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娘这般说着,从桌子上拿起她那把琵琶抱在怀里:“姑娘,今日就学到这里吧,如今时机不易有,所以还请耐心等待,如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她拿出一张曲谱放在了桌子上:“如若有事情找我,就让云儿拿着这曲谱送到永月楼,我看见了自会过来。只是这法子只能用一次,如不是要紧事切勿用此方法。”
赵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时之间愣在了那里。
她颇为郁闷的想,丽娘的主子到底是谁,可想了一圈也没想起什么重要的人物,只得作罢。
傍晚时正坐在院子里乘凉,突然见赵氏的丫鬟在外求见,赵简顿时心里生出一丝疑惑,毕竟赵氏每日深居简出,与她也不相熟,如果实在算起来,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
可见那小丫鬟满脸泪痕,她便招手示意守在外边的仆役放她进来。
小丫鬟一进来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对着赵简道:“少夫人,求你去救救我们夫人吧,二爷正在与夫人争执,扬言要休了夫人呢,老夫人和夫人今日都不在府中,求你快些过去瞧瞧!”
赵简扬了扬眉,今日江老太太与小孙氏都去了静王府赴宴,只她一人身子抱恙待在府中,却不曾想到素来极为守规矩的赵氏也没有去赴宴。
于是她出声问道:“不要哭哭啼啼的,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二爷为何会如此愤怒,要休了你家夫人?”
小丫鬟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然后望着赵简道:“今儿个二爷突然从外面回来了,一回来便踹开了夫人的门质问她,质问她为何要把杏夫人给发卖了,夫人便与他争执了起来,二爷被气的要休了夫人,夫人不愿,他便自顾自的在屋子里写了休书,奴婢见势不好,便跑出来想要找老夫人,可没有想到今日老夫人与夫人俱都不在,少夫人,如今只有你能拦得住二爷了!”
赵简皱眉:“杏夫人是谁?”
小丫鬟解释道:“杏夫人是……是二爷在外养的外室,二爷很喜欢她,前一阵子还因为她与主子吵了一架。”
那就是小三了,还是个很受宠的小三,想到此,赵简心里便不愿去淌这趟浑水。
她只道:“大爷如今还没有回来,等他回来自会让他去劝诫二爷,你先回去吧,告诉你家主子,这个府中还是祖母说了算的,二爷的荒唐举动不值一提,到时候把那休书烧了便是。”
小丫鬟一听突然脸色一白:“少夫人您不知道,以前二爷也曾说过这样的话,但从未如今日这般认真,依奴婢看,二爷这回是铁了心要休了主子,您如果不去一趟,主子非得当场撞死不可,主子性子烈,必是受不得被休的侮辱。”
赵简听她这样说,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只能道:“那你便带路吧。”
赵简其实心里非常清楚,二爷与赵氏都不是个傻子,毕竟养外室的事情二爷也不是第一回了,按理说赵氏应该已经习惯了才是,偏她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只想把二爷身边的女子都给处置个干干净净,手段也是颇为狠辣,从心里出发,赵简并不喜欢她这个人,至于二爷想要休了她,恐怕也是一直以来都有的念想,但他们心里应当都知道,没有老太太做主,那休书就是一张废纸而已。
至于赵氏,她必是不敢死的,平日里她对于养护方面最为看重,怎么可能这样轻易就了结自己,论哪个人都知道是不可能的事。
为了不让自己被扯进去,她便又找了二奶奶和她一起去了二爷所住的院子。
毕竟二奶奶在府中甚得江老太太的看重,没人敢不尊敬她,即便是二爷见了她都要给两分颜面。
二奶奶听她说了此事的经过,也是一阵无语,她让丫鬟离得远些跟着她们,然后对着赵简道:“赵氏怎么一直这样拎不清,她平日里在她家里作威作福惯了,这毛病怎么那么多年还没有改过来,要我说二爷也是极为能忍的了,她之前解决掉的妾室,一把手都数不清了吧,这样手上沾血的女子,就算再美也是没人敢碰的,你看二爷每次看她那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仇人呢!”
赵简边走边听她说,也不出口制止,毕竟二奶奶一向是这样,不让她说完她是不会停止的。
二爷居住的院子位于侯府的北侧,离赵简她们住的南侧还有一段距离,她们两人走了大概十多分钟才到。
院子外有人守着,一见她们来了便是一惊,继而行了礼便放她们进去了。
赵简与二奶奶才刚到门外,便听到了屋里传来的女子啜泣的声音,虽没有看到人,她们也能听出来这是赵氏的声音。
两人对了一下眼色之后,二奶奶便抬步推门道:“这是怎么了?我今日突然想来你们这里喝杯茶,怎么还没进门便听到了赵氏你的声音,这是受了什么委屈,说与二奶奶听听,左右老太太不在,我也还是能做些主的。”
二奶奶说着又转头去瞧站在旁边的二爷:“二爷,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好好的,你们又置什么气?”
赵简这时也走了进来,她见赵氏脸上的妆早已经都哭花了,便递给她帕子道:“弟妹快些擦擦,这是怎么了?”
二爷见赵简也进来了,神色不免有些不自然的开口道:“二奶奶,大嫂,你们怎么来了,我与夫人只是因为小事拌了两句嘴,她便哭上了。”
他实在是说不出来平日里赵氏做的那些丧心病狂的事,心里确是后悔极了当初会娶了她,与赵简一相比,她简直就是个毒妇!
赵氏听他这样说,只哽咽着看他道:“二爷说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如果不是你在外面养了她,我又怎会对她下手,你只可怜她被我发卖了,可从未想过我,我可是你的发妻,你这些年又是怎么对我的?”
