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坐的一帮文官都是有文化的人,平日里打交道的都是一些体面人,所以当听到卢象升搁这里骂娘的时候有些不太适应。
大伙们心想就卢象升这副粗鄙之像满口的污秽之词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高中进士的。
其实这卢老爷当初也是一个温文儒雅的谦谦君子,但是因为要和底层打交道自然是不能摆出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得要整出一副流里流气的形象才能与底层打成一片,所以卢老爷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虽然卢老爷在表面上变成了满口污言秽语的一个粗鄙之人,但是他的内在却是一个将仁义道德践行的行动中的谦谦君子。
比坐在这里开会的其他几人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那洪承畴便在表面上端着的是一本正经像是一个道学先生一样,但是这洪承畴干起事来那可是狠辣无比,那双手之上不知道沾满了多少无辜之人的鲜血。
所以这人那不能从表面上去评价,不要看他说了什么,得要看他到底做了什么。
...
这洪承畴听到卢象升这骂娘的话之后笑着对他说道:“建斗(卢象升)稍安勿躁,朝廷只有朝廷的考量,我等只需尽力而为就行了。”
这一旁的淮扬巡抚朱大典之前是山东巡抚离着北京近,所以朱大典对这个剿贼计划是谁提出来的倒是有所耳闻,于是便对卢象升说道:“建斗兄还请慎言,六月平贼之策乃是圣上跟前的红人杨武陵所献,兄今日之言切不能叫这杨武陵知道了!”
“此人虽有才干,但心胸狭隘不能容人!”
那河南巡抚陈必谦听到朱大典这话后放下茶杯对他问道:“这杨武陵是不是就那被流放浙江的前陕西总督杨鹤之子杨嗣昌?!”
这杨嗣昌是湖广武陵人,明朝官场多以乡名称呼对方,所以这杨嗣昌也叫杨武陵,那陈必谦在天启朝曾在都察院任职,当时的杨嗣昌和他爹杨鹤也都在朝中任职,他们一起还弹劾过魏忠贤,所以这两人也算是老相识了。
“对!就是那个招抚流寇误国的那个杨鹤的儿子!”朱大典听后立马下意识的回答道。
那陈必谦听后脸色瞬间一变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但这细微的表情变化被在一旁的洪承畴的发现了,洪承畴心想这老小子肯定要在背后搬弄是非了。
虽然这洪承畴发现了陈必谦的表情不对,但是卢象升和朱大典则是完全没有发现,就这样他们俩不知不觉中与杨嗣昌结下了梁子。
陈必谦听到朱大典的确认之后不动声色的说道:“想来这也未必是那杨武陵所献之策,诸位还是不要妄加猜测的好。”
“就是那杨嗣昌提的建议,我在朝....”
“好了诸位!咱们还是谈论正事吧!”
这朱大典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的,但洪承畴立马出言打断了朱大典的话,毕竟这今天洪承畴召集他们开会是商量剿贼的不是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的。
几人一听洪承畴这话也立马想起来他们大老远的赶到汝宁府是干什么的,于是便都没有再讨论到底是谁提出的“六月平贼”这个馊主意。
...
紧接着洪承畴便对大伙们问道:“诸位都说说看,咱们用什么法子剿了这帮流寇?!”
那陈必谦一听这话叹了口气说道:“为今之计只有向朝廷再多要钱粮,一是赈济中原的灾民,二是给欠饷的官兵补上饷银。”
“要是这两条办不好的话,那别说剿灭这帮流寇,恐怕这贼还会越剿越多!”
这陈必谦是好几年没有当官了有些不太适应目前的政治生态,当今的大明皇帝最烦的就是下面的官员朝他要银子,这回要不是他家祖坟被刨必须得有所表示,恐怕这大明皇帝一个子都不会出。
所以大伙们听到陈必谦这话之后都默不作声,场面一度极其的尴尬,这陈必谦见没人搭理,于是心中便有些恼怒的问道:“怎么了诸位?!难道是陈某所言乃是浅薄之见不值一论?!”
卢象升听着陈必谦的口气有些生气的样子,于是便对他说道:“益吾兄就在乡野远离庙堂,对当下之事有所不知。”
“咱们这位皇上与神宗皇帝相类颇有其遗风,所以益吾兄所言之事恐怕是万难办到!”
