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心里有点微微的痛。沈小斐听到似有还无的轻轻一声信息提示音，眉毛挑了一下，脸上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似乎完全没听到异响。
她仰头看着大步走上宝蔻木台阶的凌霄，他也像浑然不觉有什么细小变化，一心一意抱着她往上走。
沈小斐突然明白了，在他们两人之间有着一层不可说破的隔膜，那是金霜云精心打造起的高墙。但凡将来她听到任何特殊的电话响声，看到凌霄任何神秘的动静，都会深深地害怕他旧情复炽。这种焦虑会伴随她的婚姻，直到永远。
想到这里，她心里微微地痛了起来。如果婚姻是一支两个人一起跳的探戈，那么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试探，回避，还有迁就。这个过程，却硬生生要身段华丽没有痕迹。
沈小斐有点突如其来的难过，被男人轻轻放在床上后，扭过头装出困极了闭上眼。
凌霄在她耳边温柔地说，“乖乖睡个午觉，睡醒了我们给老曹打个电话，看看美儿最近的情况。”
她含糊地“唔”了一声，缩成一团不再说话。
凌霄下楼在偏厅的书房里处理了一阵工作，与杜可为通了一番电话问大小诸事。整个春节没联系，这时杜可为早已经是抱得美人归的小登科身份，说话的语气一片欢快，让他如沐春风。
“我让你帮忙物色旅行社店长一事，有没有合适人选？”
“已经找到了两个，都是熟悉华北市场的过江龙，听说翡翠有意试探华北市场，都欣然自荐。”
“这个说法也未尝不可以。北方的旅游市场也值得投资，借冯小姐的宝地试探一下市场和团队，我们也可以尝试攻占旅游市场。”
“只要冯小姐肯来南港城，方正就有救了。”
“可为总是兄弟感情第一。”
“对凌先生我也是这样的。”
凌霄听到他这句话，装出生气的语气说，“亏你还好意思哄我，节前不是为了要和周嘉丽厮守便要来找我辞职吗？”
“哎，凌先生，以前的丑事就别提了。你看我一大把年纪，喜欢那么久的女人竟然一直也喜欢自己，拼命争取不也很正常嘛。”
“那我自顾伤心一下不也正常吗？”凌霄哈哈一笑，两人在电话的笑声里肝胆相照。
“凌先生，海豚湾开发区的酒店，咨询公司刚出的报告是建议做超五星级别的翡冷翠，你怎么看？过两天的会议我们要重点讨论这个事情。”
“投资翡冷翠回报期有点长，你觉得效益如何？”
“我私下分别问过嘉丽和方正的看法，他们好像唱对台戏，一个支持定位超五星，一个就照旧盖个四星的海滨版翡翠假日。”
“一定是方正支持翡冷翠。”
“凌先生怎么猜出来的？”
“因为方正最喜欢挑战难度，万锦这三十多座选址市郊景区的翡冷翠，每一座各有特色，也拿过德国红点设计大奖，对方正来说是绝妙的体验。”
杜可为恍然大悟，笑吟吟地说，“我倒是赞成嘉丽的意见，她运营景区惊艳丰富，充分考虑了密集人流的旺季。”
凌霄抿嘴呵呵说，“你现在唯女友是从，嘉丽说什么都是对的。”
杜可为愣了一下，讪讪自语道，“这我倒没想过，万一真是这样就糟糕了。”
“哈哈可为，我充分理解，绝不谴责。”他想起自己聪慧的小妻子，她总是提出自己眼前一亮的主意，是不是也因为他也是唯太太是从？
他扶头笑了笑，幸亏杜可为不在面前。即使到现在，他依然觉得沈小斐有着非凡的洞察力，而不是因为他拜在她裙下的缘故。
“凌先生，那你客观一点给个意见，觉得哪个定位的投资比较合乎预期？”
凌霄这些天根本没心思考虑新区景点项目开发的事，便随口胡诌说，“我自然有点想法，但现在要卖个关子。这两天你再好好和团队论证一下，会议上我们全面讨论。”
“好！”
“可为……”
“嗯？”杜可为正想挂线，听凌霄欲言又止，便停了下来，“凌先生有事吩咐？”
“最近没陌生人和你联系？”
“有。”
“什么人？”
“今年春节后，不知道特别多猎头来电。”
“邀你跳槽？”
“那是年年常有的事，但这几天一下子来了很多电话。”
“有没有条件合适的？”
“哈哈，”杜可为这才明白他拐弯抹角的意思，“别开玩笑了凌先生，我的女人还在万锦里呢，十倍薪酬我也不走。我还要推动翡翠上市的。”
“好，咱们兄弟再一起拼拼。翡翠上市的事也可纳入议程。”
“真的？”
杜可为并不知道凌霄已通过自己的海外基金陆续收购盛天酒店的流通股，听他表示意向后既欢喜又振奋，说，“我一定不会让翡翠比绿野仙踪逊色。”
“你和嘉丽生活上相爱，事业上相争，对我来说是最好的事。”
“我也不愿意事业上混得不如自己的女人。”
“嘿嘿，”凌霄听他这语气，不由得有兴趣起来。这左一句“我的女人”，右一句“我的女人”，他凌霄也没试过这么毫不掩饰。
他邪肆地勾唇一笑，问，“可为，看来十拿九稳，春风得意啊。”
杜可为终于没办法掩抑心中的窃喜，几声笑声已经幸福满溢，说，“要不是节前答应凌先生暂时保密，我巴不得每天中午赶去绿野仙踪陪她吃午饭了。”
“果然是热恋期。”
“热恋才是拼命工作的最大动力。”
凌霄却已陷进回忆里，听不见杜可为的回答。他想起自己刚与沈小斐陷入热恋的时候，她搬进别墅住下，每天送他上班，等他回来，自己分分秒秒思念妻子的心，和此时的杜可为并无二致。
可是沈小斐并不是周嘉丽暗中喜欢了杜可为七八年那样，热烈地回应自己。她总是有着淡淡的忧伤，像和他跳探戈一样永远保持着走不进去的距离。
他顿时明白了，原来他内心的欠缺正是源于此，所以曾经对他热情似火的秦霜云重新示好时他一下子像寻回了救命稻草。
“凌先生，怎么了？”
杜可为听他突然一阵沉默，似是没听到自己对他“热恋期”话题的回答。凌霄连忙回过神，想起黄梅宇查出来的经济问题和叛变，便说，“没什么，我想起推动王公子追求嘉丽的那件事，还是得提醒你，很快会有一场腥风血雨，你和嘉丽更加要低调。”
“好。”
他们又陆续连了点翡翠上市的构想，尽兴而别。他这才想起去看看手机里谁发的信息，老曹的电话竟像约好了似的打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