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党里的每个战士都能杀龙。”圣乔治打量着路明非,“在很早以前,执行部还是行动队的时候,有很多天才比他还要年轻。”
“我懂你想要表达什么意思,毕竟年少不能成名的都是庸才嘛。”弗拉梅尔导师终于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样东西。
——一盒火柴。
“但我要说的是,有时候还是别太把自己当根葱比较好。”
“老头儿就该有个老头儿的样子,老老实实在后方安享晚年就可以了,不需要也没必要对着年轻人们指手画脚,小心被人打断手指。”
弗拉梅尔导师缓缓走上前来,他从火柴盒中取出一根火柴,又拿出雪茄叼在嘴里。
他引火点着了雪茄,抖灭火柴丢在一旁,又在用力抽上一口雪茄之后,动手从长桌的烛台上取下一支蜡烛,用雪茄的火引燃了。
直到现在,校董和元老们才发现那些蜡烛上的烛芯居然还在。路明非刚刚一路斩灭的只是火苗却避过了烛芯的棉线,这手法简直闻所未闻。
蜡烛的火焰缓缓晃动着,伴随着弗拉梅尔导师点起蜡烛,一个巨大的灵笼罩了这个房间。
言灵·戒律。
弗拉梅尔导师完全可以直接展开这个领域,但他还是觉得点上一支蜡烛会比较好,象征着他的灵完全充盈此地。
“就好像我说的那样,路明非现在才读大二,成为执行部正式专员还不到一周的时间,能够被记录到纸面上的最好战绩是独立杀掉过三代种,但是历史上那些牛逼轰轰的屠龙英雄们在这个年纪已经在和次代种们掐架打滚了——可我和昂热都同意把他当接班人培养,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弗拉梅尔导师微笑着开口,他一边说一边环视着面前的校董和元老,像是教师在讲台上讲解难题时循循善诱。
这些人也确实表现出了困惑,有些人确实是困惑这个原因,而有些人则是干脆困惑弗拉梅尔导师为什么会突然切换成讲故事模式。除了弗罗斯特,他的表情有点难看,因为他觉得混血种的未来领袖应该是凯撒才对,此时卡塞尔学院突然推出路明非来,他很不适应。
房间里安静下来,弗拉梅尔导师达到了预期效果,他拿着蜡烛往长桌上滴了几滴蜡油,将其固定起来。
“我刚刚查到了他的学年成绩。”洛朗女爵放下手机,“他好像偏科的有点严重?”
“是,在成绩上他偏科得确实有点严重,射击、格斗、刀剑、驾驶上能够拿到满分,但龙族谱系、历史和机械却一窍不通,政治方面还停留在游戏打仗环节,搞经济也不擅长,不过炼金术倒是不赖。”
“吸引新闻的能力相当不错,自从进入卡塞尔学院以来他就一直呆在头条上,如果未来他做了卡塞尔学院院长也会有一支属于他自己的‘热队’,出勤率缥缈不定,有的课程他因为是满分所以不用去,另一些课程反正也学不会所以去了也没意义。如果你想要找他去课堂上是找不到的,只能去宿舍和图书馆……”
弗拉梅尔导师侃侃而谈,而路明非则在一旁听得坐立难安,感觉自己上了贼船,听起来副校长确实是在夸自己没错,但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意思是自己搞不明白政治也搞不明白经济,上课不好好学就想着往图书馆转悠,除了做个打手以外一无是处呗?
但路明非觉得自己也确实没有办法反驳,因为自己确实不懂政治也不懂经济,如果能靠打架解决掉问题那就用打架解决,最好精确成类似游戏里的那种主线任务,主线说要揍谁他就揍谁。
“听起来像是个优秀的执行部专员,执行任务的间隙会去泡图书馆。战斗能力强、求知欲旺盛,但好像没有领袖所该具有的重要特质。”弗罗斯特说。
“是的,领袖至少得需要有领袖气质才行,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昂热最开始被推上来只是因为他的言灵?”弗拉梅尔导师问。
没人反驳这句话,昂热最开始确实没有表现出除了战斗以外的天赋,当年推举他也只是因为他的言灵是时间零,战斗力处在当时所有混血种的天花板水平。至于其他方面的建树,则是要在昂热成为领袖之后才进一步发掘出来的。
“弗拉梅尔导师,我们是不是跑题了?”圣乔治尝试重新掌控话题:“我们是在讨论加图索家的定性问题,而不是在这里商量密党将来要推举一个什么样的人作为领袖。”
“不,我没有跑题,我从始至终在说的都是一件事。”
弗拉梅尔导师摇头,“在很久之前的时候没人在乎领袖问题,因为那时的密党才刚刚组建起来,龙类势力强大的时候我们连苦苦对抗都显得很难,活下去都困难的时候没人会关心政治问题。所以那个时候密党只是推举最能打的人作为头子。”
“但当密党形成一定组织的时候反而开始讲求互相掣肘制约了,时代进步科技进步,就连龙类都好像在进化,但混血种却退步到不成样子,我说——屠龙什么时候变成一门生意了?”
“弗拉梅尔导师,这个话题有点太尖锐了吧?”校董中一个戴佛珠的老人说,“密党走到今天不是一个人的原因,而是密党中所有有影响力的人的共同选择,你在阁楼上呆了这么多年,作为旁观者难道还看不明白吗?”
