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刀杀人的意图过于明显。
此等小计自然瞒不过石矶娘娘。
不只是石矶娘娘，站在石矶娘娘身边的长云子，已经开始发抖了。
这就是人族嘛？
心也太黑了吧？
还是说，不愧是人族？
魔！
这这一瞬间，长云子似乎明白了原本向着人皇单膝跪的炤，为什么能够成为魔修了。
一败涂地，似乎已经没有了翻盘点。
不过长云子已经给表哥传讯了，如果这个时候还能救自己一救的，便只有表哥定光仙了。
“人心繁杂啊。”牛头长叹了一声，道：“论脑子灵光...怕是整个洪荒的生灵都不见得能够比得过人族。”
“如果牛使能够多跑些地方就会知道...并非所有的人族都有如此狡黠的一面，当年女娲娘娘创造出人族的时候，可并没有教会他们阴谋诡计，那个时候的人族吾虽然没有见过，但你应当知道...”
因为身份的转变，牛头与马面自然不能让酆都大帝一口一个的叫他们哥哥，张扬也从善如流，交情放在心里，明面上便相互以职位相称。
“帝君不提属下险些忘记，当年女娲娘娘初造人时...当真是民风淳朴，否则也不能同咱们巫族融洽相处。说到转变，应当是原本汇聚在仙山周边的人族，开始走入洪荒之后...尤其是最近经过帝君您在人族当帝师的那一段儿日子，人族的风气似乎就开始大幅度转变了。”
张扬瞪了牛头一眼，道：“话可不能乱说，人族心性开始向“筹谋算计”这方面转变的毕竟是少数，别的不提...就说从孤手中诞生的人族军队，那些士兵哪一个不是坚强果敢之辈？”
“是啊...这样的士卒看了谁不羡慕？可帝君...您带出来的将军统领们又如何？一个个鬼主意简直不要太多，属下曾经去一处蜘蛛精的洞穴招魂，当时这位帝师煅还是人族的一部统帅，明明是势均力敌的两方，但是这位帝师煅，却偏偏靠着计谋将有一位金仙坐镇的蜘蛛洞穴全歼，而自身的伤亡几乎可以说忽略不计...阴谋诡计的事情有他们就足够了，士兵们自然还是单纯些好。”
“哈哈哈”张扬忍不住笑了一笑：“阴谋诡计可太难听了，还是多谋善断更为贴切。”
牛头并没有反驳，而是长叹一声，道：“人族若是同巫族一样太过耿直，岂非也要走了巫族的老路？聪明些好啊，哪怕只需要一小部分聪明人，便足够带着人族称霸洪荒了。”
“巫族有一部分大巫领着麾下的部族转生到了人族，不知牛使对此事如何看待？”
牛头答为所问：“帝君知道属下为什么不想回到阳间，重新站在洪荒大地之上么？”
“为何？”
“因为属下想明白了一件事儿，争霸天下靠得不是武力，也并非是天道眷顾...”牛头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感慨道：“靠的是脑子，当年的巫族实力如何，说句自大的话，十二祖巫联手根本远超妖族；轮天道眷顾也是当时天地主角之一，可结果呢？道祖出面不让打...当真就不打了，给了妖族休养不说，反而是让后土娘娘身化轮回，强行两败俱伤...”
