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的光亮从门缝里钻出,屋里忽明忽暗一闪一闪的。我站在门口处往里看,郑璐她妈正背对着我坐在梳妆柜前。穿了一身白色的睡衣,她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她对面镜子里的女人脸,却不是郑璐她妈的。
镜子里的女人我今天下午见过,就是她打掉了徐天戈的帽子。
郑璐她妈轻轻哼着歌,听上去很像是吴侬软语。她对着镜子梳辫子,心情似乎很好。不知道是哪里伤了,她脚底下是一滩鲜血。血珠滴滴答答掉在地面上,激起了微小的涟漪。
我站在门口没有动,郑璐却等不及了。一把将我推开,郑璐率先往里冲:“妈?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啊?你……啊啊啊啊!爸!你快点来啊!”
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无法接受的画面,郑璐尖叫的时候嗓音都变了声。听到她的尖叫从屋里传来,我们其他人跟着一起进去。郑璐已经瘫在了地上,她啊啊叫着说不出话。我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全都吓的是目瞪口呆。
郑璐她妈下巴上缠着的纱布已经被扯掉了,不仅纱布被扯掉了,下巴上缝的线也让她扯了下来了。之前撞裂的伤口被彻底撕开,几可露骨。她咯咯一笑,上面的肉都晃荡乱动。
别说郑璐害怕了,就连男人看了都有点接受不了。大家纷纷止步站住,没有人敢上前。
“咯咯咯!”郑璐她妈笑着,她嘴角牵动的姿势非常的古怪。口水和鲜血顺着她伤口流下来,她舌头僵硬的问,“侬看吴梳的辫子好看伐?”
“老婆!”
郑家宏硬着头皮跑到郑璐她妈身边,结果郑璐她妈大手一挥将他打远了。连连倒退好几步,郑家宏砰的一声撞到墙上。郑璐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她跑过去将郑家宏扶起来:“爸?你怎么样?你没事儿吧?你怎么会……被妈打这么远?”
不是郑家宏假装,而是郑璐她妈力气真的很大。这种忽然生出的蛮力,谢一航也是了解的。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儿,他小声问我:“白惠,她是不是……鬼上身了?”
跟楼下那些开聚会的不同,这个梳辫子的女鬼怨气很深很重,攻击力也很强。此时此刻,她正坐在郑璐她妈的脖子上。小臂拉扯的很长,她指挥着郑璐她妈继续用手扣着自己下巴上的伤口碎肉。一边扣,她还一边恶意的问:“侬还没告诉吴哩!吴梳的辫子好看伐?”
雷光一闪一闪,这样的场面实在是血腥又惊悚。郑璐她妈像是长了两张嘴,说话时吐字不清。一双呆滞的眼看着众人,她桀桀怪笑着问:“是不是很好看?”
郑璐她妈生着病,她身上的阳气比较弱。现在的她基本上是没有意识的,女鬼怎么操控她就怎么做。女鬼生前应该是对自己的容貌比较在意,然后却在容貌上受到了伤害……我怀疑,她很可能死的时候被人毁过容。
被吓住的任平生刚刚回过神来,看郑璐她妈受了伤,他试图上前为她处理伤口。拦住任平生不让他靠前,我拿过徐天戈的相机对着女鬼拍。在杀光灯的强烈刺激下,女鬼怪叫一声……郑璐她妈像是断了线的木偶,她摇摇晃晃摔在了地上。
“你现在可以过去了,”我把照片拿出来,推推任平生,“快去给她看看吧!”
任平生的脑子怕是浆糊了,他使劲抓抓头皮,转身问陈嫂:“家里的医药箱在哪儿?我需要医药箱,要有酒精消毒用的。白惠,麻烦你帮忙打下急救电话吧!我、我还需要……我先去洗下手!对,我先去洗下手。你们把她抬到床上去,地上很不卫生的。”
“早就没有信号了,”徐天戈拿起座机电话听了听,“这个也是,一点风音都没有。”
郑家宏被郑璐她妈那次袭击吓住了,他靠墙站着不敢上前。谢一航和徐天戈帮忙把郑璐她妈抬到床上,任平生洗好手从厕所出来,说:“我能做的只是帮她止血和伤口消炎,她的伤口太深了,必须要送到医院去……这样的伤,估计就算送到医院也没用了。她的下巴整个都漏了,恐怕……”
“啊!”郑璐撕心裂肺的哭,“妈!妈!你怎么样了啊?平生,我求求你啊!你一定要救救我妈妈啊!你是医生,你那么厉害!你一定有办法救她的,是不是?”
任平生接过陈嫂递来的医药箱,他沉稳的安慰说:“璐璐,你放心,我会尽力的。你听话,你先去那面休息休息……有叫救护车吗?救护车说没说什么时候来?”
“现在没有信号,救护电话打不通。”见郑璐她妈伤成这样,谢一航心里也不是太好受,“有没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需不需要热水?毛巾?”
任平生想想:“救护车不来,我们自己开车去医院行不行?不是我不想帮忙,而是这个伤我真的医治不了。我的能力有限啊!”
“你先处理伤口吧!”我咬咬唇,“我来想办法。”
徐天戈将我刚拍好的照片拿走,看到照片上的画面他眉头皱紧。谢一航凑了过去跟他一起看,他同样是眉头深锁。见他们二人的表情凝重,郑家宏亦步亦趋的走上前……捂住胸口的位置,郑家宏深深吸气:“我的天啊!我的天啊!怎么会有个女人坐在璐璐妈妈的脖子上?她不是人对不对?我们刚才明明没有看到她啊!”~
郑璐已经受了太多的惊吓,照片她是不敢再看了。陈嫂扶着郑璐去旁边沙发坐着,她轻声细语的安慰着郑璐。郑家宏的双手一直抖啊抖,他有气无力的问我说:“白惠,白大师……我求求你啊,你告诉我,你有办法的,是不是?”
在城区里,郑家宏算是坏事儿做尽了。杀人放火,没有他不敢做的。活人他不怕,死人他倒是怕的厉害。经过了一番折腾,他是吓的不轻。用赚来的脏钱买脏房子,也算是他的报应。
只是苦了郑璐母女,跟着他吃苦受罪担惊受怕。不仅精神上受折磨,肉体也一起遭殃。郑璐她妈下巴漏了那么大个洞,光看着我就感到疼。
我低头思索着没答话,徐天戈突然开口道:“喂……你能看到他们是吗?”
“什么?”明白过来徐天戈指的是什么,我点了点头,说,“对,我可以看到他们。能看到,能感觉到。刚才用你的相机,只是希望能把画面记录下来……不然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很可能会觉得我是疯子。”
“你想做什么?”谢一航问。
“不是我,是你们。”我停顿了一下,说,“我需要你们去院子里,挖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