；想起为了报仇抢夺而伤害了他八年的金霜云，更不知她森森然做着什么计划……还有即将要来南港城的冯青青，抽烟凶得一包接一包的方正，甜蜜得几乎连上市GM也不做的周嘉丽……身边那么多故知挚友，无论他们此时此刻经历着哪个环节的悲喜，无非是年老之后的些许回忆罢了。
凌霄有点茫然。回头看看卧房里熟睡的妻子，如果可以省略掉所有环节，一夜就跳到老年时，那该多好。
世人祝愿婚姻幸福时用得最多的词是“共偕白首”，他想起赵奶奶在余下的生命里将孤独终老，才真正明白这四个字的含义。
白首很快会来，共偕却山长水远。
他站到深夜，思绪依然难以平静，上床抱住沈小斐到天亮，才勉强入睡。
第二天沈小斐醒来，太阳已高高升起，凌霄皱着眉沉睡，看样子昨晚睡得并不好。她想转身，却发现自己被凌霄的手臂紧紧箍在怀里，动也不能动，只好轻轻掰开他的手放在背后，悄悄地起来。
打开手机，范明的信息赫然入目：“凌太太，我老板说今早可以与您见面。见字请回。”
沈小斐意外得几乎跳起来，她捂着嘴转头看看凌霄，蹑手蹑脚走到衣帽间，换上了白衬衣和修身套裙，匆匆下楼回电话给范明。
黑力集团中国总部的大老板邀她在南港城的分公司见面，时间距离现在还有半小时。
她连忙吃了些早点，贺世锦已准备好随从和车辆，一行人便出发了。
黑力在南港城的另一边，以前沈小斐陪冯青青逛商场的时候曾经过那个片区。车子驶了半小时，便来到一处依山傍水的产业园，里面湖光秀丽，黑力分公司在最深处一栋占地极大的三层玻璃大楼，明显的纽约现代风格。前面有个平静如镜的浅水池，将整个建筑倒映在水里，随着车子的移动，合起来的两个外轮廓不断延展变异，极有视觉震撼力。
门已开，对方的保镖团队也人数不少，看得出黑力的大老板也是一个厉害的角色。
范明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引领沈小斐走进办公大楼里。因是私人领地，贺世锦他们依着礼仪被简单探测了一下是否藏有武器，便跟在沈小斐身后走去。
来到三楼，绕进最深处的一个大玻璃房门前，所有人都止步了，连呼吸都几乎摒得没有声音。透过玻璃，沈小斐看见皮转椅背挡住了一个男人的身影，他坐着皮椅背对众人在欣赏窗户外的风景。
范明上前两步敲门说，“老板，万锦集团的凌太太到了。”
“请凌太太进来，你们都到楼下去等吧。”男人在里面说。
“好。”范明便对贺世锦等人做了个邀请下楼的手势。贺世锦为难地看看沈小斐。见她点点头，他们只好跟着范明下楼去。
脚步声渐远，三楼变得静悄悄，只有她与背对着自己的黑力集团中国总公司大老板。
“您好，冒昧打扰了。”沈小斐试探着说了句开场白。
她还没想到接下来该怎么说，那人转了过来，和她面对面笑了一下。
沈小斐一见到他的正面，惊讶得几乎站不稳，失声说，“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