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男人安静地坐在那里，周身围着几个人。
透着玻璃窗，江宛歌站在了他身后的位置。
指腹落在裹杂着凉意的窗上，江宛歌目光稍顿。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仔细看过他的背影，更多的时候，是他一直跟在她的身后，就这么跟着，看着她。
江宛歌站在那里，还是乔木南先看见她的。
“裴少，江小姐来了”，乔木南说。
裴照顺着乔木南的方向看过去，江宛歌已经推门进来了。
她身后，还跟着云执和南知恒。
看着走进来的三个人，裴照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说不出。
连带着乔木东、乔木南和乔木北，也都有点不明白，江宛歌怎么来的？
还有南知恒和云执怎么也跟着一起来了？
几个人正疑惑着，会议室的门已经被人给关上了。
裴照拧着眉，看向江宛歌的眼神也越来越深。
低着头，几乎是没有怎么直视裴照视线的，江宛歌坐在了他的对面。
云执上前把需要签署的合同摊了开来，给裴照一份，江宛歌留一份。
AY集团董事长年事已高，身体不适，换了董事长的心腹上来，担任AY集团的总裁。
裴照敛眸，暗色的瞳孔中略加思索着。
江宛歌清着嗓子，看了乔木东一眼，又看向裴照，“那个...我就是你们口中的那个未经人事的黄毛小丫头。”
说着，她还特意对着乔木东挑了挑眉，只是两只眼睛过于无辜无害了些。
乔木东被这一眼看得心惊肉跳的，这话是他说的没错。他皱眉偏着头移开了视线，盯着墙角的某处看着。
见裴照不接自己的话，江宛歌以为他没有听明白自己的意思，“我就是AY的总裁，也是今天要和你们签合同的人”，她说。
“......”
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安静，明明加起来也有一巴掌的人了，但是谁都没有说话，这样就很尴尬了。
江宛歌心里沉着气。
裴照心里面也沉着气。
江宛歌居然就是AY的总裁，藏得还真是够深的！
亏他昨天还说她怎么这么为自己着想来着，原来全都是因为这个。
越想着，裴照眼皮跳了跳，他有些郁闷了。
江宛歌每次都来这个，而他也总是被告知的那一个。
她就那么不肯相信他吗？
说不上惊喜，也说不上生气，但是裴照心里面多少就是有点郁闷，非常郁闷。
以至于他现在的脸色看起来都很瘆人，似笑非笑，眼底藏着让人看不明白的深意。
过了一会儿，江宛歌眼睛眨了眨，她不确定地问：“......你这是生气了？”
“......”
回应她的只有无声的沉默。
沉默还是沉默。
皙白的下巴随着慢慢抿起来的唇瓣也跟着紧了紧，江宛歌咽了咽口水。
这个情况跟她来之前预演的好像都不太一样。
裴照的这个反应完全就在她的意料之外。
当时在华国，AY主办的拍卖会上，江宛歌也在，她当时有底气说出十足的话，当时裴照以为江宛歌是通过南知恒这层关系；还有在森鹿，也是AY旗下的，当时的店面老板也是对江宛歌百般客气，他当时全都以为这是因为有南知恒在，因为南家和陆家是世交，现在想来全都错了。
不是因为南知恒，是因为江宛歌她自己，因为她是江宛歌，所以她才有那样的底气和魄力。
江宛歌回华国之后，裴照就有派乔木东去查江宛歌这五年来的事情，但是一无所获，除了网页上面可以查出来的那些再无其他。
江宛歌自己的技术可以，隐藏起来身份也是有那个本事的，但是这么多年一点踪迹都没有留下，恐怕这背后还是要有AY的插手才行。
“......裴照，我其实是想要告诉你的，但是我又觉得......”
顺着她的话，裴照低声：“嗯，所以还是没有告诉我不是？”
“......”
“算了，我上次说了，慢慢来吧”，她还有多少身份是他不知道的，裴照不清楚，从她回国之后就是一路惊喜，他一直在发现她的不一样。
裴照承认，这种方式他接受起来还是需要一点缓冲时间的，既然说过会等她，那就要有足够的耐心。
自己跟自己做了一会儿的思想工作，裴照抬了抬眼，他看着江宛歌，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不是来签合同的吗，那就开始吧。”
他没有怪她，也没有说什么，就这么直接过去了？
江宛歌还是有点不太敢相信，她眨巴了两下眼睫，有些不清不楚地看着裴照，一双眼睛都在探究着什么，想要从他身上看到一点其他的感觉。
但是没有。
不知道是他真的想明白了不在意这个，还是他隐藏的太好了。
“你想怪我就直说”，自己低语着，江宛歌抿着嘴角，整个人看上去都拘谨了不少。
南知恒是看得一愣一愣的，他姐在裴照面前怎么就怂成这样了？
这人还是他那个说一不二匪里匪气满嘴骚话的姐吗？
感觉江宛歌在裴照面前就乖得很，像只小绵羊一样乖。
裴照稍微一个眼神动作，江宛歌就能立刻跟着变了脸色。
爱情还真是可怕！
南知恒在心底唏嘘了一阵。
他不敢说什么，只好跟云执在江宛歌旁边站着。
又安静了好几分钟，裴照看着江宛歌不为所动，他垂眸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文件，低着头，旁边也顺手拿起了黑色的签字笔。
匀称修长的骨节落在纸页上，煞是好看，美成一道风景。
江宛歌看着他翻动着合同书，落笔就在上面签了字，几乎是看都没有看的。
“你......”
“签好了”，裴照说着，把自己的那份递给了江宛歌，示意她可以签字了。
他动作干脆利落，一套下来行云流水一般，毫不拖泥带水的。
“......”，扬着点下巴，江宛歌看着裴照，他脸上除了镇静点就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了。
好像这都不是什么大事。
江宛歌问：“...你...不看一下吗？”
裴照：“看什么？”
看什么？
江宛歌：“当然是看合同啊。”
裴照：“不用看。”
江宛歌：“？”
裴照：“我信你。”
我信你。
三个字，简短有力。
足以说明一切了。
他这样，倒显得江宛歌畏首畏尾了。
不多时，她也拿起了自己旁边的签字笔，在合同上面签了字。
两人互签完，江宛歌心底还是有点拿不准，她不知道裴照现在是什么心情，担心他刚才是在压制着自己，其实内心早就想把她给打一顿了。
也担心他跟自己签合同是不是为了赌气来着。
她想问，但是又没有问出口。
嘴巴张了张，江宛歌把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她问裴照：“下午你有事吗？”
裴照：“没有。”
江宛歌：“哦。”
裴照：“？”
她问他有没有事情，就只是问问？
没有下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