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确实就在章诚的口袋里,也就在杨媛将钥匙拿出来的瞬间,她眼前又陡然恢复成了原本扭曲猩红的场景,好似刚才的一切都仅仅只是错觉。
但当她喘息着低下头时,却惊恐地发现钥匙仍旧被她握在手里,她的指尖更是沾满了湿黏的血迹。
杨媛又是后怕又是松了口气。
而当她再次感觉到那东西正逐渐逼近她身后时,只觉得或许这真的是鬼怪给了她活下来的机会。
她艰难地吞了吞口水,颤抖着伸出手亮出钥匙。
“钥匙,我拿到了钥匙。”
“这是不是代表至少我能活着去一楼了……”
说到这里,她的嗓音再也忍不住带上了沙哑的哭腔。
至少她能多活一层楼,之后只要再坚持两层,她就能通过副本,回到现实生活中。
至于这一次死的人究竟穆奕清还是沈泱泱,那就不是她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想到过往自己在单位里如鱼得水的生活,杨媛的呼吸愈发急促。
然而下一秒她身后却传来一道说不清是冷漠还是嘲弄的嗤笑。
“是谁告诉过你,可以相信一个鬼怪的话?”
这话令杨媛瞬间呆滞在原地,如坠冰窖。
她不可置信地摇摇头。
“不会的,我有钥匙了,有钥匙就代表我能躲在房……”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不知从哪一刻开始,她的手里早就已经是空空如也,干净得看不出丝毫鲜血沾粘过的痕迹。
不可能啊。
不可能的。
杨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右手,又是哭又是笑,这种心理上的折磨让她浑身战栗,几乎濒临疯狂的边缘。
然而身后的东西却并没有要放过她的打算。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恐怖又森冷的气息离她的后颈处愈来愈近了。
“你忘了吗?你也曾经做过相同的事啊……”
杨媛满眼恍惚和恐惧,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什么?”
“你不记得了吗?”
这回传入她耳畔的低笑声却毫无征兆地变得温绵轻软起来。
“我说,你不记得了吗?你也曾经对我做过同样的事啊,杨警官……姐姐。”
这声音,杨媛当然不陌生。
但她又觉得自己是听错了。
沈泱泱明明那样柔弱无害,语气怎么会变成这样,哪怕带着笑意,也仿佛蕴含着天然的恶劣。
杨媛满面惨白,僵滞在原地许久,才第一次鼓起全身上下仅剩的那点子勇气,缓缓转过了身。
那道纤细的身影也终于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
哪怕是在这样令人胆寒的猩红场景之下,那张脸也依旧漂亮娇媚到不可方物,如墨的长发披散着,眉眼满是无辜清纯。
但她微微漾着笑的眼尾分明就带着浓重的讽刺和漠然,看得杨媛眼珠子猛然一缩,几乎是心惊肉跳。
“沈……沈泱泱,怎么会……”
只是这次她还来不及思考,就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之后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她再次睁开双眼,发觉四周的光线已经有了亮色的时候,再次感觉到的却是一阵被人大力甩开的剧痛。
“你要做什么?”
这是穆奕清的声音。
此时的杨媛脑海里还是一片混沌,连昨晚发生过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但自己差点儿被穆奕清推倒是事实。
她确实害怕这里的鬼怪,但这可不代表她怕人。
因此她顿时就黑了脸,望着年轻男人一贯带笑此刻却显得有些漠然的面容,本能地大声质问起来。
“穆奕清,你凭什么推我?”
穆奕清看着她毫不心虚的眼神,沉思了几秒,才抿起唇角。
“我刚才要是晚推开一秒,你就要把泱泱掐死了。”
再次听到熟悉的字眼,昨晚的记忆才终于一股脑地涌现出来。
杨媛神情一窒,好不容易才顺着穆奕清让开的方向瞧了过去,果然就见到正靠坐在椅子上用右手捂着已经被掐出红痕的脖颈轻轻喘息着的泱泱。
她并没有抬眼看她,只是鸦羽般的长睫耷拉着,眼尾还被浸湿了似的洇着些许红晕,模样看起来好不可怜。
当然,与她昨晚看到的更是判若两人。
又或者说,这才应该是他们这些人记忆中的沈泱泱。
杨媛无法接受地摇摇头,再次陷入恍惚当中。
她已经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而此时听到动静的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地来了大厅。
周慎南目光率先落在了抬眸望过来的泱泱身上,注意到她颈边的痕迹时,眉心瞬间皱了起来。
他打量了眼显然是在对峙的穆奕清和杨媛,低声问道:“发生了什么?”
穆奕清垂下眼睑,将他醒来之后一眼看到的画面简单讲了一遍。
回过神来的杨媛当然不承认自己是想杀人,只好惨白着脸解释:“我确实偶尔会有梦游的习惯,特别是,没有休息好的时候。”
说完见气氛还是十分紧绷凝重,她又扯了扯唇角,有些躲闪地看向泱泱。
“泱泱,真对不起。”
当然,道歉归道歉,梦游一事也是真的,但她还是没有想通为什么会做那样一个梦。
“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
杨媛也知道泱泱看着就不是什么难缠的人,所以见她雪白的颈边都红得有些触目惊了都没追究,也丝毫不意外。
她刚要松口气,少女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瞬间头皮发麻,尖叫都几乎要蹿出喉咙。
“只是,我想问问你掐着我的时候,为什么会叫我的名字,你梦到了我吗?杨媛姐姐。”
少女就这样直勾勾地注视着她,用和她梦中如出一辙的语气,唤她姐姐。
她的几乎是无法克制地往后踉跄一步,头一次如此敏锐地感知到了强烈的危险信号。
那绝对不是梦!
沈泱泱绝不可能和他们一样是通关者。
而她现在就被这个不知道是否是鬼怪的沈泱泱彻底盯上了。
杨媛张了张嘴,想开口将昨晚的一切都说出来,想向其他人求救,却发现她根本说不出一句话。
破碎的字音又一次像被头发噎住了卡在喉咙里,只溢出一丝惊恐的闷哼。
然而连这声闷哼都没有人注意到,因为推着餐车出现在电梯口的苏应淮已然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