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宅院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是亥时,街上寂静一片,只有马车行在路上的吱呀声。
江慕白揉了揉眉头,只觉得有些疲惫,每次放纵之后,心里总是会更加空虚,对于赵简也有一种愧意,可她如今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他不应该有愧,可心里还是怕如果有一日她知道了苏婉的存在会怎么样?
车停在了府门口,他下了车迈步走了进去,看门的守卫急忙行礼,然后对着他道:“爷,今日表姑娘过来寻过你,又被属下打发回去了。”
江慕白颔首,并没有当成一回事,毕竟刘玉茹的存在对他来说丝毫都不重要,之所以不把她赶出去,还是因为顾及这小孙氏的面子。
关上房门,他迈步进了里面沐浴了一番,直待身上已经没有任何女子甜腻的味道之后才复又坐在书案上处理公务。
另一边赵简已经熟悉了山村里面的生活,每日有人照顾她,所以她只需要待在房子里,闲时下地走走就好。
转眼便过了一个月,她的肚子才微微隆起,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侍候她的人非常细心,每七日就会通过去附近的镇上来给张如是送消息。
张如是这一个月只给她寄了一封信,上面大概意思就是他一切都好,让她不要担心,赵简把信叠起来放在一个匣子里,然后摸了摸肚子道:“宝宝,你父亲很快便会来接我们,希望这次事情能顺利的解决。”
不过张如是还是太过于大意了,在齐明连日看守之下终于发现了一人总是定时会进入他的宅院给他送信,当夜那人便被齐明五花大绑的带到了江慕白面前。
一番严刑拷打之下,他终于还是吐了出来信件的来历,不出三日,齐明便顺藤摸瓜找到了她所在的地方。
当夜他便带着人出发去了那北方的山村,日夜车马不停终于在第六日的夜里赶到了。
此时村子里已经是深夜,并没有一丝光亮,江慕白命人把隔壁屋子里的婢女打晕拖了出去,然后推开赵简的房门,一步步的走到了她的床榻前。
这里的环境比起京城可以说是很简陋,但他瞧她睡的正香,白皙的皮肤在晚上隐隐的带着莹润的光泽,看起来十分诱人,江慕白想,如果今日站在这里的不是他,那么会发生什么,他连想都不敢想,张如是竟如此该死,只让一个人跟着她。
赵简此刻还不知道床边站了个人,她睡的正沉,突然感觉到旁边床榻似乎重了一下,像是有人坐在了床沿上。
但她实在太困了,只以为是幻觉,所以并没有在意。
直到一双手在她脸上不断流连直到手指落到了她的唇上。她呼吸不了她用手拨了一下:“别动。”
江慕白被她握住了手,不由的一愣。
随即反手开始抓着他的手拿捏,赵简不由的皱了皱眉,心想这不是照顾她的小丫头,身子不由的一僵,惊醒之下,后背也渗出了冷汗,张口就想大喊救命:“救……”不料被一双手紧紧的捂住了嘴。
叫不出来她只能呜呜的出声,示意面前的人放开她,但这人像听不懂一样,依旧沉默的用力捂住她的嘴。
心里怦怦直跳,赵简心中再想,难不成是这山村里的哪个流氓无赖看上了她不成,心里难受的只骂娘,可面上确是吓得泪都从眼睛里溢了出来。
她是泪失禁体质,如今受了惊吓眼泪自然不受控制不断地下落。
感觉到手面上一片濡湿,江慕白一愣,没想到她竟然被吓哭了,于是他“哼”了一声,冷笑道:“你可真有出息,这就吓哭了?”
耳边突然出现熟悉的声音,赵简自然回过神来,眼中带着怒意的望着面前的黑影,居然是江慕白,他怎么寻到这里来的!!!
江慕白见她认出了自己,也就松开了捂住她嘴的手:“赵简,你可真叫我好找。”
赵简听得这话,浑身发冷的质问道:“你把如是怎么了?!你杀了他!”
