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千炜一回到府上立刻就跌坐在了椅子里,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坐在书房里看账册的朱初瑜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他道:“王爷这是怎么了?”看萧千炜脸色发白,满头大汗的模样,分明是被吓的。难道又被陛下骂了?
萧千炜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稳定了心神,沉声道:“方才在朝堂上,陛下差点册封楚王做太子了。”
朱初瑜也吓了一跳,捏着账册的手指头也不由得颤了颤,“怎么会?父皇一直不是都没有提立储的事情么?”萧千炜咬牙道:“还不是那些藩王!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么?所什么不立储君,国祚不稳!”朱初瑜蹙眉,“便是如此,朝堂上……”这些日子他们也不是完全做的无用功,比起高不可攀的楚王,平易近人的郑王显然更容易让人亲近一些。就算卫君陌麾下的人都身居要职,但是到底年轻而且人数也不占优势。
萧千炜道:“父皇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他不高兴做的事情逼迫他只会适得其反。那些蠢货以为可以顺势而为,却不知道他们也是叫嚣的厉害,父皇心里越会厌烦。若不是我反应过来,只怕父皇的旨意就已经出口了。”
朱初瑜闻言,心中也是暗暗吃惊,同时又松了口气。
“父皇如此,至少也证明了他确实有立楚王为太子的心思。”朱初瑜蹙眉道。
萧千炜苦笑,“本王何尝不知?只是如今父皇眼中也只有他一个了。我们三个兄弟哪一个能让他看进眼里?就算今天父皇真的打定了主意要立他,我们也没有任何法子。”看着他一脸颓废地模样,朱初瑜微微蹙眉,“王爷这是要放弃了么?”
萧千炜脸色一变,冷声道:“谁说本王要放弃了?时间还长着呢!谁胜谁负尤未可知!”
朱初瑜这才点头笑道:“这才对,王爷万不可自己丧失了信心。虽然楚王很厉害,但是他的弱点也同样明显。所以,得到朝中大多数人朝臣支持的人才是王爷,而不是楚王。”萧千炜脸色渐渐好了一些,微微点头道:“王妃说得不错。本王会好好想想。”
朱初瑜微笑,“王爷好了,妾身才能够好。”
萧千炜道:“罢了,今天这事儿过了父皇应该暂时不会再提。对了,你大哥和蔺家六小姐的婚事怎么样了?”
朱初瑜垂眸,有些遗憾地道:“蔺家刚过完年就悄悄将蔺菡送到了朱家,除了几抬嫁妆,什么都没有。听说,蔺家族谱上,已经消了蔺菡的名字。”
萧千炜眯眼,“蔺家是打定了主意不要蔺菡这个女儿了?”
朱初瑜点头,“看来是的。蔺家那老头说是宠爱女儿,出了这种事情还不是毫不犹豫的丢弃了。”
萧千炜轻哼一声,“不识抬举!”
朱初瑜扶着他的胳膊,淡淡道:“殿下也不必动怒,蔺家最是见风使舵,如今又有蔺长风这个儿子在朝中如日中天。他还盼着蔺长风回蔺家呢,自然不会愿意投向我们。”萧千炜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换一个家主好了!”