起初陈必谦见皇上一口气拿出一百多万银子出来剿贼还以为这是个出手阔绰的主。
但这陈必谦一听卢象升“颇类神宗”这话后立马就秒懂,那神宗皇帝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贪财好货只进不出。所以陈必谦听到卢象升这话后立马闭嘴不再提这个话茬。
紧接着卢象升便对洪承畴说道:“部院,这六月平贼定然是不可实现,期限一到朝廷也未必会把我们怎么样,顶多就是责罚两句。”
“可部院如今已是总督五省军务,手中大权在握,何不趁此机会整顿五省卫所军屯,将那些被豪强官绅侵占的屯田悉数清出。”
“如此一来剿贼之粮饷地方便能自给自足,对下也可苏民困使百姓能得苟活不再从贼作恶,如此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洪承畴一听卢象升这话脸皮抽搐了一下,洪承畴心想你老卢天不怕地不怕干这这种得罪人的事情,但我可没你那个能耐,这个得罪人的活我是断然不会去干的。
于是洪承畴便出言搪塞道:“建斗所言之计虽好,其中利益关系复杂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办成,且朝廷有明旨令我等剿贼,我等放着这满地的贼不剿反而跑去清屯,如此一来朝野上下如何待我等?!”
“所以依洪某来看,剿贼之事当放在首要,至于清屯则是等那贼势稍熄之后再行办理!”
卢象升一听洪承畴这话脸上那是抑制不住的失望。
此次洪承畴在汝宁府召集三省巡抚开会他本来是可以派个代表过来就行的,卢象升之所以亲自过来就是想得到洪承畴这个五省总督支持,然后在湖广全省开展一次清理军屯的工作。
卢象升很清楚他在郧襄能够清屯成功是因为郧阳地区没有大的地头蛇,但是湖广全境尤其是江汉平原那一片可是不少庞然大物的。
如果没有洪承畴这个五省总督支持的话,他想要清理湖广军屯也是非常困难的,搞不好还会引火烧身吃不到狐狸惹一身的骚。
但卢象升听着洪承畴的语气是不打算支持他清屯的,所以卢象升才会非常的失望。
可这洪承畴心里也有些不痛快,洪承畴心想我是叫你过来商量剿贼的,你卢象升倒好居然是来找我替你当挡箭牌的!
这一时之间二堂内显然到了沉默之中,过了一会之后马朱大典便对洪承畴说道:“洪部院,如今凤阳新复城墙尚未完工,江北的铁贼闹腾的非常凶,指不定哪天又窜到凤阳。”
“所以在下还请洪部院发三边劲旅入江北夹剿,先将这铁贼给从南直隶赶出去,免得到时候这铁贼又来惊扰祖陵!”
朱大典话音一落,这陈必谦立马反驳道:“延长兄,凤阳如今有好几支精兵驻守,虽保凤阳全境无虞有些困难,但护住陵寝定然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可河南这边如今可是遍地是贼,且不说河南那多如牛毛的土寇山贼,就说那从凤阳窜过来的高、李诸贼,此时已经窜入嵩山一带,随时有可能西出犯洛阳!”
“洛阳可是藩封重地,福王乃是皇上的亲叔父,洛阳可是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的!”
“所以依在下看来,部院应当集三边之精锐入山夹剿将高、李等贼绞杀在这群山之中,还中原百姓之安宁保洛阳藩封之重地。”
“益吾兄此言差矣,河南有大将左良玉坐镇,马上那关宁军祖大乐将会到任,目前那祖宽部已至开封,以中原官兵当下的实力保中原无虞不是什么难事。”
“且左良玉部就在洛阳,任那贼寇如何攻击洛阳想来也难撼动分毫,又何必劳烦部院派兵入山夹剿?!”
卢象升听到这陈必谦的话后也立刻反驳道。
紧接着卢象升便对洪承畴说道:“部院,眼下那西贼、曹贼已从汝宁府窜入湖广地界,此时正在德安与襄阳两府之间,万一这几个贼寇突入承天府惊犯景陵,那我们这些人可就真的是罪该万死了!”
“所以在下还请部院发兵湖广,将西曹等贼逐出湖广地界,以免凤阳之变再次发生在湖广!”
...
洪承畴听完这三个巡抚的话之后那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三个巡抚都有他们的道理,而且他们所说的还都是一些要命的问题。
这不管是河南的福藩还是湖广的景陵或者是刚刚被刨的凤阳祖陵,这三个地方但凡贼寇去闹腾一波的话,那他们这些人搞不好就要脑袋搬家了。
但洪承畴手下就这两万兵力,指望这两万兵力在这三个战场同时用兵取得胜利显然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