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把朱元成功给请到了府里,原本就一直悬着一颗心胆战心惊的连翘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沉稳了,她原本不过就是一个侍女罢了,虽然想的活的更好一些往上爬,但是从来没有面临死亡的威胁。
这回吴顺的事,已经超过她所能承受的范围了。
朱元一落地,她就惨白着脸惊恐的后退了一步。
旁边的一个婆子敏锐的察觉到了朱元的眼神,皱眉伸手在连翘背后一拧,见连翘又提起了那一口气,才笑着对朱元说:“朱姑娘,我们郡主情况危急,不能耽误,还请朱姑娘快些随我们来,也好快些救救我们郡主。”
朱元心里不好的那个预感越发的强烈。
恐怕最坏的猜测要成真了,她若有所思的将目光从连翘身上收回来,努力的想着对策。
月亮已经渐渐的隐在了树后,婆子们蜂拥而至,将朱元围的水泄不通。
朱元自己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没有做任何反抗,跟在领头的后头,静静地思索着自己等一下大约会看到的场景。
吴倩怡中的那种毒是密宗毒药,她上一世有幸见过,可是毒却并不是她解的,是师傅解的,并且因为师傅说这种毒流传不广,数量极为稀少,以后都不会再出现了,她也并没有掌握关于这种毒的更多的讯息。
换句话说,如果吴倩怡毒发了,她是救不了的。
救不了......
吴顺气急攻心之下杀了她,似乎也情有可原。
脑海里各种想法都飘过了,朱元终于到了吴倩怡的院子。
院子门口挂着的两盏月兔灯笼隐隐散发炫目的光,她提起裙摆刚进院门,门便砰的一声被从身后关上了。
连翘吁了口气,带着哽咽念了声阿弥陀佛,讨好的望着身后的那几个嬷嬷:“妈妈,人我已经请来了,请您们放了我......”
几个婆子皱眉看着她,只是嗤笑了一声,立即有粗壮的婆子上来把她给拎小鸡一样的带走了。
院门口重新安静了下来,几个婆子找了地方坐下来,又让人去通知书房里的恭顺侯一声。
“咱们郡主......”一个婆子刚刚出声,就见对面的嬷嬷眉头紧皱的看了过来,立即便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急忙闭嘴不说了,说起来,郡主的病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些天好像越发的严重了,昨儿听说还呕血了。
也不知道这个朱元到底能不能治好郡主的病,要是真的能治得好,那可就是走了大运了。从此得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了。
而一门之隔里头的朱元此刻完全没有再想这些事情的余地了,门一关,她连胳膊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闭了闭眼睛,重新镇定下来,抬脚径直走上楼梯,到了檐下,听着静谧夜里传来的风声,伸手推开了门。
这间布置地富丽堂皇非常的寝室极尽奢华之能事,朱元迈进门槛,踏入波斯进贡来的地毯之中,撩开帐子,便看见了躺在床上并没有任何动静的吴倩怡。
她这么躺着,没有平时半点的嚣张和骄矜,朱元却觉得她这样比之前还要可怕千百倍。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朱元还是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探向了吴倩怡的鼻间......没有气息了.......她收回手,静静地端详了一刻吴倩怡的尸体,坐在脚踏上开始翻找自己带来的药箱。
毒发了,吴倩怡死了。
死在这个时候,朱元想要替吴顺开脱都没有底气-----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在顾传玠判了斩立决的几乎同时,吴倩怡就死了。
在这之前,吴顺根本没有请过胡太医等人。
一个受尽宠爱的郡主,临死之前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动静?
这一切的反常只能更加证明吴顺真的有问题。
那么现在她对着一具尸体,很快就会被污蔑成为杀人凶手吧?
她看着吴倩怡仍旧如同安睡的面容,忽而轻声叹了口气。
她曾经以为吴倩怡当时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母亲拼尽全力的生下她,用尽一切力气保她平安,父亲将她捧在手心里,替她遮挡一切风雨,这世上的上位者都对她疼宠有加。
这样的人,生下来就已经是最好的运气,这一世可以不断的借着这个好运气挥霍青春。
可是现在看来,她也不是那么幸福。
也不知道死的时候,她是不是知道她父亲的真实面孔。
不过现在她已经顾不上再伤春悲秋了,吴顺是她遇见过最阴险狡诈的对手,吴倩怡躺在这里,恐怕最多不过半个时辰,他就会带着一大堆人杀进来,指责是她杀了吴倩怡。
不能留在这里。
吴顺要定她的罪,一定不可能只是自己来,应当还带着某位同僚,能够替他证明的同僚,她只要不出现在这里,哪怕是躲在吴家别的地方,只要捱到王太傅来,或是干脆等到明天,李名觉不可能坐以待毙,他会想到的,她出了事,下一个就是他了。
她得先离开这里。
屋子里静悄悄的,朱元站起来,就听见烛火噼啪爆开的一声脆响,在原地站了片刻才冷静下来。
另外在外院一直等着时间过去的吴顺也等的有些煎熬。
他今天心情不是很好。
同坐的庆和伯也发现了他的情绪不是很高,便关心的问他:“是不是还在担心你闺女的病?”他哎呀了一声:“这事儿呢,的确是叫人担心,可是那位朱姑娘听说医术挺好的,说不得她还真的有点法子能够治得好我世侄女呢,你也别太担心了,这些年,看着你担惊受怕我都觉得你不容易。”
吴顺怔怔的叹了口气:“没什么容不容易的,我发过誓的,我女儿或许随时可以放开我,可是我除非到闭上眼的那一刻,否则永远不会放开我女儿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庆和伯拍了拍他的肩膀,心情也忍不住跟着沉重起来了:“我也知道,你放宽心吧,要是实在不放心,就先过去等着?”
吴顺嗯了一声,站起来,又似乎有些迟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