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急雨
之后到没再听说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至少明面上是没再闹出什么来，至于彻查，有没有结果，结果如何，就是百姓所不知道的了。
而且，随着干旱加剧，京中百姓的关注渐渐转移到干旱上。
他们虽不同田间百姓对天气影响那么敏感，但每日的柴米油盐都也深受影响，一日日的盼不到雨，大家心中也都慌了。
百姓蜂拥去买米粮，这才发现有那为富不仁的商家早就在屯粮了，如今那粮价就如见风长一般。
商家想要谋求暴利，然而百姓面临的是填饱肚子，是生死，矛盾愈演愈烈。
终于开始出现恶劣的打砸粮店的事件。
朝廷这才颁下禁令，禁止恶性屯粮，粮店米粮售价不得高于往年的三倍，虽则这个价格已经高到让一些穷苦百姓卖儿鬻女，但相比之前商家私自定下的粮价，已经算是低的了。
又因京中的难民越来越多，不时就能看到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难民三五成群在街上乞讨，朝廷下令京城府衙派人在城门口施粥，不少富商及官宦人家也紧随其后，进度难民饿肚子的状况这才在明面上稍稍缓解。
幸而如今天热，还不用担心没房住没衣穿。
可干旱不解，不止京中人心惶惶，只怕举国上下也是如此。
如此一来，连青黛每日出门的时间也减少了，一是街上难民太多怕不安全，再一个也没了逛街买东西的热情。
厨房的张婶能买到的各色菜肴果子也少起来了，就连拴水桶的绳子都又加了一截这才能勉强够到水面。
江仲明没再上门，想是被家中长辈拘着不能出门。
云韶遥曾趁晚上想要翻墙进六皇子府，却发现府中守卫森严，加强的怕不止一倍，在周围晃了一圈，也没能找到突破口进去，只得作罢。想来有如此森严的守卫，六哥是安全的。
只能找了机会白日正大光明登门，这样一来，成国公府那边更是把秋宁恨得牙痒痒，秋宁就算不是把六皇子治好的人，也着实碍眼。
这样的日子熬到了入秋。
立秋后第五天晚上，白日的余热稍稍退去，一阵疾风过后，空气里顿时凉快了下来。
云韶遥睡得正熟，只听得屋瓦上噼噼啪啪一阵急响，如同一片铜豆子泼在上面般，几人都被惊醒了，白芷掌起灯，青黛睡眼惺忪揉着眼睛打着哈欠道：“外面这是怎么了？”
窗外的风带着丝湿凉之意，也不知是谁先叫道：“下雨了！这是下雨了！”
青黛赤着脚几步走到窗前，一阵细细的雨雾洒在脸上，她激动得在地上蹦了几下，转头对着云韶遥笑道，“公子，外面真是下雨了。”
云韶遥面色欣喜道：“可不是嘛，总算有雨了。”
京都上下，如今也不知道多少人点灯起来看雨。
听着屋顶窗外的风声雨声，三人睡意全无，青黛先开口道：“怎么一点预兆都没有就下雨了，傍晚时分我看了，天上那时还没有一丝云彩呢。”
“谁知道呢，老天要下雨，还兴通知谁一声不成。”白芷笑她。
“白芷姐姐你可说差了，田间地头那些有经验的老农，他们就能看出来什么时候会下雨，那不就是老天通知的嘛。”
“行行，你说的有理，你不也说了，那是有经验的老农，你又不是。”白芷也难得有兴致跟她玩笑几句。
时间越来越晚，云韶遥看着灯影在屋顶摇晃着，屋外的雨声还是又疾又猛，轻叹口气低声道：“这雨也不知道明日会不会停？”
“公子，这雨下得不正好么，怎么你倒盼着它停呢？”问话的是青黛，白芷也不解看着她。
云韶遥叹口气，她们二人虽从小为奴婢，但也是不知厉害的。
“这雨，要是明日一早就停还好些，可这大旱之后突然来这么一场雨，就怕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你们可知这马上就要秋收了？”
二人想不到自家主子连这个也知道，想到若秋收碰到这样的大雨，那不是雪上加霜吗？
两人面上也带了愁色，又敬仰看着云韶遥，“公子知道的可真多！”
“不是你们家公子知道的多……”而是以前偷偷藏在御书房听来的，不然她一个出身皇室的小公主，哪里能知道种地的事。
曾经她是父皇最宠的嫡九公主，经常在父皇跟朝臣议事的时候，自己躲在一旁的偏殿中偷听，好几次被父皇发现了，以为要被责罚，没想到最后父皇却不罚她，反而好心情笑着道只要能答出他问的问题，就能免罚。
而父皇问的问题并不难，她总能轻松答上，也就总是轻轻松松逃过责罚。
如今想来，那些仿若已经是上辈子的事那样遥远。
