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叔,咱们去门口的餐馆吃点吧?”
张瑞看看时间,快中午十二点了,到吃午饭的时候了。不过张瑞刚说出这句话,就觉得自己可能惹事了,在单位门口餐馆请负责安排生活的后勤科长吃饭,你是对大厨有什么意见吗?
“别乱花钱了,食堂今天中午的菜不错,等会去食堂随便吃点就成,等会我跟老刘说一声,以后你想回家就周六下午走,周一早上回来就成。”
由于附近的火车只有一班,还是夕发朝返那种,张瑞如果早上回家,只能先到县城转车,这年头公交车可是稀罕玩意,三十多公里搞不好就得走大半天。
由于杨峰的帮忙,张瑞下午三点就出门了,协谷镇有两个火车站,一个是镇政府东边的客运站离协谷矿只有二十分钟的脚程。另一个就是协谷矿内部的货运站,客车虽然路过矿上,但不停靠。
这个时代不仅路不好走,卡车的技术也不成熟,一辆车顶多拉十来吨,还总是抛锚。
煤炭等大宗物资主要依靠火车运输,一节车厢能装60吨煤,虽然蒸汽机头的火车也牵引不了太多的车厢,但二三十节应该是有的,这一列就顶一百多辆卡车了。协谷矿几乎每天都有一到两列火车发出,所以矿上跟铁路系统的关系不错,属于共建部门。
协谷镇的客运车站就叫杨家庄站,寨山乡的客运站叫徐家庄,两者虽然隔了三十多公里,但车票却不便宜,足有两毛钱之多。
火车也是绿皮车,不仅车厢是绿的,就连车厢里面的座椅都是绿色的,因为车厢里面的人基本都穿军绿色的衣服,所以站在门口放眼望去,一片护眼绿……
绿皮火车没有空调、暖风,所以经常是夏天热的要命,冬天冷的要死。绿皮火车的座椅也不是现在的那种带海绵的软座,一般都死硬硬的木头连椅,最要命的靠背竟然是直的,坐起来非常不舒服。而且这种座椅还是面对面坐的,刚开始大伙还有精神的时候是大眼瞪小眼,坐时间长了硌的大伙浑身上下屁股疼,于是就产生了各种奇葩睡姿。
最常见的组合叫飞天遁地,长途行车的时候,如果行李架没有多少行李,就会有人爬到行李架上睡觉,因为行李架有一定的弹性,所以人躺在上面很舒服,如果是夏天,小风一吹,更是惬意,是全车最炫的崽。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爬上行李架的身手,很多人为了找块平坦的地方睡觉,就钻到座椅下面打地铺,当然前提条件是车厢里不能有一个脱鞋秒杀全场的存在。
绿皮火车虽然简陋,却承载了数代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买一张去徐家庄的车票。”
张瑞赶到车站的时候已经开始检票了,进站口的栏杆前稀稀拉拉的站着几个人,这种几个县市区运行的火车除节假日之外,一般的时候上座率并不高,车厢里基本也没什么人,毕竟这车票价格不低,没事谁乱窜亲戚。
“两毛钱。”
售票员通过一个小洞跟乘客交流。
“给。”
张瑞觉得这玩意太贵了,两毛钱都够自己一天的花销了。
“给你车票,按顺序检票上车,请务必保存好你的车票,车上需要查验。”
售票员递出一张小卡片,这个时期的火车票也很有特色,是那种25x57毫米的“纸板票”,据说从上世纪40年代就开始用了,是我国使用时间最长的车票。检票人员用一个钳子在票中央剪出缺口,就算检票了。这种检票方式一直到现在还在使用,在使用红色纸质车票时代还曾有乘客让检票人员重温了八九十年代检票的感觉,据说因为剪不动,还是跳起来剪的,后来才发现是连身份证一块剪了……
张瑞前面有一个姑娘,扛着一个大的袋子,里面似乎是很重的东西,姑娘走的很费力。
“火车就要来了,赶紧走两步。”
检票员开始催促大家尽快到站台上去,火车马上就要进站了,而且火车只在这个站停一分钟,时间很仓促。
姑娘似乎想加快脚步,但袋子里的东西却让她根本跑不起来。
“来,我帮你。”
张瑞连忙从后面结果姑娘肩膀上扛着的袋子,颠了颠重量大约三四十斤,三四十斤也就是一个桶装水的重量,对张瑞这个岁数的小伙子来说不耽误脚上的速度。他就随身带了一个小包,不到一斤沉,连压手都算不上。
“谢谢”,姑娘估计肩膀都被压疼了。
“快走,要赶不上了。”
张瑞在前面快步走,姑娘在后面跟着,等两人上车的时候,站台上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吹哨了,听到哨声,列车开始关门启动。
“可赶上了”,张瑞一屁股瘫在座椅上,“袋子里是什么东西,这么沉?”
“矿纺织厂的设备,坏了,我家附近有会修的,带回县里顺便就给修了。”
姑娘擦擦脸上的汗,这一路子可把她累坏了。
“矿纺织厂的?我也是矿上的。”
矿纺织厂是矿上为了解决矿工们单身问题专门建设的下属单位,据说这些年依靠高工资,忽悠来了一大批漂亮小姑娘。
“你好,我叫孙淑娴,纺织厂二车间的。”
姑娘大大方方的伸出手来。
“我叫张瑞,矿办公室的。”
张瑞发誓,这是他第一次碰同龄女孩的手。
“刚才多亏你帮忙了。”
孙淑娴扒拉开袋子,检查里面的机器,虽然一路磕碰,但机器并没有受损。
“没事,举手之劳。”
在良好的社会风俗之下,为老弱妇孺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是一个青年人必须要遵守的社会公德。当然,如果有可能背上官司的时候除外……
“你家是县里的,为啥到矿纺织厂来?”
按理说县里的女孩一般不会到乡镇上的企业工作,毕竟离家远不方便。而且县城里就有好多单位,足够安排这些城市居民。
“我上技校学的就是纺织,前两年分过来的。”
“哦,你也是技术工啊!”
上过技校学过的就比一般进厂之后再学的,起点高,技术职称高,工资也就高。
“稍微学了两年。”
“你在矿办公室负责什么……”
在两人闲聊中,火车慢吞吞的驶入了县城,孙淑娴的家人已经在站台等着她了。在这种小车站,只要跟站上说清楚,是允许到站台接站的,甚至连站台票都不需要买,毕竟站台另一边就是老百姓的农田,想拦也拦不住。
“那个小伙子是谁啊!”
来接孙淑娴的是一个中年大叔,看样子应该是她的父亲。
“矿办公室的,说是刚分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