“蚩尤他武力超绝，更是吾巫族第一凶巫，可其生性残暴且刚愎自用...他纵然回到大地上，最多也就是逞凶一时，如老老实实的融入人族之中，也算是有巫族的一线生机，但...帝君觉着蚩尤大巫可会甘心臣服于人族？”
“人族与九黎之间必有一战，蚩尤已经是必败之举，垂死挣扎之下或许能够闪耀出巫族最后的光辉吧...”牛头一时之间，竟有些惆怅。
看似呆头呆脑的牛头，竟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还有这样的远见...作为一个巫族来说，确实让张扬对其刮目相看。
可见没有一成不变的事物，纵然是巫族也在不断的进步，后世有一句话说的没有问题，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巫族并没有被天道完全放弃，但他们想要跟上天道的步伐，便只有改变自己来适应天道，牛头...似乎已经踏出了这一步。
张扬同牛头交谈的这段儿时间，石矶娘娘已经完成了对炤的检查，不愧是昊天大帝出手，对方的身上完全看不到一丝魔道修士的气息。
不过石矶娘娘还是以“八卦”之道掐算了一下，也是一无所获。
反而是把长云子以往作下的恶行算了清清楚楚，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堂堂截教之中，竟然还有如此不堪之辈？
“长云子，你可知罪？”
石矶娘娘是个有原则执法弟子，不论这一次是否是受到了人族的利用，但这并不是自己放过长云子的借口。
长云子还想要挣扎一下，表哥已经收到了传讯，正在赶来的路上。
“石矶师姐，全是污蔑，他在说谎...虽然不知道他是如何散去一身魔道修为的，但他确实是魔道啊...否则...否则，就凭他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拦得住贫道？”
煅一听这话，一旁开口道：“如此说来，你是承认了要对玉芝仙子图谋不轨了。”
“不，我没有！”长云子自然是要不肯承认：“贫道追求玉芝仙子天经地义，只是此番去寻玉芝仙子的时候，发觉她被此魔道纠缠，这才出手降魔，却不料被反打一杷...师姐明鉴，切不要被他们愚弄！”
“噗——”炤怒喷一口鲜血，整个人扑在地上，口中还擒着鲜血，咬牙切齿：“吾就算是拼上这条性命不要，也恨不得杀了你这妖道！狗贼...”
说实话，原本石矶娘娘还想要看在同门之谊上，再给定光师兄一个面子，将他押回金鳌岛听候发落，但对方敢做不敢当的模样，实在是让石矶娘娘火大上头。
如果只是单纯的阴阳双修，自然是天地大道。
但采阴补阳的话...此乃修行界的大忌，尤其是被强大的女修抓住，他们的下场不见得比魔道修士被“正道”发现之后好多少。
“请剑令！”
石矶娘娘一声轻呵，师尊交给自己的剑令便从袖子中的飞出来，漂浮在长云子面前，剑令之上所蕴含的剑气以及圣人气息，终究是让长云子破了防。
绷不住了。
截教弟子，尤其是自己有问题的截教弟子在见到剑令之后，就没有一个不心虚的。
啪嗒！
长云子跪在了地上，正想要忏悔的时候，忽然天边一道白光闪过，一位器宇轩昂的仙人道者，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表哥啊！
你来晚了啊...
此时此刻，长云子不认为表哥还能救下自己。
来人正是长耳定光仙。
石矶娘娘手上动作稍稍停了停，长云子传讯长耳定光仙的小动作并没有瞒过她，她之前并没有直接动手，也未尝不是想要等等这位内门师兄。
毕竟截教之中出了败类，还是定光师兄的表弟，既然对方已经知道了，并且还在赶来的路上，于情于理也应该等一等。
长耳定光仙实在是不想来，自己这个表弟什么性子，他太知道了，明明已经警告过他了，让他这段时间低调行事，不要惹事儿...可如今却把石矶师妹都招来了，看来是事儿不小，这是让自己来给他擦屁股来了。
石矶师妹的性子长耳定光仙也略有耳闻，表面冰冷，内力其实是个温和的女修。
可这是以前...自从石矶师妹接了执法弟子的位置，尤其是在无当师姐的言传身教之下，已经有点儿六亲不认的意思了。
他还专门走的慢了点儿，就是想着等石矶师妹处理完了，自己在出现说几句场面，把这事儿圆过去就得了...但是没想到，今日石矶师妹颇有些优柔寡断了。