朱初瑜抿唇一笑,“王爷说得是。”
天子万寿节将近,各地藩王们也纷纷携带家眷回到了金陵。这几日金陵皇城里日日都有人举办宴会,好不热闹。光是送到南宫墨跟前的帖子就每日都没有断过。今天周王妃设宴,明天康王妃请听戏,后天赵王妃请赏花,各个身份尊贵辈分又高,不赏脸都不成。
朝堂上因为太子的事情突然出来的风波南宫墨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出席宴会的时候没少被各种目光打量被各种人物接近言语试探,一时间即便是身体很好,精力旺盛的楚王妃也觉得有些疲惫不堪疲于应付了。心中暗叹,人不可貌相。这些贵妇们一个个看着养尊处优,身娇体软的,抗压能力倒像是比她还强。
因为有这些事情忙着,等到下面的人来禀告苓香公主求见的时候,南宫墨倒是愣了愣。自从元夕那晚之后,虽然在各种宴会上也见过苓香公主几次,但是都没有说上话,南宫墨也就渐渐地抛到脑后去了。倒是没想到苓香公主竟然会亲自登门拜访。
“只有苓香公主一人?”南宫墨问道。
曲怜星点头笑道:“确实只有苓香公主一人。”
南宫墨皱了皱眉,起身道:“请她稍等,我稍后便来。”
“是,王妃。”曲怜星恭敬地告退。如今她是楚王妃的内管事,整个楚王府的大大小小事情都是她在管着。事情虽然多,整个人倒是越发的光彩照人起来了。这几年跟在南宫墨身边锻炼下来,无论是待人接物还是处理事务都远不是当初那个辰州的曲怜星能够比的了。曲怜星也越发觉得自己当真是好命才遇到了楚王妃。能够这样凭着自己的努力拥有一份事业,可比什么嫁入高门做个金尊玉贵的贵夫人要开心的多。虽然卫君陌麾下也有不少人想要向她求亲,却被曲怜星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只是一心一意的跟在南宫墨身边做好自己的管事。
苓香公主坐在大厅里一边喝着茶一边思索着待会儿要说的话。却见一个身着桃色依然的绝艳女子款步进来,明眸善睐,顾盼生辉。不由得有些惊讶,早就听说楚王身边除了楚王妃以外再也没有任何女子,连个通房都没有,却没想到竟然还有个如此绝艳的女子。曲怜星虽没有楚王妃的清丽容颜和气势,但也生的明艳动人,妩媚天成。无论放在哪里都是会令女人心生戒备和敌意的绝色。
“公主,王妃尚有些琐事缠身,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公主恕罪。”曲怜星含笑道。
苓香公主见她举止大方,虽然长相妩媚眉目却清正,想来确实不是侍妾之流。这才微微点头,“是我打扰王妃了。这位姑娘是…”
曲怜星盈盈一拜,笑道:“不敢当公主姑娘二字,在下曲怜星,舔为楚王府内管事。”
“原来是曲管事。”
苓香公主当真是有些佩服起南宫墨来了,将这样一个绝色放在身边还让她掌管了楚王府的管事权力,她就不担心曲怜星生出异心,反噬么?不过如果南宫墨当真如此大方,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曲怜星也不管苓香公主在想些什么,只是陪着她喝了一会儿茶,说说闲话。两人言语间虽然互相试探,但是谁也不是省油的灯,却是谁也没有试探出什么结果来,只得无语相对。
不多时,门外传来一阵轻盈地脚步声。苓香公主先一步站起身来,南宫墨一身素衣出现在门口,“苓香公主,久等了。”
苓香公主含笑道:“不敢,是本公主打扰王妃了。”
“王妃。”曲怜星上前见礼。
南宫墨含笑点点头,走到主位上坐下。曲怜星却没有再陪坐,而是站在了南宫墨的下首,神态恭敬温顺,丝毫不减方才与苓香公主交锋时的神采飞扬。苓香公主挑了挑眉,笑道:“冒昧来访,实在是有些要事想要与王妃商议,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看了看曲怜星,示意想要与南宫墨单独谈谈。
南宫墨微微点头,曲怜星福了福身转身告退。
看着她出去,苓香公主叹道:“王妃手下人才辈出,当真是好福气。”
南宫墨淡笑道:“公主过奖了,不知公主有什么事要与我单独谈?”
苓香公主望着她道:“想必王妃也知道,南越与大夏有和亲之意?”南宫墨微微颔首并不说话,苓香公主轻叹了口气道:“今日前来,实属冒昧。实在是我有个不情之请。”
南宫墨秀眉微挑,显然对苓香公主所谓的不情之请有些好奇。
苓香公主叹息道:“大夏皇帝陛下膝下不过四位皇子,因此朝中十分平稳和睦。却不知,我南越…父皇膝下只公主就有十几位,我排行十一。最年长的花皇姐年长我二十岁,如今已经是南越最大的部落的族长夫人,剩下的几个也不遑多让。更不用说还有十几位皇兄弟了……”
南宫墨微微蹙眉,依然沉默不语。
苓香公主继续道:“原本父皇有意将我嫁与南越护国将军,我却自请和亲大夏。实在是,我想要为自己寻一条活路。护国将军手握重兵,这么大的一股势力我那些皇姐皇兄们怎么肯让我掌握?”
