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马场内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每一次发令枪一响,十几匹赛马在骑手的驾驭下肆意狂奔。
我能清楚感觉到马蹄敲打地面带来的震颤,这种震撼是难以言喻的,这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
这一刻我有一个奇怪的想法,十几匹马就能带来如此震撼,不知道千军万马会有何等气势?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男人心中都有征战沙场马革裹尸的豪情,热血很轻易就被点燃,赌马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每次跑马出现结果我就盯着电子屏幕,看自己投注的赛马有没有出现,不过看起来很遗憾……
有人说老千在不出千的时候,赌钱手气一般都很黑。
几圈跑马下来我的投注无一命中。五百英镑转眼打了水漂,虽然交了学费但仍旧没学会如何赌马。
俗话说想学皮毛易,想懂精髓难。
天下只要关乎于赌的东西就没有什么是很难的,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容易就能让人上手。
很多行业都是门槛低。真正的门槛都在门里边,入了门之后才会发现里边有各种各样的道道……
“手气真黑啊,哈哈哈。”我自嘲了一句,心里反而很高兴。
我相信运势起伏有道,每一次手黑都是在消耗厄运,也是在积蓄好运。
“鹰眼,你让我很好奇。”迈克笑眯眯的说了句,他顺手递过来一支雪茄。
“噢?好奇什么?”我笑着问了句,心说他该不会是觉得我傻了吧?
其实并不是任何人在输掉之后都能坦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懂运势之道。
“我在你的眼中从来看不到对赌博的渴望,但你却是一个很厉害的老千。”
迈克一边说一边做了个手法,旁边的小娜并没有听清楚。估计她也不知道老千是做什么的。
“我不懂赌马,只是感觉这里的气氛不错,像是看一场大型的比赛。”
我很享受这里的环境和气氛,我也很享受赛马带来的震撼和刺激,输赢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按照你现在的身价,很难相信你只赌了五百英镑……你知道吗?赌场最怕你这种只赌一把的人。”
迈克冲着我挑了挑眉头,我忍不住笑了,没想到他还对这方面有研究。
“在我看来赌徒分为很多种,有些人输光了才走,有些人输光都不走,还有些人借钱也要留下……”
曾经我见过各种各样的赌徒,见过各种人心黑暗,更见过输光之后的各种极端手段。
“无一例外,这些都是最低端的赌徒,对吗?”迈克笑着问了句,我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没错,在我看来赌徒是不分国界的……赌的最大对手不是赌场庄家,而是自己。”
其实人心和人性是不分国界的,只要是人就会有各种各样的习性,贪婪和懒惰永远都在如影随形。
“曾经在我二十岁的时候,我的祖父给我两千美金让我去赌场,用了很久才让我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
迈克没头没尾的说了句,我心说该不会是听错了吧?他的祖父给钱让他去赌场?
“噢?两千美金去赌场做什么?”我没有询问他祖父的目的,但总不能是去赌钱的吧?
“他说无论如何都要留下一百美金作为晚餐的钱。可惜第一次我全部都输掉了。”
迈克的表情非常平静,仿佛是在诉说一件别人的事情,但这就是他的曾经。
“凡事都有第一次嘛。”我安慰了一句,其实大多数赌徒都不会像他这样。
因为第一次参加赌钱的人都会小心谨慎。不会像那些老赌徒一样不给自己留后路,更不会用口袋里的最后一块钱去赌。
“后边很多次我都输掉了,在赌场里我认识了一个陌生的自己,也是一个前所未见的自己。”
迈克说的非常平静,但他在赌场中见到了自己的贪婪,也见到了自己的可怕。
其实赌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在赌场中迷失自己。
“他说世界上多少人失败,不是因为败给了对手,而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和欲望。”
迈克说完陷入了沉思,看来他的祖父给他上了一课,只不过方式有些特殊。
有些道理只有在赌场中才能明白,有些人性只有在赌场中才会被放大……曾经二叔也是这么搞我的。
我和迈克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我从没有把赌当做发财致富的途径,只是当做变强的途径。
我见过那么多的赌徒和赌狗,我也知道赌瘾攻心时候的疯狂,我更知道穷途末路的赌徒会有多么丧心病狂!