江慕白冷笑:“杀了他太便宜他了,我会在你的面前把他千刀万剐,让他看看碰我的女人是什么下场。”
赵简如今精神紧绷,哪里听到他说的别的话,只听到千刀万剐四个字,顿时心神俱裂,眼前竟是一阵眩晕,她身子发抖的盯着他道:“你不得好死。”
这次她的泪是真的控制不住了,吧嗒吧嗒的滴落在锦被上,看起来似乎悲痛欲绝,江慕白沉默的看了片刻,只一手抓住她的手道:“够了!他还没死,不过,如果你再哭,他绝对活不过明日!”
赵简不顾他的威胁道:“你杀了他,再杀了我,我们生不能在一起,那就死了再团圆。”
江慕白用手掐住了她的脸抬起来道:“你腹中的那个孽种也不要了是吗?不如我现在就帮你除去他。”
赵简一听孩子,才想起来自己的腹中还有孩子,只瞬间便把头上的簪子拿下来抵在脖颈处道:“你如果敢动我的孩子,我现在立即就去死。到时候你什么都得不到!”
江慕白冷笑了一声看着她:“你以为你能威胁的了我?我不想让死的人,至今还没有死的,他们只会生不如死。”
赵简握紧簪子往脖子上轻轻的使力,血从脖子上渗了出来:“你以为你是谁?我的命我自然能做主,不如你看看到底是我的簪子快,还是你的反应快,就算这次你把我救了回来,我也终有找到机会去死的那一天!”
江慕白只感觉到脑袋里青筋突突的直跳,暗自压下火气道:“我不动你肚子里的孽种,把簪子放下!你如今已经是残花败柳之身,竟还怀了孽种,按理说应该立即乱棍打死!”
赵简冷笑:“那你就现在把我打死好了。”
江慕白望着她,见她三年不见脾气竟更上一层楼,心里压着火气道:“你今日若死在这里,我以后定让张如是和张遮给你陪葬!赵简,你知晓我一像说到做到,别逼我。”
赵简终于沉默了下来,她怎么忘了,他一向是个疯子。
被他抱上了马车,赵简仍旧是闭着眼睛一眼都不看她,她只觉得无力,好像怎样努力摆脱他都摆脱不了,真是一场漫长的噩梦。
江慕白见她在他怀中已经安分了下来,心中也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月光下她的面色苍白,再也不似睡梦中的那般恬静,他心中一痛,只觉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真的就这般厌恶他,江慕白不明白,他明明对她已经极尽所能的好,为何她总是不满意?!
半晌之后他低下头对她道:“回了京城,我便把你安置在别处,如今你曾经的身份已经不能再用了,京中人都以为你死了,以后只能另做打算。”
“那你为什么不也认为我死了,我不想回去。”赵简道,丝毫不估计他早已经黑了的脸。
在马车上颠簸了七日他们才复又到达京城,马车刚驶进城门,江慕白便看到了对面拦着的张遮与他身后的张如是。
江慕白冷笑,看来消息传的挺快,想必他们早已经得到消息,等在这里抢人了吧。
还好他早有准备,今天一早便灌了赵简一碗药让她昏睡过去,按药效,起码要昏睡两日。
“不知王爷在此等着江某有何贵干?”他心知肚明的问道。
张遮的眼神移到江慕白身后的马车上,只道:“不知江大人马车上载着何人?”
“奥,”江慕白略带戏谑的笑道,“这次出去带的一位侍妾罢了,怎么了?”
