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羽林卫的少年们终于露出了獠牙,袭击西营的教徒,一个也没能跑掉。
想在城外的衙门里大开杀戒的那些教徒,同样也是一个都没能跑掉。
几十个活口送进内府的大牢,蚕员外表示非常满意。
落到他的手里,招供是迟早的事,只不过从以前的审讯来看,从这些人嘴里,应该掏不出多少有价值的东西。
盛兴府,练武场内。
收刀,米亦竹展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
对面的罗培峰则抱拳弯腰,恭喜盛兴公位列二段!
能与罗培峰打成平手,必须是货真价实的二段。
老乞丐在场边面无表情,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想着待会必须得去城东庆贺一番。
米亦竹冲罗培峰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老乞丐,老乞丐板着脸教训他要戒骄戒躁,随即背着双手,溜达着朝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罗培峰是跟着内府的商队一起返回的。这几月,城南的官道虽然太平无事,不过依然是人烟稀少。
庄园主们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借此机会一举夺回定价权。
罗培峰跟米亦竹汇报了他的布置,顺便,也汇报了一下商队的收益。
下次出城,他打算将商队的规模继续扩大。
播种不久,离秋收还有段时间,如果没有粮食进城,粮价说不得又要波动。
提到粮食,米亦竹的脑海中就浮现出自家在城外的田庄。一想起田庄,米亦竹突然拍了拍额头,想起自己到底忘了什么事情。
那位有潜力坑死全家的表弟!
这句话有些拗口,说直白点,就是个败家子。
原本说好的只待三个月,现在都过去了大半年,还让他在田庄过了个春节。
在城主府的时候,米亦竹见过舅舅两次,可那位老人家提都没提他那个败家的小儿子。
他不提,城主也不提,就再也没有人提醒米亦竹。
毕竟是亲戚,米亦竹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拉上两位伴读一同前往。
一进到自己的地界,米亦竹就勒住缰绳,让胯下的飞云缓缓前行。
不愧是在庄园里长大的,莫管事把这里管理得很好。
没走多久,只见正在弯腰劳作的一群人中,有人‘嗷’的嚎了一嗓子,然后就朝这边狂奔。
打了监工一个措手不及,害得其中两位监工急忙在后面追赶。
拦住想要拔刀的侍卫,米亦竹估计这人就是自己的表弟。
用了‘估计’二字,是因为他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只是从常理推断。
要是换做奴隶,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直起身子。
那家伙一到跟前就抱住了米亦竹的腿,哭得撕心裂肺,有侍卫上前想将他拉开,结果这家伙抱得太紧,居然把米亦竹的靴子都给脱掉。
气得米亦竹想再让他干上半年。
皮肤黝黑,身上穿的又是奴隶的衣服,现在他就算是站在他的父母面前,估计他父母也得让护卫用棍子将他赶出去。
耐住性子听他抽抽噎噎的说了半天,又敷衍的安慰几句,就看到得知消息的莫管事领着人匆匆赶来。
莫管事陪着米亦竹朝田庄中间的院落走去,败家子诉完苦后,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心里七上八下。
也不知待会盛兴公会不会对他高抬贵手。
一进院子,米亦竹就让莫管事安排人带败家子下去换衣服,两位伴读也陪着他一同前往。
米亦竹和莫管事则前往正厅说话。
莫管事先是汇报了田庄的一些情况,又禀告了两件田庄的大事,请米亦竹定夺。
这些事情,米亦竹是没有精力,也不耐烦去管的,听完后只是让他去找怀山商量。
“十年之内,要把田庄的这些奴隶转为自由民,他们与田庄的关系改为雇佣。”
等莫管事汇报完,米亦竹认真的嘱咐道。
还奴隶自由,是城主对抗庄园的长期战略,米亦竹自然是全力配合。
自由民增加,好处可不是一时半会能讲完的。
虽然米亦竹没跟他讲明为何如此,不过以莫管事的聪明,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现在他的身份已经不同,而且他早已认清了现实,站在孤城的立场来看,这条计策一旦找到切入口全面推开,庄园主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反抗。
想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米亦竹身后的刘忠一眼,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盛兴公,这田庄怕是也有些不太干净!”
米亦竹眉毛一挑,问他何出此言。
“田庄内以前的老人中,有人开始在试探小人!”莫管事说完后弯了弯腰。
“知不知道是哪一方的?”
“暂时还不清楚!”莫管事的腰弯得更低。
“不要打草惊蛇,顺着他们的意思来,不过也不要做得太明显,免得被他们看出端倪。”米亦竹觉得有点意思,就多叮嘱了几句。
莫管事应下,把腰压得更低。
“我说过,只要你实心做事,将来得到的,会超过你的想象。”米亦竹看着他,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莫管事急忙跪下磕头。
米亦竹让他起身,又问了问那位败家子的表现,莫管事表示还算老实。
监工手持皮鞭,敢不老实?
米亦竹想到这里,又让莫管事减少监工的数量,身手还不错的,就把他们转成田庄的护卫。
莫管事想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急忙弯腰应下。
此时,那位败家子在两位伴读的陪同下进屋,换回自己的衣裳后,除了皮肤黝黑,身体也要健壮不少。
见他一副吃人的表情瞪着莫管事,米亦竹淡淡的说你能不能回去,我还要听听莫管事对你的评价。
败家子一听,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面容,看得米亦竹暗地里直摇头。
这家伙,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莫管事明白米亦竹的来意,自然替败家子很是说了几句好话。
弄得败家子对这位不讲情面的管事,居然恨不起来。
“既然莫管事认为你的表现还行,今天你就跟我回盛兴府,不过你要记住,你睡的那张床,会一直给你留着。”米亦竹冷冷的说道。
败家子急忙弯腰低头,态度无比恭敬。
他算是想明白了,自己在这里劳作了大半年,父母都没想过要来解救,看来自己过得是好是坏,全看这位盛兴公的心情了。
事情办完,米亦竹旋即起身朝屋外走去,等他跨上飞云,又将莫管事唤过来,仔细叮嘱了几句。
再然后,一行人直奔孤城,留下了一路烟尘。
进到城内,米亦竹带着他们去了城西,然后在米家的酒楼门口停下。
这么多人吃饭,不照顾照顾自家生意,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米思齐照看内府的生意去了,黄瑜又去了米铺,这里就只有一个掌柜打理。
见自家的小少爷进来,掌柜急忙迎了上去。
米亦竹让掌柜把一群侍卫安排好,他自己则带着刘忠和两位跟班,还有那位败家子上到楼上的雅间。
装修没法同城东的酒楼相比,可环境十分朴素干净,再加上从窗户飘进来的嘈杂声,多了那么一丝烟火气。
才这么一小会,败家子就故态复萌,开始嫌弃起这家酒楼。
两位伴读在心里长叹:果然是无知者无畏!
等这家伙把酒楼批得一无是处,米亦竹这才慢悠悠的说道:“这间酒楼,是米家的,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
败家子才听到那个‘米’字,心里就是一颤,等到米亦竹话音刚落,他就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祸从口出!
米亦竹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此时见菜已上齐,便招呼大家动筷。
败家子才尝了一口,就充分发挥出他的口才,从色香味等各个方面展开了猛烈的夸奖。
米亦竹边吃边听,心想舅舅看起来也是个稳重的,怎么会有一个这么不靠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