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准备就绪。
涂苒双脚奋力向上一蹬,双手同时用力一薅,整个人一跃而起,稳稳落在异兽的鼻梁上。
她和致幻蘑菇完全暴露异兽的视野内。
“跳下来!”涂苒盯着异兽的一只眼睛,默念。
异兽没有什么反应。
它的目光甚至没有落在涂苒身上,它聚精会神地盯着飞在半空中的直升机,探着双臂去抓它。
被完完全全无视的涂苒:“……”
屈膝跪地,涂苒将手掌放在异兽的鼻梁上,紧贴着它的皮肤,发动“山崩地裂”。
以她所在位置为圆心,无数裂缝飞速向周围扩散,异兽本就干涸的皮肤崩裂脱落,如同墙上的泥块儿脱离墙面,从高空坠落,砸在地面上,地面的灰尘登时纷纷扰扰,迷住了追随异兽的数辆车辆。
剧烈的疼痛让异兽收回对直升机的兴趣,双目同时集中在中央,致使它疼痛的罪魁祸首正单膝跪在那里。
涂苒一直注视着异兽的眼睛,一看到它朝这边看过来,立即默念“停下来!”
异兽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恍惚,但也只是那一瞬间,涂苒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它的目光就坚定起来,一只前爪朝涂苒拍来。
头顶的直升机发起剧烈的警报,意图吸引异兽的注意力。
巨大的爪子如同倒塌的巨型广告牌,并没有被直升机吸引,携带毁天灭地之势朝涂苒靠近。
涂苒回头看了一眼,在巨掌落下去的刹那,护着肩头的致幻蘑菇毫无顾忌地跳下异兽的鼻梁。
坐在车内盯着屏幕的郁伯铭看到这一幕,心提了上去。
除非她会飞……
涂苒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捆钩绳,准确无误地甩在异兽嘴边裸露的皮肤上,钢爪牢牢插入皮肤缝隙间,涂苒抓紧绳索,坠落的身躯荡在半空。
异兽并没有察觉到,只是一个劲地端详自己的手掌,寻找刚刚那只涂·跳蚤·苒的尸体。
可惜没找到,它转眼间就忘了这回事,再次被直升机的光亮吸引,它使劲往起跳,想拍死一直在头顶嗡嗡嗡还会发光的“苍蝇”。
涂苒攀着绳索往上爬。她觉得她此时不像跳蚤,像蜘蛛。
拉丝的蜘蛛。
涂苒很利落地攀爬到异兽的鼻梁上,异兽依然没有注意到她。
这次涂苒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屏气凝神,将在哈恩登星系积攒的所有精神力聚集在一起。
她注意到刚才命令异兽不要动的时候,有一刹那,异兽是被致幻蘑菇控制了的,说明异兽能看到致幻蘑菇,致幻蘑菇对异兽也能发挥作用,只不过这个作用对异兽而言太微不足道。
所以涂苒要试一试用上精神力,效果会不会好一点。
车后座的显示屏内,只能看到涂苒单膝跪在异兽的鼻尖附近,两只手紧紧抓着异兽的皮肉,低垂着头,一动不动,耳边有几缕头发垂落,遮挡住了她的脸,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她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维持了有十分钟,整个人如同睡着了一样。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她肩膀上的那朵炫彩蘑菇的颜色越来越亮。
光晕最一开始只能照亮她肩膀一小块地方,现在,蘑菇的光亮足够照亮她全身。
很快,蘑菇的光亮覆盖了直升机照射下来的光,异兽的注意力转移,被自己鼻尖的光亮吸引。
涂苒微微仰起头,盯着异兽的黑瞳。
她的白色眼球蔓延出一条条血丝,脖颈上的血管暴涨,握着异兽皮肉的手背上爆出青筋。
“停、下、来。”
异兽朝前奔跑的脚步顿住,上臂缓慢下垂到身侧,目光呆滞地盯着涂苒。
致幻蘑菇起作用了。
涂苒没有放松情绪,此刻她的手触摸在异兽的皮肤上,她能感受到异兽记忆的紊乱,它在挣扎,在挣脱她对它思维的束缚。
它的脚在颤抖,尾巴尖在小幅度的扑棱。
这些都是它要挣脱的表现。
涂苒只能源源不断地加固自己的命令,目光充满威严与震慑力,紧盯着异兽的眼睛,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记忆间隙,将它的脑子塞满她的存在。
“服从命令!”
“忘掉你自己!”
“听从我的命令!”
