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米亦竹照例起了个大早。
今日,米亦竹要护送夕元回娘家。
不过,在出发前,米亦竹还要去给方老先生拜年。
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米亦竹不想打破。
车队在南门外靠边停下,然后米亦竹带着夕元前往方老先生的墓地。
老管家一大早就守在那里。
他留下来看家,没有陪方总管前往长安。
一见米亦竹,老管家打算跪下磕头。
米亦竹急忙上前,将他拦住。
“还是我最早?”米亦竹笑着问道。
老管家弯腰,笑着回答盛兴公总是最早的那位。
上前,带着夕元跪下磕头。
等直起身来,米亦竹笑着说再也收不到师父的红包了。
笑着笑着,就有泪水滑落。
没想到老管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弯腰递给了夕元。
米亦竹看向老管家,满脸的诧异。
“这是太老爷生前特意给盛兴公夫人准备的,去年我卧病在床,没能赶来。”老管家在一旁轻声说道。
米亦竹一愣,夕元也愣住了。
“太老爷说,这些年苦了盛兴公夫人,一个红包,护佑您一生幸福!”老管家继续说道。
夕元颤抖着双手捧过红包,冲方老先生的墓碑磕头谢过。
“我的呢?”米亦竹冲老管家伸出了右手。
“没了!”老管家回答得干脆利落。
“没了?”
“太老爷嘱咐您要是问起的话,就两个字:没了!”老管家说完后冲米亦竹弯了弯腰。
“偏心啊!”米亦竹冲方老先生的墓碑抱怨一句。
老管家在一旁笑了,说太老爷早就料到您会说这一句。
米亦竹只得冲墓碑苦笑。
聊了一会,陆陆续续有师兄前来,夕元此时已上了马车回避。
最后,除了方总管和同他一起前往长安的几位师兄,所有人都到了。
又过了一会,还有几位少主前来。
其中就有独孤复和晏胖子。
米亦竹对老管家说,明年,还是准备些酒菜,让大家陪师父都喝上几杯。
老管家弯腰应下。
等到诸位陆续离开,这里,就只剩下米亦竹同两位好友。
简单聊了几句便挥手左边,二人前往西边,米亦竹则是一路向南。
上车,米亦竹冲夕元抱歉的笑笑,说让她久等。
夕元紧紧的抱着红包,冲米亦竹摇了摇头。
“跟我说说方老先生吧!”夕元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期待。
“方老先生?跟我一样,喊师父。”米亦竹说完后一把将她搂进了怀里。
从哪里开始讲起呢?
从拜师的那天开始。
米亦竹将说书的天赋发挥得淋漓尽致,一路上,听得夕元两眼放光。
几日后,到了王氏庄园的边界。
老管家早已带着人在边界等候。
等到了城堡,王庄主夫妇带着一大群人,已早早的候在外面。
米亦竹见状有些无奈,不过王庄主固执起来,也不是他这个徒弟兼女婿能劝得动的。
下车、行礼,王夫人早已将夕元搂在怀中。
米亦竹扫视一圈,除了王庄主夫妇,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跪下磕头。
全然没有去年的狂妄。
不过米亦竹不会被这些表象所迷惑,看起来越是恭敬的人,捅起刀子来就越是凶狠。
吩咐大家起身,路过门房老头的身旁时,米亦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前往止苑,一群女眷陪着王夫人和夕元入内,管事们则停下脚步,弯腰送王庄主和米亦竹入内。
“述才呢?”见自家侄子没有跟来,王庄主开口问道。
“扔给老刘了,正在接受他的调教。”
米亦竹说完后笑了起来。
王庄主一愣,随后想起老刘就是城主府的前大总管,也是会心一笑。
不管族中有什么算计,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能少出一个败家子,也是一件幸事。
撇下这翁婿二人不提,一群女眷陪着王夫人母女进入止苑后,径直前往主院。
等大家坐下,都把目光投向了夕元。
如果放在以前,夕元早已羞得满脸通红。
可她现在落落大方的坐在那里,颇有些盛兴公夫人的气势。
这些女眷都是夕元的婶婶堂嫂,一个个都暗自有些心惊。
闲聊了一会,有人看向夕元的小腹,关切的问道:“大侄女,有了没?”
夕元听后,眼神黯了一黯。
此人是夕元的堂婶,王夫人虽然心中不喜,不过也不好多说什么。
“放肆,此乃盛兴公夫人,哪来的大侄女?”就在气氛陷入尴尬的时候,夕元身后的侍女大声喝道。
这位侍女是盛兴殿的老人,怀山见她做事稳妥,就把她推荐给夕元,目前,在夕元身边很是得用。
那人先是吓了一跳,随后脸色一沉,说一个小小的侍女居然尊卑不分,难道这就是盛兴府的规矩?