从一开始我就拥有手法。我从不依靠运气赌钱,这就是一个老千和赌徒最大的不同。
“你不愿意分享一下自己的心得吗?”迈克笑着问了句,这话一语双关。
“没有人会把职业当成爱好,当爱好成为职业就会变得索然无味。”
“一针见血,很好理解……你果然和别人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我笑着摆了摆手,其实我没说,只要赌就会有一半输掉的可能!
在能够规避赌的时候我都尽量规避,因为世界上永远都没有稳赢的赌,从下注的那一刻开始就有输掉的可能。
“琼斯他们平时都喜欢赌钱,你是我见过第一个不喜欢赌钱的高手,所以你很特别。”
迈克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在这时有两个金发碧眼的女人凑上来。看起来三十多岁皮肤松弛,身材看起来还算不错。
“嗨。”两个女人上来打招呼,屋里哇啦说了一顿我也听不懂。
“NO!”小娜立刻伸手拒绝,脸色坚定还带着一些厌恶。
两个女人耸了耸肩做出一个无奈的动作,但是迈克却从口袋里掏出一些钞票。
迈克说了几句话然后把英镑递过去,两个女人开心的笑了,这一幕搞的我有些迷糊。
“小娜,什么情况啊?”我故意问了句,并没有回避迈克。
“这个,这个……”小娜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觉得她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通过判断感觉应该是让人难为情的事情,迈克的表现更像是打发她们。
“这里有很多女赌徒。或者附近酒吧里的女人。”
“明白了。”我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这种女人在国内也很常见,很多赌场中充斥着女赌客。
其实女人和男人在赌钱方面没什么不同,都会上瘾都会有输光的时候,只不过女人输光了搞钱的方式会容易一点。
不管多么漂亮多么优雅的女人,一旦输红了眼睛,那很快就会沦落……
“我们走。”迈克招呼了一句,我立刻跟着站起来。
离开赛马场已经是下午四点,在一家餐厅简单吃过下午茶,车子来到一家大型赌场。
表面看上去像是赌场,里边还有音乐厅和舞台剧,有中文标识可以看的很明白。
整个剧场无比宽大,仿佛像是一个体育馆,舞台两侧全部都是乐器,整整一个乐团的人在演奏前场曲。
迈克选的座位在最前排的黄金位置,可以说是VIP位置。整个剧场里已经有不少人。
“有没有看过悲惨世界?”
“没有。”
“来到伦敦一定要看一次音乐剧。”
“我可能看不懂,小娜帮我翻译吧。”
在这里我才是一个外国人,看模样绝对不会有中文版本,整个演奏大厅里全都是金发碧眼的老外。
歌剧一开始就是1815年的土伦监狱,一群穿黄色囚犯服装的演员登场,这和我想象中的音乐剧有很大差距。
所有人在放声歌唱,声音挣扎又充满痛苦,我听不懂他们唱的什么。但能看懂他们渴求自由的歇斯底里。
在歇斯底里中还有一份温情,我想他们一定是在渴望心上人,期望她们能忠贞不渝,期望她们还在等待……
我从没有去过监狱。更没有见过监狱中的生活,可这部舞台剧却呈现在了眼前,让我看到了什么是没有希望的挣扎。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蓝色制服的男人出现,手中拿着一根金属细棍,头戴皇家船帽,如同海盗电影中那些皇家海军一样。
这家伙神色威严,眼神中带着一些轻蔑和鄙夷,仿佛就是高高在上的造物主。这一刻甚至让我觉得一切都是真的!
“号冉阿让,监狱管教的名字是沙威,他拿到了假释。”小娜解释了一句,我点点头表示明白。
其实很多东西并不需要语言的沟通。通过一个人的服装、气度、神情以及语气就能判断他们在说什么,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世界。
这一幕让我想到沦为阶下囚后的悲哀,没有权利没有尊严,没面对一张张冰冷的扑克脸,像是奴隶一般。
此刻我的内心有了深深的触动,这不同于我曾经见过的任何电影,更不同于我听说过的任何版本。
囚犯们歇斯底里的挣扎呐喊,沙威的冷面无情,尤其是手中的金属细棍,我这才看清楚是一柄尖锐的刺剑。
眼前的一切都让我觉得震惊,让我感受到了什么是监狱中的挣扎,更让我看到了什么是没有希望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