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配发手表的用途是什么,可以方便说一下吗?”
王主任瞥了一眼谈话记录,确实有这一句,就继续往下追问。
“主要是计时,矿车合理时速必须控制到不能超过9米每秒,超过了就可能会出现刹车失灵的事故。其他还有很多需要计时的工作,毕竟安全工作是个要用数据说话的工作,仅凭直觉是不可能的。”
安全工作是个很严谨的工作,张瑞现在下井,笔记本、尺子、手表等工具一样也不敢少,生怕忽略了什么不好的变化。
“行,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王主任见从张瑞这边实在找不到突破口了,只好让张瑞再想想。
“没有了。”
张瑞觉得这是个很简单的事,不过是老牛替自己领了块手表,然后把新的留下、旧的给自己了,只要不耽误工作,这个好像也不牵扯什么大的问题吧!
“那好,请在这个谈话记录上签字并按手印。”
张瑞在小伙子的指挥下,在每一张稿纸开头、后面和中间分别按下了三个手印,并按要求在最后写上了:这些跟我说的一样——张瑞,并在每个名字上按了手印。
“我们还需要跟牛刚同志核对一下信息,请你到隔壁休息室稍等。”
“休息室?”
张瑞溜达到隔壁休息室,就是一个放着几条长凳子的小屋,门跟窗户都是铁栏杆,跟拘留所差不多。里面已经坐着好几个倒霉蛋了,估计也是在等消息的。大伙见张瑞进来了,只能无奈的笑了笑,干了一辈子矿工,竟然还能享受到叛徒级别的待遇,还真不容易!
“牛矿长,前年张瑞同志刚到矿上的一周之内,有这么一条记录,就是你帮他领取了一块手表,这条记录是否属实?”
牛刚也被请到了谈话室,由于他是副矿级领导,椅子上那根横杆并没有给他锁上。
“这个属实,手表我还戴着呢,你瞧就是这个,上海的,走字绝对准!”
牛刚亮出手腕上那块上海手表,虽说得到的途径不怎么光彩,但这个也是他拿上级领导奖励换的。安全矿长在矿上基本上都是人嫌狗不亲的存在,虽说手里的权力大,但啥事能指望他办?帮忙把人调到安全科吗?那得多想不开才这样干,那可是个火坑!
“据我所知,那你给张瑞的这块手表是劳力士的,是一块非常昂贵的手表,请问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王主任向他出示张瑞那块手表。
“劳什么士?那是什么玩意?”
对于牛刚而言,手表他只认识上海牌,其他的在他眼中都是假二毛的东西。至于国外的东西,人家的东西再好也是人家的,孩子还是自家的好!
“那,能说明一下怎么得到这块手表的吗?”
王主任见老牛一脸的懵,觉得他可能真的不认识这块手表,就换了个方式问。
“渡江战役的时候,部队被火力点压住了,我用两颗手榴弹解决了那个暗堡,战斗结束后,首长亲自奖励给我的,我档案里应该有,我记得当时还立了功。”
这件事但凡跟老牛喝过酒的都知道,这家伙以前只要一喝酒就亮出这块手表显摆,直到给张瑞来个以旧换新之后才消停一阵,他怕张瑞追着他换回来。
“行,我们还会进一步核对,可以联系上那名首长吗?”
这块表牵扯到上级首长了,王主任也不得不慎重了,万一真玩成什么大案要案了,到时候自己也吃不了兜着走。
“我记得他好像转业到咱们省了,就在省里,还需要他开证明吗?”
这个时代不仅交通不方便,通讯也不方便,老牛只是在信里听转业的战友提起过,具体什么情况他也不是很清楚。
“我们看一下吧,如果档案上写明奖励你一块劳力士手表,那就不需要领导的证明了。”
什么都得按照规定来,而且要按照最新的规定来,今年六月份上级规定了,奖励的东西必须要要有详细的记录,手表这种大件如果没有编号的话,也必须要有型号什么的的记录。
“哦。”
牛刚觉得还是安排人赶紧去趟省会找领导开证明吧,那老领导估计现在跟自己一样都是老山烘,肯定也不知道这劳力士是什么山毛野兽的玩意。
最终结果出来了,老牛的档案上当时确实写了因为作战勇敢,奖励了一块手表,当然人家肯定也不会写上什么劳力士之类的劳什子,所以被定性为缺乏关键证据。
由于缺乏关键证据,老牛的嫌疑并没有被洗脱,他只能在办公室待着,连矿井都不能下,工作组给出的原因是怕走投无路搞破坏。老牛也无奈了,如果他要是真的想搞破坏,当年打仗的时候还拼哪门子命?
当然张瑞没问题了,他可以正常回家了,工作组将那块上海牌的手表还给了他,毕竟这个实在单位固定资产台账上的东西,该是谁的就是谁的。
“小张,你帮我去一趟省城,帮忙打听打听这个人,把这封信给他,务必要找到他。”
老牛这边虽然责任大,但手底下的人并不多,老周几个年龄大了这种事也不好支使,就张瑞一个年轻力强的。
“哦,行,我去打听打听。”
张瑞这个也算是出公差了,事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只不过是个证明罢了,相信老领导不会拒绝帮这个忙。
“对了,那块上海手表呢?”
张瑞刚出门又被老牛叫住了。
“我戴着呢!”
张瑞特意亮出手表跟他显摆,让你丫没事乱占便宜,占出事来了吧!
“我看看。”
牛刚解下手表仔细检查了一下,张瑞保存的很好没有划痕,就满意的戴到了自己手腕上。
“没有这么明抢的,这是矿上发给我的!”
张瑞见自己到手的手表又飞了,连忙表示抗议。
“滚蛋!”
老牛从抽屉里找出一快细布来小心的擦拭表盘,这是他到矿纺织厂专门挑的一块最好的细棉布,据说擦起表来特别好用。
“嘿,你这家伙!”
张瑞只能无奈的准备出差了,让人家帮忙,还讹人家一块表,这种事也就这家伙能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