涉及盛兴府,夕元的脸色也就变得郑重起来,提醒婶婶注意措辞。
“怎么,嫁给盛兴公,就看不上娘家的穷亲戚了?”这位婶婶觉得自己被驳了面子,说得极不客气。
王夫人正打算开口,只见夕元轻轻地笑了起来。
“婶婶,我家夫君什么脾气,你还不清楚,这话要是传进他的耳朵,可是会找伯父问话的!”
那人突然想起那两位倒霉蛋,急忙堆起笑脸,解释说自己也是关心自己的侄女。
“嫁入权贵之家,没有子嗣傍身,将来可如何是好?”
说完后,眼神中露出了浓浓的担忧。
“这个就不劳婶婶费心了,我家夫君说过,不管什么情况,他这辈子,都只会有我一个女人。”
夕元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王夫人听后喜笑颜开,其他人的脸上,也或多或少的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别说盛兴公这种权贵中的权贵了,就算是稍微有点地位的,那个不是三妻四妾?
等到她们退出,王夫人带着夕元前往花厅。
此时,米亦竹还在向王庄主讨教北方的战事。
见她们进来,米亦竹立刻起身,请王夫人落座。
王夫人眼中的米亦竹,已完美到无可挑剔。
但是,没有外人的时候,该催的还是要催!
夕元又恢复了小女儿态,羞得红脸低头。
“这是我的主意,现在看来,是有些不太妥当。”米亦竹看向二老,开口说道。
二人静静地等待着米亦竹继续说下去。
“我与夕元,虽然算是青梅竹马,可也有好几年未见。原想着二人好好相处一段时间,弥补一下,没想到这样做会让她承受巨大的压力。”
说完后,米亦竹握住了夕元的小手,满脸的歉疚。
夕元抬头看向米亦竹,轻轻地摇了摇头。
见到这副场景,王庄主夫妇还有什么好说的?
晚饭过后,照例,米亦竹同王庄主前往书房。
“冷家那边最近退守庄园,不太好查。”王庄主看向张罗着泡茶的米亦竹,开口说道。
“不急,董家这是想一点一点的将他们啃下,估计至少还得再斗上两年。”米亦竹笑着回答。
他对这位董少主,还是十分佩服的。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论到某大局的手段,王庄主认为在西域,没人比这两兄弟做得更好。
“打掉冷家,或者再打掉几家,然后到此为止。”米亦竹回答得十分认真,可手上的活没有丝毫停顿。
“你想维持现状?”
“打掉他们,是为了把庄园主大会的控制权掌握在我们手中,适可而止,是不想断了魔教的念想。”米亦竹又解释了几句。
王庄主仔细品味了一番,然后明白过来。
随着帝国的胜利,孤城与魔教之间的处境也在慢慢的发生变化。
如果魔教彻底死心,龟缩起来,那么将永远是悬在西域上空的一把利剑。
只有把他们引出来,解决掉,才不会给子孙后代留下祸患。
“那——我们就做好准备,等待最后一击。”王庄主说完后笑了起来。
米亦竹也笑了起来,笑声透过窗户,划破这夜色,传出了很远——
第二日,陪王庄主夫妇用过早饭,夕元被王夫人带回了房间,米亦竹跟着王庄主去了前院。
大厅里,所有的管事都站得整整齐齐。
等到二人进去,管事们跪下磕头。
王庄主让他们起身,声音还是一贯的威严。
各位管事汇报了一圈,最后由老管家总结。
“这,就是庄园的全部。”王庄主转过头,冲米亦竹温和的说道。
米亦竹有些不解,几年前,王庄主也来过这么一出。
“你是庄园的少主,得知道自己的家底。”
底下弯腰低头的管事中,已有人变了脸色。
米亦竹突然反应过来,笑着应下。
“你们要牢牢的记住,盛兴公,也是王氏庄园的少主,是你们的主人。”王庄主的语气又开始变得冰冷刺骨。
所有人跪下,冲米亦竹磕头。
看着这一颗颗脑袋,米亦竹的眼神一片冰凉。
“述廉那边,我已经安排了!”等所有人退出,米亦竹对王庄主说道。
“斩断他们的念想,看看我家的那位老头子,会做出什么反应。”王庄主的眼神有些复杂。
“我倒是巴不得他能做些什么,不然,我哪有插手的机会?”
说完后,米亦竹露出了小狐狸般的笑容。
王庄主听后点了点头,随即缓缓起身,神情有些落寞。
米亦竹知道他的想法,不过有些事啊,他也不好开口相劝。
“明天,我要出去一趟!”米亦竹没话找话,
“去哪?”
“雪山!”
说完后,米亦竹看向了雪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