这会儿青黛二人也跟着愁眉不展了，“没成想好不容易盼来的与，说不定反而会变成坏事。”
“就看这雨什么时候能停了。”云韶遥神色越发凝重。
两人先前还在为下雨还兴奋的心情，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忐忑起来。
同一时间，被夜雨惊醒的人，又有几多欢喜几多愁。
三人在雨声中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日一早醒来时，屋顶窗外雨声不止。
云韶遥起床来到窗前，看着天空乌云重重，院中雨丝细密，不再是昨夜的那种暴风骤雨，看上去却更没有要停的意思。
院子里的水已经汇聚成流，早起的杨伯和洒扫的罗妈正戴着斗笠冒雨清理地面。
青黛出去问了句“这是怎么了？”
罗妈稍稍抬起帽檐，见是青黛，赶紧笑着说：“是青姑娘啊，昨晚的雨太大了，今日一早也不见停，得赶紧把院子清理出流水的沟，不然院子怕得淹起来。”
青黛点点头，“那你们多加小心，这雨水凉着呢。”
“是，是。”
朝堂上气氛很沉重，一位中年官员神色凝重：“皇上，这事情不能等了，得赶紧拿出办法来，几个月不下雨，粮食能收上多少来都不好说。好容易熬到了秋收，又来了这么一场雨，到时候怕是连仅剩的那点粮食都保不住了。”
说话的正是工部尚书江文广。
礼部尚书卢明浩却站出来反对道，“江大人此言过于危言耸听，这不过才下了一夜的雨，如何就敢断定百姓仅剩的粮食保不住。江大人可别忘了，如今不过才刚立秋没几天而已，说来该是一场及时雨才对。不定就因此能稍稍挽回些之前大旱的损失。”
“卢大人此言不差，可您说的是京城附近靠北边的农田，往南边去，此时正是收获的季节。”
卢明浩面色一僵，江文广这不是踩自己的脸面，明里暗里说自己不通政务嘛。
当下面色黑沉，没想到自己一时竟被抓住了这样的错处，还被明晃晃指出来了。
江文广说的不错，景国靠近宁国的南边气候要比京都温度高上不少，此时正是收获的季节。
且景国超过大半的粮食都产自南面，若那边现在正是收获季节，也遇上这么一场雨，那就真的颗粒无收了，这对景国的危害不言而喻。
座上的云武帝沉吟半晌才道：“两位卿家各有其道理，这雨只不过了一夜，且还不知道南面那边现下究竟是什么情况，下朝之后由户部派快马到各个地方查探当地情况，并速速报回，好再做决断。另外，让钦天监的人时刻注意观测天象。可还有异议？”
下面江文广和卢明浩都表示再无异议。
而钦天监的监正出来领旨，后道行列后默默抹了把额上的冷汗。
今年这天气，真是难测，此前旱情严重时已经被陛下狠狠敲打了一番，谁知紧接着又碰上了这场大雨，又是他们实现没有预料到的，此时他心里只想骂这贼老天。
散朝后，卢明浩三步两步赶上走在前面的江文广，冷冷笑道：“江大人果然心系百姓，卢某佩服。”
江文广听了对方的阴阳怪气，也不动怒，只淡淡道：“卢大人面前，江某不敢称。”
“哼！”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卢明浩愤然甩袖而去。
江文广淡淡瞥了一眼那个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眼撑伞的小太监，朝着自己家的马车走去。
朝堂上发生的事，云韶遥自是不知道。
听着外面雨声淅沥，心下不安稳，只好想些其他事来转移注意力。
最后一次见六哥已经将近半月前的事了，想来他的腿恢复的也差不多了。
以他之前的那身功夫，恢复了该有能力自保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去一趟六皇子府。
自上次传出六皇子双腿痊愈的流言后，自己被成国公府威胁带过去问话，六哥不愿意过早把她牵扯进去暴露了身份，所以刻意划清了界限，所以如今竟是连六皇子府也不得入了。
所以，不知道以后他会以什么借口来讲自己的双腿突然就痊愈了，或许根本不需要什么借口吧，他也不欠成国公之流什么解释。
只要父皇那里能说得过去就行。
可见不到六哥，也得不到消息，就不知道他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
她知道六哥是好意，不愿意她承受太多，可她既然是她，就注定没法坐观六哥去涉险，而她自己却丁点泥泞不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