南宫墨点头道:“听说,南越公主也能掌握权利。”
苓香公主笑道:“不错,南越虽然尚未出国女王,但是却不限制公主掌权,只要有那个能力。也正是因此,南越宫中的争斗也就越发的激烈。父皇疼爱我,可惜我年纪小,等到我长大的时候已经…与其人人将我当成眼中钉艰难求生,还不如离开南越,反倒能得一个安宁。”
南宫墨侧首打量着苓香公主,问道:“那么,公主来楚王府是所为何事?”
苓香公主道:“我希望楚王妃能接纳于我……”
见南宫墨脸色微沉,苓香公主连忙道:“王妃误会我了,苓香对楚王殿下无意。我想请王妃能于我一个侧妃之位,让我在大夏能有个安身之所。十年之后,等到南越不在关注我的行踪,苓香自会离开大夏。这期间,我保证,绝不会对楚王殿下有任何非分之想。”
南宫墨有些惊讶地打量着苓香公主,这位南越公主说出来的话让她感到颇有兴致。
“王妃不相信我?”苓香公主蹙眉,问道。
南宫墨摇摇头,道:“不,我只是有些奇怪而已。”
苓香公主苦笑,“让王妃见笑了,整个大夏…除了进宫只怕也只有楚王妃能够提供一个安稳的安身之所给我了。王妃若能答应,大恩大德,苓香没齿难忘。”
南宫墨垂眸沉思着,苓香公主也不着急,这种事情南宫墨肯定不可能马上就答应她。但是她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的,“我听说…大夏的朝臣对楚王府后院寥落,颇有些微词。王妃若能成全苓香,也算是两利不是么?”
南宫墨抬起头来,打量了苓香公主半晌方才慢慢摇头道:“很抱歉,只怕本妃无法帮到公主。”
闻言,苓香公主不由得一愣。有些不明所以,楚王妃…竟然如此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她?为什么?
“为何?王妃,我当真……”
南宫墨抬手阻止了她想要说的话,道:“这与我信不信以及公主对王爷有没有意思都无关。”苓香公主茫然,“那…是为了什么?”
南宫墨道:“楚王府里…不会进任何人。”
“这怎么可能?!”苓香公主道,“王妃觉得…这种事情现实么?”就算是在南越,女子的地位比大夏更高,但是三妻四妾的男子依然不在少数,南越王室更是妻妾成群唯恐不够。大夏比南越礼教更加森严,大夏也比南越更加强大辽阔,身为大夏的皇长子又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妻子连个侍妾都没有?就算皇室和朝臣能忍得了一时也不可能忍得了一世。
苓香公主神色有些怪异地望着南宫墨道:“难道王妃当真相信楚王会一辈子对你一心一意?”
苓香公主觉得眼前坐着的素衣女子有些可笑。听说大夏的楚王妃如何如何的了得,原来竟是一个这样天真的女人么?
南宫墨抬眼,仿佛没看到她眼中的不以为然。淡淡道:“信不信不重要,能不能一辈子一心一意,要过完这一辈子才知道的不是么?”
苓香公主松了口气,原来不是真的那么蠢。
“王妃明知道不可能,又何必……”
南宫墨笑道:“不过,我现在确实是相信他的。”
“……”
沉默了好半天,苓香公主才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既然王妃相信楚王殿下,为何不能与我行个方便?我自然也不会报答王妃和楚王殿下的。”
南宫墨笑吟吟道:“因为,我不喜欢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贴上他的标签,哪怕明知道是假的也不行。另外…公主当真只是想要找个安身之所么?还是说,在公主眼中我果然是个容易轻信与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