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心情大好的牛刚踩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回到办公室,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两天不仅来了个帮自己扛活的,手表还能升升级。
“老牛怎么了?”
刘绪海有些诧异,牛刚这是找小媳妇了?怎么这么开心?除了昨晚被媳妇撵出来睡办公室,最近好像也没听说这家伙有什么好消息,难道这是昨晚睡沙发睡美了?
“不知道。”
张瑞一脸懵中跟了出去,按理说拿着一大堆安全隐患跟领导汇报,不被骂的狗血喷头算是领导照顾,好像没有理由这样开心才对。
“看看,上海手表,漂亮吧!”
老牛刚关上门,就像张瑞炫耀“自己的”新手表。最早的一批上海手表都是老师傅们纯手工打造,质量绝对没得说。
“挺漂亮。”
张瑞一阵眼馋,别看这玩意才卖120块,自己攒两个月工资就够了,不过手表票是真不好弄,据说黑市上手表票能卖到一百多块,这来回就二百多了。不过一个副矿长跟下属炫耀新手表,多少有点拉仇恨的意思。
“这是我以前那块,你拿着戴去。”
老牛掏出自己的旧表,爱惜的擦了擦表盘,别看这块表戴了十来年,上面连一丝划痕都没有。虽说有点舍不得,但对他来说,手上这块国产手表可比什么洋表珍贵的多了。生活在和平时期的我们,很难理解从战火中走出的那代人,对国货的热爱。
“真的?”
张瑞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这相当于白捡二百多块钱呢!
“怎么不想要?”
牛刚作势要收回去,要不是老景发话了,这块表他可不舍得给,这表可比他的军功章还要珍贵。
“要、要、要!”
张瑞连忙接过手表,领导给的东西,不要白不要,万一哪天老牛反悔了还能讹他顿饭吃。
“也不是白给你的”,牛刚见这家伙嘴角快咧到耳根了,“以后下井的时候多注意点,有什么问题赶紧整改。”
“好、好”,张瑞明显没把他的话往心里去,“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没事了,你回去吧!”
牛刚觉得这家伙是怕自己反悔,这家伙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送出去的东西,自己还能要回来?
其实牛刚心里也有自己的盘算,这不年不节的,突然奖励人家小伙子一块上海手表,那帮副矿长还不红了眼,这就是给他拉仇恨?这上海手表年产量才多少?一大堆矿长、科长、组长都在眼巴巴盯着呢,矿上每年立功的那么些人都没见着奖励手表的,这小伙子刚来就给块手表?这种事是个人就得嘀咕,这里面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吧!
但老牛给的旧表就不一样了,上海手表卖120块钱,普通工人两三个月的工资,对矿级领导来说也就一个月工资的事。手表票虽然难弄,但一个副矿长想弄张上海手表票还真不是什么难事,他的旧手表愿意给谁就给谁,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张瑞揣着手表回办公室了,这玩意先别急着戴,你戴上一显摆,大伙都知道牛矿长送你一块手表,万一哪天老牛反悔了再要回去,不仅他丢人,自己脸上也不好看。
“老牛找你啥事?”
范强有些好奇,看张瑞的一脸的开心,难道这家伙被老牛传染了?
“牛矿长给了块手表。”
张瑞献宝似的从衬衣口袋里掏出那块表来,这绝对是拉仇恨最好的东西。年轻人心里根本藏不住事……
“真的,什么情况?这不是老牛的那块?”
范强接过手表看了看,是老牛那块手表。
“牛矿长说他刚得到一块上海手表,把旧的送给我,让我在井下拿着计时。”
张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到现在他没明白老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块表可有来历了,据老牛说是打仗的时候,他拿手榴弹解决了一个地堡,打开了连队的进攻通道,首长亲手奖励的。”
牛刚不止一次在办公室炫耀过他的手表,办公室的都知道这块手表的历史。
“行啊,戴着吧!你这活得需要一块手表。”
刘绪海也一阵子羡慕,他的手表是前年景学勇刚弄到上海手表时给的旧表,上面都是洋码子,他也看不懂,据说不如牛刚的手表值钱。这年头手表就是一个计时的工具,走的准就是手表唯一的存在价值,没人去炫耀自己的手表多好、多少钱,炫耀多了容易碰到热心群众。
“再等等,免得牛矿长反悔。”
张瑞还是担心老牛反悔,虽说领导话说不算数的可能性不大,但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没事,戴着吧”,杨峰刚从后勤科回来,见到张瑞手里的那块表,就知道老牛给以旧换新了,暗道这老小子不地道,“一个矿长还有脸计较一块手表?放心,老牛只要还要点脸,就不好意思要回去。”
“那成,我就戴着。”
张瑞觉得也是这个理,还别说戴上手表的感觉真不错,明年再攒钱买辆自行车,等单位把房子一分,再找个媳妇,这小日子过的别提有多滋润了。
“三转一响已经凑齐一样了,年底前矿上还得分一批房子,到时候看看能不能轮到你。”
范强帮张瑞盘算,年底矿上的六二小区就竣工,虽说张瑞来的晚,但架不住人家享受股级干部待遇。论资排辈的话,股级干部也是比较靠前的,矿上好像还真没几个股级干部没房子的。
协谷矿家属院是按照建造年代命名的,从最早的1953年建设的五三小区,到今年开工建设的六二小区,已经建设了四五个家属院了。
“你还别说,小张今年说不定还真能分到一套,级别在这放着呢。”
刘绪海这才反应过来,张瑞似乎真的有分到六二小区房子的可能。别人不知道,他作为办公室主任清楚,矿上没有房子的加上这批分来的十个人,一共才不到一百人,其中结了婚的才三十来个,六二小区建了五排房子,每排八户,一共四十户,今年的房子应该是有富余。
“我还年轻,还没对象,不着急。”
张瑞觉得第一年就分房子,肯定有人嫉妒,被人盯着也不是好事,明后年矿上肯定还要盖房子,办公室的还怕分不到房子?
“看看吧,能排上就要,排不上也无所谓,明年还得盖一批房子,到时候再要也不迟。”
刘绪海觉得这事也无所谓,在房子全靠分配的年代,城里的单位可能会出现住房紧张的情况,但像协谷矿这种地处农村,效益还是全县第一的企业,盖房子还不轻松愉快,矿上的正式工从来没为房子发过愁。
“你得抓紧找对象了,光棍可不给你。”
在分房子上,矿上还是有底线的,光棍不想着给社会主义添砖加瓦,到哪都会受到鄙视。
“不着急、不着急。”
说到找对象,张瑞脸就红了,年轻人怕被调侃。不过找对象要找什么样的?张瑞脑袋里突然出现燕子的形象,连忙摇摇头把她甩出去,不行、不行,这姑娘饭量太大,怕养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