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天空之下,大地之上,是一派硕果累累的丰收景象。
一只灰色鸽子,扑扇着翅膀,在丰收的喜悦之中,落入了京城郊外,一座朴实无华的农庄之中。
曲折的走廊里头,每隔十几步便站了两个劲装打扮,腰间悬着佩刀的武士,庭院口,这座庄子的每一个重要位置,都沾满了带刀的护卫。
灰色的各自扇着翅膀,落在了一扇大开着的窗台之上,忽的一下子,屋子里头就探出了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灰色的各自捞在手中,解下了绑在鸽子腿上的细小竹筒。
年轻人取下了竹筒之后,便一路小跑,出了房门,穿过了一小截抄手游廊,到了一间房门的大开,古色古香的书房外。
门口站岗的两个侍卫并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年轻人迈着小碎步,走进了书房当中。
“大人,洛阳来的消息!”年轻人走到书桌边上,很是躬身弯腰,恭敬的将手里的竹筒递到了书桌前坐着的文士面前。
“嗯!”文士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的模样,面白脸瘦,下颌蓄着一簇短须,头上缠着方巾,手指修长,皮肤倒是颇为白皙细腻。
打开竹筒,倒出竹筒之中的小纸条,打开了来,文士的目光落在纸条之上,小小的纸条之上,写的也不过十余个蝇头小楷。
“有意思!”文士将手中的纸条放入书案上的笔洗之中,捋着短须轻声叹道,一边还摇了摇头,平静如水的眸子当中,泛出一丝好奇的光芒。
取笔沾墨,在纸上刷刷的写下三个大字,便将纸张拿起,递给了旁边微微躬身候着的年轻人,说道:“送出去吧!”
年轻人接过纸张,躬身称是,便又迈着快步,离开了书房。
文士看着笔洗之中躺着的那张纸条,如水的眸子当中竟爆射出奇异的光芒,口中喃喃道:“这事儿可就越来越有意思了,区区一个书生,不过举子的功名,竟然连百人的队伍都杀不死他,还把庞武给收拢了去,看来我们都小瞧了我们的这位傅大尚书啊!”
脸上的笑容绚烂,可文士的眼底,却已经是冷若寒霜,手指有规律的在桌面敲击,一下接着一下。
“你跑一趟吧,亲自把这件事告诉东翁,听听东翁是怎么说的!”
书房的角落之中,一片阴影之内,一个一直就坐在那里,一言未发的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听完这话,直接起身离去,从开始到离开,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而且在他离开的时候,连脚步声都没有。
待到中年男子离去,文士的目光便又再一次落到了笔洗之中的纸条上,伸手打开书案旁的抽屉,取出了一只竹管一样的东西,打开塞子,递到了嘴前,呼的一声,吹了口气。
一簇花苗随之亮了起来,文士将笔洗之中的纸条捻起,放到火上烧了起来,然后又丢回笔洗之中,任由它燃成了一簇灰烬。
文士负手走到窗前,目光渐渐变得深邃起来,脑海之中闪过万千的思绪,顷刻之后,那如同蚊子叫声一样的低喃声又响了起来:“庞武,张重元,傅青主·············”
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就连声音也渐渐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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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洛阳到京城,路途遥远,足有近千里的路程,就算是一路用信鸽传递消息,一站又一站,怎么的也需要有三五日的时间。
一来一回,便是差不多七八天的时间了,而在这个时间里,在洛阳城里头修整了两天的柳白一行人,再一次踏上了西去的路程。
自从遇到了庞武一直到洛阳,这一路之上,总算是暂时安静了下来,没有再出什么别的幺蛾子。
不过到了河南,已经是属于北方的范围了,这里地形较为平坦,多平原,少山地丘陵,这赶起路来,倒是要快上许多。
不过北方还有一点不如南方,这一路之上的尘土实在是太多太多了,马队前行的速度稍微快上一点,那就是满天的尘土,犹如狼烟一样经久难消。
柳白倒是还好,到了他的境界,早已经不畏惧什么尘土风霜的了,每天都是白白净净的像是没出门一样。
倒是其他人,只要是赶上了小半天的路,那就是一身的尘土,满脸的风霜,为此咱们的绿猗姑娘还特意买了一顶白色的帷帽,只要一上路,就一直戴着,一刻也不肯拿下来。
毕竟她可不像柳白那样,可以一路用真力形成屏障,隔绝尘土。
离开洛阳的第四天,太阳已经跑到了头顶上,众人在官道旁边寻了个白杨树林,充作午间修整的场地。
毕竟他们能抗,可他们胯下的马儿却有些扛不住了,一路之上,他们要瘦的不过是风霜和尘土之苦,真正累的,可是这些坐骑们。
自认为是一个人道主义者的柳白,又怎么会做出这些压榨劳力,不讲情面的事情。
“身后的那两条尾巴,跟了我们四天了,到现在还不动手,你说说他们是什么意思?”柳白半靠着白杨树的树干,侧着脑袋,对着旁边正襟危坐的张瑞说道。
张瑞轻声一笑,眼睛里头满是从容,说道:“什么意思都不要紧,总归不会是什么好意,而且我们一行这么多人,这么多马,走在路上想不引人注目都难,他们爱跟着就让他们跟着!”
柳白拿起手里的牛皮水壶,仰头灌了一大口,又说道:“没想到竟然真的被我一语成箴了,你这家伙现在倒成了别人眼睛里头的香饽饽了,一口没吃下,现在竟然还要在吃几口,看来不把你吞到肚子里头,他们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张瑞的眼睛忽然一黯,沉声说道:“现在傅师的处境越发艰难,我收到消息,待到明年傅师三年任期一满,就要被贬谪到泉州去了,现在我能帮他吸引一些注意力,分担一些压力,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在一旁干着急的强!”
柳白横了他一眼,露出个笑容,说道:“你倒是孝顺!”
张瑞摊开双手,眼睛在双掌之间来回转动,自嘲道:“师徒一场,如今我能为傅师做他也就只有这些了,求得也不过是一个心安罢了,其实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作用!”
除非张瑞能够像慈航普渡那样,可以改变皇帝的心意,不然他不论做什么,也改变不了傅玄被驱逐,距离大周王朝权力的中心,越来越远的事实。
或许,这也是一种无奈吧,只能眼睁睁看着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