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之后,白挽换上了一身绿色的衣衫,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竟一时觉得很恍惚,这样华丽的衣服,屋子里处处精致,甚至为了给她解闷,张堇还让人送来了很多书籍过来,可她并没有翻开的欲望,她已经对所有东西失去了兴趣。
婢女小心翼翼的把发髻给她解下,然后把她及腰的青丝梳顺之后,便悄无声息的退下了。
似乎并没有看到她身上青紫的痕迹,或许是看到了但也装作没看到。
“听说一月后宫里将有一次神迹。”一个丫鬟在门外道。
空气停了片刻,似乎是见白挽并没有出声,她们便又走远了些,其中另一个丫鬟用十分低沉的声音道:“这些消息可不敢乱说,如若被主子听到会被惩治的。”
那丫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较真,她似是不服气的道:“此事是真的,我哥哥在钦天监当值,据说最近监首推算出了一月后将会有一次奇异的天相,五星连珠,乃是大吉之兆,几百年来只出现了这一次。”
五星连珠?白挽很累,但还是听清楚了她们的对话,一时之间她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以前在现代看电视剧《宫心》的时候,似乎女主最后就是因为七星连珠的天生异像回到现代的,可那是电视剧,难不成在古代当真会有这种天相?
她突然从床榻上坐起了身子,然后出声让人进来。
接着便见外面议论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丫鬟推门走了进来,然后极为恭敬的对着她行了一礼道:“娘娘。”
“给我去藏书阁取些关于天相的书过来。”她对面前的宫女吩咐道。
宫女可能是因为刚才在外面说闲话的缘故,只很快的便答应了,并且还不时抬起头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脸上仍旧是淡淡的,并没有生气的模样,心里不由的舒了一口气,应当是没有听到刚才她们说的话,她想。
“还不快去。”白挽挑眉道,心里却是十分清楚她这样一番反应是为何,她虽听到了她们的话,但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所以自然也不会追究。
很快那位宫女便把书取了过来,书取过来之后,白挽便把人挥退了下去。
她伸手翻了翻面前的书籍,果真都是关于描写天象的,用了两个时辰看完之后,终于找到了她想了解的东西。
不知这些书到底是谁编写的,可其中的一本书中道:“天生异象,乃是异世之门大开之日。”
异世之门?她闭上眼睛仔细思考,她并不知道在她之前到底有没有人魂穿过来过,但袖子底下的手不由的紧紧的攥住了袖子,这个异世,很有可能就是她所生活的世界,但凡有一丝机会,她应当都不应该放弃才是。
她把手中的书放下,然后走到旁边拿出纸铺在地上画了起来,书上说的异世之门,自然不是在天上,那就必定是在地下了,可到底在哪个地方,她也并不知道,所以只能尽可能的用书中所记载的五行八卦推算出来。
她画了宫中的很多地方,然后又逐个推翻,直到想起不远处的那条湖的时候,心里不由的一怔,按照记忆把它画了下来,的确是记忆中可以直接看见月色的地方,她把图纸放在面前,反复的看了好多遍,直至此地的每一条竟然都与之相符。
应该就是这个地方,她想起自己穿越过来的时候,似乎看见了水,她闭上眼睛又想了一会,很快的便确定了位置,真正让她穿越过来的地方,就是在湖里,五星连珠照射在湖面的时候,异世与这个世界的空间便打开了一个缺口,而她的灵魂,就是从此处而来的。
若是她这次能回去,她有足够长的时间遗忘,遗忘这里的一切,遗忘掉张堇,只要时间足够久,这里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将会变成一场梦。
突然门被打开,她抬头一眼便望见了张堇的脸,他显然是没有料到她竟然还没休息,反应过来之后不免有些不悦,只开口道:“那么晚了,怎么还没安歇?”
白挽从地上站起身来,弯腰行礼道:“陛下还没过来,臣妾怎么会独自安歇。”
张堇脱衣服的手一顿,随即转头开始打量起她来,这几日她对他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样子,怎么突然开始张口对他示好,张堇的第一反应便是事出反常必有妖,肯定是有求于他。
“有话就直接说,我们之间不必见外。”他冷声道,随手把退下来的外衫搭在了一边。
抬步走近她,因为屋中没有凳子,他只能站着看着她,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脸上,张堇冷笑道:“这次示好又是为了什么?”
他低下头看见了旁边的书,不由的一怔,随后拿起翻开看了看,竟都是些关于天相的,他不禁有些疑惑道:她何时对天相这么关心了?
