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入夜八九点，酒会开始了。百慕大里按着沈小斐喜欢的花卉主题，布置成了餐后酒会的模样。凌霄为沈小斐选中的，是梵蒂亚当季限量版的高定晚礼服，在珍妮花回去当晚梵蒂亚总部已派出几个大师级裁缝乘坐翌日航班专程赶来为她量身修改。此时，她水袖披肩酒红长裙，一身恰到好处的小斗篷搭配同款撞色手包，雪国花海吊坠改成了头饰缠绕在小发髻旁。颈上戴上熠熠生辉的钻石皇冠水钻瀑布项链。
凌霄一身简约黑西装，点缀了酒红暗花的同系列领带，搂着她的腰与众高管站在餐台和舞池之间的吧台边谈笑风生。两人像是从摄影棚走出来的完美璧人，让每一个捧着酒杯的男女羡慕不已。
为了不喧宾夺主，凌雪穿了一身低调的暗色礼服，副总里也有不少女性高管，走上前来邀她一起聊天。她看着弟弟夫妇，心里微微的感叹起来。女人最华丽的搭配并非天价珠宝，而是一个夺目迷人的男人。
正当沈小斐与新认识的高管寒暄应酬时，杜可为携着周嘉丽进场。凌霄眼前一亮，拉着妻子走上来拍拍杜可为肩膀说，“可为厉害啊，今天官宣来了。”
杜可为笑着摆摆手说，“我倒是想，但周总大概率不会看得上我。刚才我在楼下等方正，看到天仙来了连忙重色轻友接她上来。”
周嘉丽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竟微微失望。她见满场高管，职场的雄心又战胜了缱绻的感情，沉吟了一下，迅速从私人感情的失落里调整过来。
沈小斐在过去三个月的万锦集团会议生涯里见过周嘉丽几面，每次她都穿着极其得体干练的MC套装，步履带风，从没像现在这样婉约温柔过，便笑道，“我以为这是杜总从哪幅画里带下来的女神呢，原来是周总。天啊，简直是万锦集团的颜值担当。”
“我们是要众星烘月衬托老板娘，自然不能马虎了。”周嘉丽笑道。
看着眼前的沈小斐，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在市区招聘办公室里面试的小姑娘。那时明明是个天真烂漫刚毕业似的大学生，短短半年后已将是绿野仙踪的董事局主席，举手之间还以极低价格收购了对面的梅洛大厦，下一步传言推动翡翠上市……这才是生意场里真正的千面观音，她心悦诚服。比较起来，还是老板娘的手段更胜一筹。
她拉着沈小斐的手说，“以后的工作还得有凌太太多多支持。”
凌霄在旁打趣道，“嘉丽今晚可别再喝醉了，可为不知还让不让你抱着哭了。”
周嘉丽脸上一红，低声说，“凌先生总是笑我。”她看了一眼和宝石丽肖志恒聊天的杜可为，心里有点惆怅。
三年前她喝多了情难自禁，抱住了日思夜念的杜可为大哭。等了三年，在电梯里明明感觉到他有了来电的感觉，怎么刚才又一口否认了。她余光扫了一下杜可为，他也正看着自己，一时间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态度，感情的事处理起来比IPO难多了。她叹一口气，专心与沈小斐聊天去了。
“可为，”集团第一权力者赵榷走上来碰碰杜可为手肘，意味深长地与他碰杯，“刚才你和周嘉丽走进来那个情景，我还以为两位要宣布喜讯。”
“赵总别笑我。嘉丽太完美了。我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量。”
“没事，以后翡翠上市你就与她并驾齐驱了。”
“我也希望尽快推动翡翠IPO，不知道赵总推荐斐然还是假日？”
“这个还真要盛赞你，两个品牌的子公司账户都做得非常漂亮，选哪个都问题不大。”
“谢谢赵总肯定。”杜可为看着周嘉丽的背影，咬了一咬牙。
何清华是华尔投资的二股东，也是海豚湾旧墟改造的股东之一，没头没脑地成为了半个万锦集团的人，也在获邀之列。他虽因黑力集团对赌协议与赵榷意见分歧，可是私下也和和气气，这时拿着酒杯走到赵榷身边，低声问，“赵总，那位天仙一样的美女我第一次见，介绍一下？”