“江慕白,你无耻至极。”张如是如今早已经绷不住的从后面走到了前面,对着他唾骂道。
江慕白见他仍是一身读书人的打扮,顿时便厌恶的皱起了眉头,就是这样一副小白脸打扮,把他的女人给拐跑,还让她怀了他的孽种,他眼神钉在张如是身上道:“张大人还请慎言,不然如若传到陛下耳朵里,当街辱骂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张某犯了何罪,自有陛下惩治,只不过江大人,你还是把臣的妻子还给臣比较好。”
听到从张如是口出吐出妻子两个字,江慕白顿时怒气上涌,恨不得冲上去把他给扒皮抽筋,可半晌他只冷冷的道:“张大人说笑了,这马车里,只是江某的人,至于张大人的妻子,想必不应该来江某这里讨要。”
张遮与张如是知他软硬不吃,想必今日是要不回赵简了,又不能强抢,只能看着江慕白驾着马车从旁边擦肩而过。
张如是心中焦急,抬头问张遮道:“王爷,如今他这般无耻,简儿该怎么办?她肚子里如今还有孩子,万一……”
“他不会伤她的,我们只能静待时机。”张遮低敛着眉眼道,没有人注意到,他暗藏在眸中的一刹那杀意。
这边赵简醒来的时候,早已经置身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她只觉得浑身无力,竟连动动手指都困难,便知晓江慕白给她下了药。
伺候的人见她醒了,急忙出去禀报,不一会儿,便看到江慕白迈步走了进来。
他笑着看着她道:“你近日就在这里住下调养身子,待孩子生下来,我就带你回府。”
赵简转开头讥讽道:“不是你的孩子,你带回去干嘛,不如就此放了我,也算我们曾经夫妻一场,给彼此保留一些颜面。”
江慕白定定的看了她半晌,见她面色虽虚弱,但一双眸子确是亮的惊人,以往人说病西施他还嗤之以鼻,可如今见她虽虚弱着,也美的人移不开眼睛,就连眸中的恨意也十分动人。
“你不要多想,就专心养着就是。”他只道,就像压根没听见她说的那样一番话。
既然装傻,那她说什么都是枉然,赵简只别开脸闭上眼睛不在理会他。
江慕白又在床榻前站了好些时候,直到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才走了出去,见门口站着服侍的嬷嬷,便吩咐道:“她如今怀有身孕,你细心照料着,如若有什么万一,拿你试问!”
嬷嬷是这宅院的老人,自这宅院被江慕白买下,便打发她过来看管着院子,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住进来,还怀了身孕,想必是大爷养在外面的外室,看他的神情,想必应当是位极贵的人,她自然不敢大意,只连连称是。
见嬷嬷应答的毫不犹豫,江慕白望了她半晌道:“她的性子有些烈……你若是有什么好法子,不如多管教管教,但叫她认命,不再折腾就好。”
嬷嬷是他小时候的乳母,他一向信任她,如今也不遮掩,直接与她明言。只希望她能有什么办法,压一压她那性子,他如今是拿她没办法,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能找人来管教她。
嬷嬷听了这话,眼中只惊讶一闪而过,随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自是存着帮江慕白的心思的,他自小便吃她的奶水长大,她的孩子早逝,一直在心中都把他当做孩子看待,如今见他有了放在心上的女子,心里也不由的放了心。
江慕白走后,嬷嬷走了进去,见赵简仍是一副背对着人的样子,只笑道:“姑娘可要进些食?”
“不必,你出去!”赵简道。
“何必跟自个儿过不去,总归爷心里有你,虽是妾室,但凭借着这份宠幸,以后也定能衣食无忧。”嬷嬷道。
“你觉得我是想要一个名分?”赵简从床榻上坐起来望着她。
嬷嬷这时才看清她的模样,果真长了一副好模样,怪不得能把大爷的魂都勾了过去。
嬷嬷笑道:“那姑娘想要什么,不如与大爷直说,想必凭他对你的用心,必会如你所愿。”
赵简笑笑:“不要白费心思了,我要的是自由,而不是做这笼中鸟,掌中雀,他自是不懂,也不会同意,不知嬷嬷可懂?”
嬷嬷一愣,确实是被她的回答给惊到了,她没想到,她竟是这般……世间女子所求的,不过名利二字,这些大爷自都是有的,就连少数人所求的真情,大爷如今也已经有了,可她竟不在乎这些,只想要这世间对别人来说最不值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