心中的疑惑虽然增大,但并未听见她开口,他的手指落到了她苍白的唇上,情不自禁的便吻了上去。
白挽眉头一皱,虽感到十分不舒服,但并没有推开他,毕竟如今他需要他对她安心,继而让她能够在一月之后顺利走出这座宫殿。
今夜的白挽让张堇感觉十分惊讶,她的身体软的就像一滩水一样,任由他给予给求,她的胳膊轻轻的环在了他的脖子上,张堇低下头看着她,她的额头上都是汗,眼睛也是紧紧的闭着的,感受到他的视线,白挽不由的睁开了眼睛。
张堇漆黑的眸子对上了那双濡湿的眼睛,心神俱震,她的眼中似是顷刻便会有泪落下来一般晶莹剔透,皮肤在月色的照耀下白的惊人,整个人美得让张堇不禁有一种随时就会失去她的错觉。
“怎么了?”她淡淡的出声,虽脸上仍旧带着事后的魅意,可声音却如同往常一样沁凉。
张堇环抱着她,只轻轻的叫她的名字,白挽并没有回答,只静静地看着他,她如今要做的便是顺从。
顺从他,让他产生一种他已经把她征服了的错觉,让他放松神经,她才有机会逃离这个牢笼。
想到此白挽不由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真难,难到她的心竟然可耻的痛了,每当触及他的那双眼睛的时候她总喜欢下意识的避开,因为随着时间越久,她越发现那双熟悉的眸子里蕴含着的,不仅是一种占有欲,反而看着她的眼神中还带有淡淡的怜惜。
她讨厌这种怜惜,因为这种怜惜会让她产生愧疚,可能曾经她只觉得他对她只是一种没有得到的不甘心,后来沦为想驯服她的新鲜感,可如今,她突然害怕起来了,因为她真的从这个古代男子的眼中看到了认真的神情。
她有些失魂落魄的闭上了眼睛,却突然感到他的唇落在了她的眼睛上,只是淡淡一吻,并不掺杂任何情欲,却让她不由的悲从中来。
张堇虽不知晓她为什么哭,但落下的泪挂在眼睫上,竟然让他不由的伸手去给她擦了个干净。
婢女推开门把水端了进来,给白挽简单的擦拭之后才轻轻的退了下去。
白挽已经累的睡熟了,可张堇却在黑暗里看着地上的书坐了许久……
隔日夙星殿——
张天阳翻了翻面前的书道:“陛下,这些书都是关于天相的书,并无任何不妥。”
张堇背着手看着他,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再次问道:“这些书对于观看者来说,会不会有其他的作用?”
其他作用?钦天监院首张天阳不解的看着面前的陛下,随即捋了捋下巴上雪白的胡须道:“应当没有,陛下还记得微臣跟你说的一月之后的奇异天象吗,或许是娘娘知晓之后觉得感兴趣,所以……”
白挽那样的人竟然会对这种事感兴趣,张堇完全不能想象,但他又不可否认这种可能性是所有可能性中最大的,只能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昨夜她的异样,一直存在他脑海中,张堇心里有一种声音告诉他,此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可她看这些书究竟有什么作用?任他如何想也不会想出来。
张贵妃突然听见下人来报说是白嫔娘娘来了,还不由的觉得有些意外,毕竟白挽会来她这里,她是着实想象不到的,自白挽七年前进宫之后,她们之间见的面一把手都数得过来,张堇也曾十分隐晦的提醒过她,莫要步静妃的后尘,她早已经听明白了。
此时她皱起了眉头,手中转着的佛珠也停了下来,看着面前的神像半晌,随后开口道:“与她说,我正在休息,不便见她。”
“是。”宫女领命退了下去。
门复又被关上,张贵妃这才继续转起了手中的佛珠,前些日子她去看过静妃,只不过短短半月,她竟已经疯癫的连她都不认识了,与曾经温柔贤淑的静妃相比,简直让人认不出来。
可她还不一样,她还有皇子傍身,虽不是太子,但她已经满足了,白挽如今没有孩子,她的儿子便是最有可能做太子的人,即便是以后做不了太子,做一个闲散王爷也是好的,这宫里,她待的久了,半生都已经被囚禁在这座冷冰冰的宫殿里,实在没什么意思。
那些浮华虚名,她曾经看重的皇后之位,她如今都已经看淡了。
总归得不到帝王的宠爱,不论是贵妃还是皇后,又有什么区别,本质上不过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白挽听到宫女的话,心里并没有失落,毕竟这也是她已经猜到了的答案,如今的张贵妃,已经不是曾经的张贵妃了,自从静妃变得疯癫了之后,她便像是看透了红尘一般,再也不多过问宫中之事,过的如同苦修的菩萨。
她转身带着身后的婢女便离开了这里,既然张贵妃不愿意见她,那她便离开好了,其实这次过来,也不过是想与她做场交易,只不过因为她的闭门不见,这场交易已经无端夭折了。
以后的几天白挽的生活都过的很平静。
她屡次假装不经意的散步路过那湖边,确定好了方位之后,便在屋子里闭门不出一页页的写着书。
不管这次成功回到现代与否,她都希望她的思想能够留在这个世界警戒世人。
可能一个人的力量很微小,但想到万一以后还有和她一样因为意外过来的女子,她便把那张图纸也留在了书里。
晚间张堇着人敲响了宫门,即使是深夜,他也在批完折子之后巴巴的赶了过来。
张堇的眼睛透过窗户,看见了里面正坐着写字的白挽,因为夜色很暗,她不得已不把自己的头靠近烛火写字,在烛火的映衬下,平静的面容竟也像有了几丝温度一般,带着几分倦意,像是等着夫君晚归的娘子。
他推门进去,白挽一见到他进来,便停了笔,随后顺手把手中的书合上了。
张堇盯着那书瞧了一瞬,随后便径自开口道:“为何不多点盏烛火,夜里写字岂不害眼?”
白挽把手浸在沁凉的水中,洗干净之后用布细细的擦干净,随后才走过来为他除去身上的外衫,并且命人打水到内室,张堇望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脸,竟真真的生出了一种夫妻和睦的错觉。
他一只胳膊揽住了她的腰,白挽身子一僵,随后咬唇道:“陛下还是先去洗漱的好。”
张堇径自一笑,随后转身进了内室,他洗漱出来之时,便见她早已经躺在榻上了。
走上前去熄了灯,他也翻身上榻并合上了锦帐,不多时,便从里面传出了让人听了不免羞赧的声音……
外面守着的一众宫人,见烛火熄灭便都十分识趣的退到了十米开外,一些未经人事的小宫女,不免有些好奇的往里面眺望着,可屋子里面漆黑一片,自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的声音终于熄了下去,众人也轻轻的从口中吐出一口气,接着便见有些宫人已经悄然无声的退了下去,只留下守夜的两个宫女跪坐在门外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