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斐吾妹:
这次回南港城,有人告知梅洛大厦被买家盯上,四处打听商户消息。我还奇怪是谁这么大胆子,打我亡妻遗产的主意,结果夜里和我谈判的竟是你和美儿两个小姑娘。
你是个善良的女孩子,亲子城计划和我前妻的心愿一模一样。十多年前我和她结婚时买下梅洛的地皮让她想依着心愿建大厦,凌兄说建筑设计院也不愿意盖章承认的超额公摊,其实是因为那时她的构思。
若梅和你一样喜欢小朋友,想建一座游乐场,后来因为流产的缘故半路搁浅,便盖成了现在四不像的模样。再后来,因为她第二次怀孕离世,我也没再管过梅洛了。
她喜欢罗马斗兽场,说孩子们就爱那样跑来跑去追逐;她想让孩子们能到处上蹿下跳,就设计了古怪的动线和大中庭。如果她早一点认识你就好了,梅洛大厦能设计得更专业。不过一切都不存在如果。她前后给我怀过两次,我三个孩子都不在了,她也不再了,我独活到现在也没什么意义。
小斐,很高兴能把梅洛大厦交给你,尽情去实现你的各种畅想吧。我给若津留了一笔不菲的财产,若你改造的资金不足又不愿意增加凌兄负担,大可向若津提出。他是我妻子的哥哥,一定会尽心尽力帮你实现亲子城。
请忘记你在孤儿院里的不幸,人生何其漫长,总会碰到一些痛苦的经历。像我这样痛失了妻子儿女,也不比你幸福多少。希望我的出现,让你感受过有哥哥有娘家的温暖。
白驹过隙,能短暂共聚、谈笑互爱已经是莫大的缘分。你们是我长年独醉的苟活里最大的慰藉。言尽于此,珍重。
程朗。”
沈小斐擦泪继续往后翻,公证之后还有文件,竟是一份他在大律所里拟定的《遗嘱》。他怕前面的文件都没办法生效,又用遗嘱的方式重述了一次。
凌霄声音一沉,“原来程兄……是去了自杀。”
电话那头霍若津不禁惊叫,“对!今天是若梅忌日,他关掉餐厅,转赠梅洛,遣散租户……的确是要做傻事的举动。”
沈小斐大哭,“都是我的错。是我要做什么亲子城,把他逼进绝路。”
“凌太太,与你没关系。程先生这么多年一直在吃治疗抑郁症的药物,若梅离世后他就这样了。”
凌霄心里一痛,低声说,“换了我也走不出来。”
沈小斐哭着摇他肩膀,“是我逼死他。你快想想他去了哪里,我们去救他。”
霍若津问,“程先生送别的时候有无特别的交待?”
沈小斐哭着想了一下,说,“他叮嘱我要回家一个小时以后才可以拆开文件。但我觉得今晚有点古怪,就偷偷提前拆了。”
凌霄眼光一闪,“那就是说,他还需要1个小时处理最后的事情。现在我们离开了15分钟,他应该还是安全的。”
霍若津恍然大悟,“他一定回了梅洛!”
凌霄立刻对司机说,“调头,赶紧回宝石丽大道,我要去梅洛大厦。”
阿斯顿马丁立刻拐弯,从滨海公路驶向繁华的市区,直奔宝石丽大道。八九点的夜色里,路口人潮熙来攘往非常热闹,车子等了两三个红绿灯才来到梅洛大厦前。凌霄拉着沈小斐的手跑下车去,远远看见程朗的劳斯莱斯停在大楼后面。
“不知他是不是还在里面。”凌霄皱眉,遥遥看见一个女孩子从漆黑的大厦正门走了出来,正是程朗的秘书叶飘飘。
“叶小姐,”沈小斐跑上来拉住她的手,“程先生呢,可有见到他?”
叶飘飘提着一个沉甸甸的袋子,正心情大好,微笑着说,“凌太太好,程先生刚才回办公室发了一会儿呆,已经下楼啦。”
“他没说去哪里?”
“他只说回来和我送别。今晚是我最后一晚上班,他特意回来给了我一大笔遣散费,说感谢我在楼顶坐了五六年。”
沈小斐眼泪长流,喃喃道,“他对每一个人这么好,上天一定别让他出意外。”
凌霄追问叶飘飘是否记得程朗下楼的确切时间,叶飘飘努力地回忆起来,拍拍手里提着的袋子说,“我记得了。他给了我一大笔钱便下楼离开,我数了一下这里竟然有20万,便马上给爸妈发信息说可以带他们出国旅游了。”
“快看看发信息的时间。”凌霄眼里燃起希望。
叶飘飘拿出手机一看,程朗下楼的时间真是10分钟之前。
“还有希望,”凌霄谢过了叶飘飘,转身拍拍妻子的背,“他还没走远,只要知道他去了哪里,我们一定能赶上。”
沈小斐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推算路上的时间,“从餐厅回到梅洛,我们绕了一大圈冤枉路花了30分钟时间,离他设定的1小时还有一半时间。他出发了10分钟,也就是说他的目的地大概40分钟。”
凌霄点头。
“1小时后我们打开文件必定看到遗书也无法阻止,也就是说他选择自杀的方式起效非常快捷……绝不是服毒或药物。”
凌霄看着远处的劳斯莱斯,“他不愿意开车去,因为那里停一辆劳斯莱斯会非常显眼,容易被我们循迹找到。所以,那里一定不会有其他车子。”
“沙滩!”两人异口同声,便连忙打电话给霍若津,把推理告诉了他。
“有道理,程家的主页是航运和码头,程先生非常喜欢大海,世界各地的房产都是沿海,多半买有游艇备用。不如你们问问廖小姐,过去几晚有没有陪过他去些特别的沙滩?”
沈小斐连忙说好,挂了线便拨打廖美儿的电话。接通的长音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听,急得沈小斐跺着脚说,“美儿快接,人命关天。”
她又拨打了好几遍,廖美儿才勉勉强强地应了一声,“嫂子”。她声音迷迷糊糊,好像酒醉未醒。
沈小斐开了免提,“美儿,你和谁约会喝得这么醉?”
“我不能说。”
“你可知道程朗今天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
凌霄一听她语气便知道她有事隐瞒,呵斥说,“美儿,你知道些什么事,赶紧告诉我。现在不是使小性子的时候。”他自小和廖美儿一起长大,她说话语气稍稍不对,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没想到廖美儿甜甜地笑了,翻了个身抱住枕头,梦呓一样呢喃着说,“我中午便是他约我喝酒呢。没想到醉成这样。”
“你不是和新男友约会?”沈小斐失声问。
“我心里只有他,这辈子不会再接受其他男人。是他不许我告诉你们,要我偷偷出来的。”
凌霄沉声问,“他没说约你的原因?”
“他说小斐不许凌霄哥哥陪他喝酒,问我能不能中午和他喝一次。我醉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呢。”
“他约你在哪里喝?”
廖美儿幸福地笑了一下,羞赧地说,“在酒店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