“怎么？何少爷最近推进海豚湾旧墟改造的动迁看来进展不错，这么有空对周总有意思？”
他的眼光仍不离开周嘉丽，“旧墟的动迁进度让人发愁啊，但追求女神的速度要快。既然不是杜总的女朋友，那我可不客气了。”
赵榷笑道，“何少爷可知你的竞争对手是谁？”
“杜总算不算？”
杜可为看他年纪比凌霄还小，以为他开玩笑，连忙摆手说，“不算不算，年轻人爱拼才会赢。”
赵榷哈哈一笑，搂着何清华说，“公寓协会王公子没准已在云霄大厦门外抱花等候了。”
“你说王新宇？”何清华目光如箭。
杜可为装作饶有兴趣地打听八卦，问，“这是哪一家的公子？”
赵榷拍拍他肩膀说，“难得老杜也对城中贵胄的八卦感兴趣，我以为你一头钻进IPO里不理俗事了。王家是南港名门，家族产业全以公寓型产品见称，和何公子不相伯仲。”
何清华还是将信将疑，“你确定王新宇在追周小姐？”
赵榷笑了，“那当然。绿野仙踪里谁不知道，每天捧着鲜花在沙盘旁边痴情守候。”
何清华叹一口气说，“那算了，论资产他虽然远远比不上凌少爷，大概只能和我并肩，但追女人我争不过他，没有哪个女人他追不到手，周总很快会被他攻陷。而且……“
他故作神秘地一笑，杜可为装作举重若轻地笑问，“而且什么？”
“而且王家向来都富养女人，嫁了进去就不许再出来工作。他王家本身百亿资产，随便管个什么职能都比在外面做打工皇帝强。每个女人都撞破头要挤进王家里去。我还是乖乖混进方正的团队，每天跪求旧墟的老大爷们签协议好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杜可为听得心里一阵踌躇。他纵然笑傲整个酒管圈，几乎可算是南港城第一金领，可是与何清华口中的王新宇相比一下子便黯然失色了。叨着家里的光，比他这个空手起家的职业经理人要强多了。周嘉丽嫁入豪门多好，怎会看得上自己。
他顿时灰心起来，刚刚电梯里还以为周嘉丽对自己也有意思，原来是自己痴情太深的错觉。他把杯里的酒一口喝尽，应酬了两句，找方正去了。
方正却姗姗来迟，众人纷纷拿着酒杯让他自罚三杯。他也不推辞，哈哈一笑地仰头喝掉。
“方正怎么一脸不高兴？不是怪我重色轻友送嘉丽上来没等你了？”杜可为低声在他耳边抱歉。
“我怎么会跟个女人一样小器。你有机会亲近女神就好，我做兄弟的恨不得马上躲起来。”方正笑着拍拍杜可为的肩膀，“来，喝一杯。”
众人要来与凌太太碰杯，见凌霄也拿着非酒精的番茄汁，和他之前的风格天渊之别，便不饶不依地起哄说，“叱咤酒界的凌先生什么时候开始戒酒了？”
凌雪拿着酒杯走过来解围说，“大家知道我是以小斐姐姐的身份来参加酒会。酒呢，我是不许他们俩喝的，我爸妈要我守好这道防线。大家不嫌弃的话，酒和我喝，感情和他们谈。”
赵榷听出凌雪的意思，拿着酒杯站到凌雪旁。凌雪心里一痛，多少年了，他终于第一次站到自己身边。
凌雪比凌霄大四岁，比赵榷小六岁，是为了他才考到他毕业的剑桥大学贾奇商学院，只是她进去的时候赵榷早已毕业，与同去读书的青梅竹马孟乔结婚生子。她心里再也放不进其他人，就这样一直单身到现在。这时他已是万锦集团CEO，管理着千亿资产，谈笑间更多了成熟从容的气度。她余光扫了一眼，又想起了前尘种种。
沈小斐一边与众人谈笑，一边看着这幅觥筹交错的浮世绘。她穿成了凌太太站在顶峰俯瞰一切，一目了然，竟然看懂了盛宴里隐藏着的所有人事。在别墅的桂花树下她坐在凌霄大腿上听他说过无数职场的事，这时逐一检验论证，——谁在这里暗寻机会攀附上位，什么恩怨在这里借机消除，多少个寂寞的心在这里碰碰撞撞患得患失。
最重要的是，她与所有人谈了一圈，渐渐推测到是赵榷推动杜可为的翡翠上市计划。可是凌雪看着赵榷的眼神，却充满了故事。
这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