赵简见她说哭就哭的功夫实在厉害,表面也装的柔弱不已,可眼神确是冷硬的,她从桌子上倒了两杯茶,一杯给了二爷,一杯递给了赵氏:“二爷你们俩先喝口茶歇一会,等缓缓再说。”
二爷听此只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面色冷冷的望了一眼赵氏之后便不再看她,只抬头问赵简:“大嫂,不知大哥如今可下朝回来了?”
赵简当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也找了个凳子坐下道:“还没有,二弟你放心,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我是不会与大爷多说的,至于祖母哪里……”
得了她这一句承诺二爷已经很是满意,比起祖母他其实更惧怕的是他那大哥。
想到此他出声道:“祖母那里我会带着夫人亲自去解释。”
赵简点了点头,随即见赵氏的情绪已经缓和了些,于是和二奶奶带着她进了内室梳洗了一番,出来时眼睛虽还红肿着,但总算不再流眼泪了。
既然如今两人已经恢复了理智,赵简便和二奶奶道了告辞,毕竟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她们可真没有听八卦的习惯。
从二爷的院子里出来,她跟着二奶奶走在路上,两人一路无话,似是不知道说什么,又似什么都不需要说。
眼见到了二奶奶的住处,二奶奶笑着问她要不要进去喝杯茶,赵简婉拒道:“喝杯茶就不必了,想必大爷已经快要回来了,我得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去。”
二奶奶点了点头,转身便进了院子。
赵简带着云儿往回走着,一转头便问云儿道:“你觉得二少夫人怎么样?”
云儿瞪着眼睛望着她,想了想说道:“二少夫人看起来很喜欢二爷。”
赵简冷笑了一声,随即转过了头道:“是很喜欢,只不过她的喜欢有毒,简直就是十级偏执症患者。”
“有毒?偏执症患者又是什么,姑娘,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啊……”云儿疑惑道。
赵简继续往前走,她打些哈哈道:“我乱说的,你听不懂也正常。”
云儿点头:“奥。”
赵简进了大门便看到江慕白在院子里坐着,她走了进去道:“表哥回来了,可用过饭食了?”
江慕白望了她一眼,然后继续低下头去看书,口中淡淡的道:“用过了。”
赵简点点头,看了他半晌,也觉得没有什么可以和他说的了,便越过他就要回屋,突然听他在身后问道:“你刚才去了哪里?”
赵简笑:“去二奶奶那里坐了一会,我想令儿那小丫头了。”
江慕白没有再开口,赵简也不知道他看没看出来她在撒谎,只转身便进了屋,她走了这样远的路,脚早就受不了了,这古代的鞋穿起来十分难受,既不能走快又不能走慢,衣服也是厚的要死。
幸亏她快要离开了,只不过就是不知道丽娘他们会让她以什么办法离开。
正在心中琢磨着此事,便听到外面传开了一阵琴声,院中居然有人在弹琴,赵简有些意外,于是打开门准备看看是谁。
一开门便看到了一位女子正在亭中抚琴,而刚才还在看书的江慕白早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书凝眸看着那女子。
因为他是背对着她,所以赵简也看不到他的神色,不过她觉得应该是陶醉的吧,毕竟那么一个美人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弹琴,如果她是一个男子恐怕也抵御不了,不过她更好奇的是另一件事,那就是,她是怎么进来的?
江慕白一般很少带外人进这里。
一曲完毕,那女子也抬眸往赵简这处看了过来,只见她婷婷袅袅的站起身然后向她行了一礼道:“纯儿参见夫人。”
赵简见自己已经被人看到了,也不好意思再退回屋子里,于是迈步走了过去对着她笑了笑。
随即她转头看着江慕白问道:“夫君这是?”
江慕白看了她一眼,然后回道:“这是李兄的妹妹,今日来府中探望我。”
赵简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李兄?她怎么从来没听过,还李兄的妹妹,什么妹妹,是她的情妹妹吧?
她哼笑了一声,随即便见江慕白皱眉问道:“你还不走?”
赵简转身便道:“我这就走,不打扰你们“叙旧。””
回到屋里关上门之后赵简心里突然想,男人果然就是善变,前一段时间还想着法子讨好她,现在又晾着了,幸好她就要离开了,不然以后铁定会变成赵氏那样的人,毕竟他现在就敢堂而皇之的带女人过来了,以后还不更变本加厉?
天呐,果然天下的男人都一样,幸好他不是她的菜,但想了想刚才那女子看他的眼神,赵简在心中默默地想,以后希望他能一直不要碰她,不然真的就恶心了。
赵简跟在江慕白后面向着老太太的住处走,一路上他们并未说一句话,直到进了屋,赵简迅速的变出一个笑脸在他旁边站着。
江慕白道:“祖母,今日朝中传来消息,广平王殿下似乎要班师回朝了,依您看……”
老太太面色如常:“简儿你累了吧,让丫鬟带你去外面逛逛。”
赵简一听这话,很识趣的便跟着丫鬟出去了。
她一出去,屋里便只剩下了江老太太与江慕白。
江老太太叹了一口气道:“如今朝中不平静,我们先明哲保身便是,至于你父亲,你可要告诫他,最近不要与太子走的太近,毕竟历朝历代,只要一到这个时候,就难免腥风血雨,一不小心便是尸骨无存。”
江慕白点头道:“是否要把祖父接回来?”
“暂时先不用,他在宅子里还好些,不然回来又受不了刺激,这些事情就先不让他知道。”老太太沉吟片刻,随即道,“也别让简儿知晓。”
江慕白点头:“是。”
老太太看了他片刻,叹了一口气,然后出声道:“近日我怎么瞧着你和简儿生疏了,是何故?你难道是另起了别的心思,慕儿,我往日便教你不要像你父亲一样,但也从未干涉过你,可如今我在想,当初的决定可能真的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