涂苒一句又一句的灌输自己的指令。
异兽的挣扎逐渐减弱,意识逐渐沦陷。
这是一场全方位的压制。
涂苒气场全开,如同一只正在狩猎的狮子。
如果……忽略掉她正在流血的鼻子。
精神力消耗太过迅速,涂苒的鼻血就一直没有断过,可惜她脑子一直紧绷着一个弦,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警惕,根本没有时间擦鼻血,任由鼻血一直流着,在异兽背部汇聚成一摊。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直升机在郁伯铭的指挥下飞往远处,螺旋桨的声音不复存在,地面上的人类都停止走动,停止说话,与涂苒一样屏住呼吸,为涂苒营造出最好的环境。
世界陷入黑暗,只有涂苒和她肩膀上的致幻蘑菇是唯一的光亮。
在异兽眼里,涂苒是唯一的存在。
异兽终于被驯服。
在涂苒默念出“坐下”的时候,它毫不反抗地坐在地上。
压倒一片绿化树木。
涂苒长吁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放下。
正要站起身,脑袋一阵眩晕,眼前也跟着发黑,她连忙放低重心,又坐回去。
“你怎么样?”郁伯铭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
涂苒瞥了眼被她随手挂在腰后边的对讲机,反手取回来,“暂时没事。”
“那就好,现在异兽是什么情况?”郁伯铭的声音传来。
涂苒侧头看了眼目光呆滞地异兽,从空间内掏出纸擦拭着脸上的血,咬字有些模糊,“它现在很听话,不过我不确定时间能维持多久。”
涂苒有“夜视”这项异能,居高临下地坐在异兽的鼻梁上,虽然周围一片黑暗,但她可以看到清楚地看到周围有什么。
他们还没有走出人类活动范围,周围依旧有很多高楼大厦。
“你们先找一颗炸弹,威力要足够把异兽从内到外炸开,我会想办法让它吞下,还需要找一处合适的地方,我把它带过去。”涂苒一口气说完,发送过去,又接着道,“要最快速度。”
郁伯铭马上回话,“地点就定在刚才经过的游乐场,你带着它折返到游乐园中心就行。炸弹已经准备好,你需要我们怎么配合?”
“放在飞机上,待会我让异兽张大嘴巴,你们把炸弹扔进去就行。”涂苒看了看周围环境,一辆小无人机飞从下边窜上来,为她指引去往游乐场中心地带的方向。
涂苒转过身,正对着异兽而坐,指挥它,“站起来。”
异兽控制四肢,缓慢地站起来,涂苒指挥着它跟着无人机走。
“你们先撤退到安全距离。”涂苒分神道。
郁伯铭:“正在撤退,你打算怎么撤离?”
“炸弹是定时的吗?”涂苒问。
“可以定时,你需要多久?”
涂苒估摸了一下自己发动“瞬息移动”时的速度,以及炸弹的威力,“10秒。”
“可以。”
不到三分钟,异兽就走回已经破坏得面目全非的游乐场中心地带。
涂苒肩膀上的致幻蘑菇的光辉已经黯淡下去,欲灭不灭。
一般情况下,只要她发了指令,对方就将她的指令刻在脑子里,即便致幻蘑菇消失了,也会听从于她。
但是面对异兽,涂苒不敢赌,万一呢,万一致幻蘑菇消失这只异兽恢复神智,她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涂苒再次咬破手指,将血涂抹在原来的地方的旁边,一朵新长出来的致幻蘑菇覆盖了原来那朵正在萎缩的蘑菇的光亮。
做完这一切,涂苒拽着异兽的毛发从它身上滑下来。
异兽的目光一直精准追随着她,直到她落地,还低着头看她。
站在异兽脚下十几米远,涂苒联系了已经远在三千米之外的郁伯铭。
“炸弹准备的怎么样了?”涂苒跨过地上的写着“模拟自然森林主题公园”的广告牌。
郁伯铭:“已备好,随时投递。”
“你那边能看到异兽的情况吗?”涂苒仰头看了看异兽周围。
“可以,有直升机随时传递画面。”郁伯铭快速回复。
涂苒点了点头,“那就好,那一会儿你们看到异兽嘴巴张开,就立即把炸弹扔进去。”
“好。”
涂苒将对讲机插回腰后,仰头望着异兽的眼睛,“待会儿送你个好东西尝尝,一定要咽下去,知道没,现在张大嘴,仰起头,好东西马上就送上门了。”
异兽按照她的要求仰起头,对着天空,把嘴巴张大,完全就是一个乖巧听话等待投喂的好孩子。
可惜等待它的不是美食。
近乎是它嘴巴张开的刹那,直升机从它头顶经过,一枚巨大的炸弹从飞机尾部脱落,精准投递到异兽的口腔里。
直升机加足马力离去。
涂苒紧盯着异兽的动作,催促,“闭上嘴巴,吞下去,吞进肚子里。”
直到看到异兽把炸弹吞下去,涂苒才放心离开。
发动“瞬息移动”,涂苒一溜烟就失去踪影,和直升机不相上下。
吃下食物的异兽低下头去寻找涂苒的踪影,没有找到,它有些焦躁不安,被禁锢住的神智随着涂苒的离去出现松动,它的情绪开始出现裂痕。
涂苒离开它超过某一距离,它彻底回神,意识到自己吃下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它开始干呕想要把那东西吐出来。
可已经晚了。
“轰!”
沉闷地爆炸声在涂苒身后响起,哪怕没有转身,涂苒也感受到了火光冲天。
她与郁伯铭汇合,进入防爆车内,无人机最后传回来的画面,是异兽的胸部出现裂缝,爆炸的光亮从里面迸射出来,接着就是黑屏,无人机也被波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