自己来的是真不凑巧。
早来一些，晚来一些，都不至于让场面如此尴尬。
长耳定光仙落地之后脚步匆匆，三两步便走到长云子身边，然后一脚踹飞出去，怒斥道：“畜生，你都做了什么好事儿！”
长耳定光仙还是要做出一些行动表示的，至于说出手庇护长云子，快拉倒吧...当石矶师妹请出剑令，长云子跪在地上的那一刻，事情便定性了。
若是自己仗着内门弟子的身份强行做保，带走长云子...下一次出手就不是石矶师妹了，无当师姐提着青萍剑站在自己面前的那种场面，只是想想便已经是心生胆寒。
长云子趴在地上，后背刺痛的感觉，让他浑身上下冒着冷汗。
他想过很多种场面，其中不乏包括表哥为了救自己同石矶师姐大打出手的场景...唯独上来就给了自己一脚这种事情，让他有点儿措手不及。
表哥的话也不好听，似乎是要大义灭亲了。
长云子忽然悲从心中来——
石矶娘娘并没有拦着，长耳定光仙如何教训长云子，这算是他们的家事，作为长耳兔一族的族长，他也算是在执行家法。
等长耳定光仙的家法执行完之后，在动用门规不迟。
如此一来，如果长耳定光仙这边打着将揍长云子一顿，就算是了结了此事的话，显然是打错了算盘。
见石矶娘娘始终无动于衷，长耳定光仙大约是猜到了石矶娘娘的想法，又狠狠给长云子来了几下子之后，对着石矶拱手见礼：“石矶师妹。”
“师兄。”
明明长耳定光仙是师兄，可此刻看起来气场反而还在石矶娘娘之下。
长耳定光仙虽然是随侍七仙之一，但内门弟子不见得修为就比外门弟子高，通天圣人的三大亲传是真的强，一个赛一个都奔着准圣境界的去了。
但内门弟子之中，除了乌云仙已经证道大罗之外，其余的六位还是差点意思，他们主要是跟脚非凡，修为...距离大罗还是有一些差距的。
别看长耳定光仙是内门弟子，在已经证道成为大罗的外门弟子面前，他也很难摆出内门弟子的架子。
尤其是眼前这位石矶师妹还是执法弟子，长耳定光仙更是需要礼让三分。
打不过，能有什么办法儿？
修行界，说到底还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贫道还不知道此獠犯下了何等罪孽，竟然引得师妹亲自出手。”长耳定光仙问了一句，他倒不是客气，是真不知道。
一旁的人皇与煅闻言也稍稍一愣，你都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儿，就把他打成了这样？
你要是知道了...那还了得？
果然。
“孽畜！”
等石矶娘娘说完之后，长耳定光仙顿时火冒三丈，他觉着自己受到了欺骗...他知道这个表弟经常打着自己的旗号在外面招摇撞骗，但他并没有阻止。
因为自己的父母去世得早，自己是姨娘一手拉扯大的...因此对他颇为宠溺。
主要是长耳定光仙也万万没有想到，这小子竟然能做这样的事情来，而自己竟然丝毫不知。
而且说到底，其中的罪魁祸首还是自己，因为阴阳双修是自己传授给他的...而长云子自己改造成了“采阴补阳”之法。
“你自己说，害了多少女子。”长耳定光仙怒不可遏。
长云子强行翻了个身，让自己的身体正面向上，咧嘴惨笑；“表哥，我没有害她们，她们都是心甘情愿的...唯独玉芝仙子她不从...”
长耳定光仙闭上了双目缓缓背过身去：“此獠败坏截教门风，死有余辜，万不可饶恕，还请石矶师妹清理门户。”
隔壁。
“帝君似乎觉着有些可惜。”
“我本以为长耳定光仙过来还会有一场好戏看，没想到他竟然选择了大义灭亲，牛使可以准备一下去拘魂了。”
“帝君...类似这种败类，若只是杀死他，让他的魂魄依旧能够转世重生...纵然是投胎道地狱道，是否也太便宜他了？”牛头显然是看不过去了。
“所以啊...十八层地狱也要提上日程了啊。”
“十八层地狱？”牛头一听这话，浑身都是冷颤，这名字一听都不是什么好地方，如果是自己变成鬼魂的话，一定是不愿意进入十八层地狱之中的。
“此事不急，拘魂要紧。”
张扬推了牛头一把，然后牛头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显形。
“阴司的勾魂使者！”
在场都是大神通者，不显形是不显形，可一旦牛头露出来，大家都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