“是,我承认大家是得挣钱,但这不是某些人想要成为新龙类的借口,也不是龙类还没有倒台,大家就像从战友身上开刀的理由。”
弗拉梅尔导师眯起眼睛,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具有强烈的煽动性:“密党需要一个能够镇得住场子的人,他强大到可以无视政治的影响,无视经济的影响,龙类冒头那就把龙类杀掉,新龙类冒头就把新龙类杀掉。”
“有想影响密党稳定的人杀掉就可以了,有想要心怀不轨作为混血种登基的人也杀掉就可以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密党其实并不需要团结、制衡、政治、甚至经济这种无用的东西,密党只是在呼唤一个强大的战士,他强大到超过有史以来的所有屠龙英雄,他单单凭借刀剑就能够超越一切的领袖特质,他的强大可以让他忽略其余的一切。”
“密党等待着这个人,一直等待了千万年之久,这期间我们的队列中涌现出了无数英雄,甚至还有昂热这样身怀时间零的存在,可从结果而言这些屠龙英雄都不够强大,就算强如昂热也没有办法脱离校董会的意见而独立存在。但现在,我们好像终于等到这个人了。第一,他确实能打,第二,打确实能够解决掉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问题,至少是龙类和混血种的问题。”
“这个人就是路明非?”有人问。
“这个人就是路明非。”弗拉梅尔导师点头。
房间中完全安静,凡是见过血的人都在思考弗拉梅尔导师话语中的真实性,就连想要投机的小辈们也被这种描述震慑。这确实是天方夜谭般的描述,但说出这段话的人是弗拉梅尔导师,再荒诞不经的事情经他的口也会很有分量。
“路明非……”圣乔治微微皱眉,他正在全力回忆关于路明非这个名字,但作为老古董,他对守夜人社区上的新鲜知识显然不怎么看重也玩不太明白。
“他执行的第一次重要任务,应该是赫利奥波利斯的那次吧?我还记得他有独力杀死三代种的记录。”洛朗女爵问道,语气中满是欣赏。
“不止三代种,杀死赛特也有他一份功劳。”弗拉梅尔导师微笑:“年轻人是耀眼的金子,就算是想藏也藏不住。”
说起赫利奥波利斯让众人都凛然了一下,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但当时可谓是在混血种界里掀起了一场地震。
毕竟那是龙类首次对一个分部悍然发动进攻,但事件的最后总会聚焦到昂热校长杀死次代种上,因此很多人其实忽略掉了其中崭露头角的S级实行专员。
当然,现在已经是正式专员了。
“所以,这次在日本的行动……?”圣乔治问。
关于日本之行,其实就连校董们都知之甚少,只知道在日本的天空中确实出现了灭世言灵,这场提前黎明的场景在整个东亚范围内都能够观测到,除此之外还有日本莫名的黑夜、富士山空有喷发却没有熔岩的场景、莫名引起的大海啸等等,在国际舆论上着实引起了一阵恐慌。
能查到的资料是EVA接管辉夜姬时的所有行动汇总,包括在日本海狙击尸首、提前调遣日本的白王血裔离开日本本土、所有专员的任务分配等等,但关于重中之重的红井,没有人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昂热方面的汇报,说是此次日本之行杀死了白王,并且提供了庞贝·加图索真身其实是奥丁的证据,要求全面通缉庞贝。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消息。
本次在日本的行动几乎可以用绝密来形容,在开始之前,昂热甚至没有找到校董或者元老会当中的任何一位进行求援,唯一的场外援助居然是他的多年老对头汉高。
混血种将自己从人类中区别出来,他们对抗龙类并保守着龙族的秘密,而现在,混血种中又有这样一撮人将自己从混血种中区别出来,这就是在日本对抗白王的那一批。
他们杀掉了白王并严格封锁秘密,于是其余的混血种们就显得像是普通人类一样。唯一好过人类的是他们知道白王死了,可具体发生了什么,谁都不知道。
“我只能告诉你白王确实死了,但具体在日本发生了什么,谁知道呢?”
弗拉梅尔导师微笑了一下,抬起一只手按在身边路明非的肩膀上,这个亲切的动作基本可以算是明示,明示说此次的日本之行中有路明非的一大份功劳。
“我还是有点难以置信,他看起来太……年轻了。”弗罗斯特说,“我们甚至不知道他在日本都做了多少事情。”
“谁知道呢?你们知道昂热经常自诩教育家吧?虽然他这个教育家是个半吊子,但好歹也当了一个多世纪的校长。昂热很喜欢中国古代的一位教育家孔子的理念,说是要因材施教,就是根据学生的不同性格制定不同的教育方针,虽然费力但却好用。”
说到这里时弗拉梅尔导师看向弗罗斯特:“有一天聊天时我和昂热说到这个事情,我说嘿昂热,当了这么多年校长有没有当出什么心得来?一个教育家整天拿刀是不是太违和了点,昂热说没有的事情,并跟我讲了他的教育方针——想知道他是怎么评价凯撒的吗?”
弗罗斯特点头,一旁的路明非也悄摸支起耳朵。
“昂热说恺撒是个有点叛逆的孩子,曾经目空一切,但在实习生涯里打磨掉身上的沙子,变成无缺的璞玉。那份狂妄会随着时间变成扎实的自信,而总有一天,在凯撒认为时机成熟的时候,他甚至会向昂热自己发出挑战。昂热从来不赞美凯撒,这样的人不需要赞美,而是需要成功。”
“成功?”弗罗斯特问。
“是的,成功。昂热从来不赞美凯撒,却总是会派他去执行最重要的任务。他需要成功,越成功他就越自信,越自信他就越强。”弗拉梅尔导师说。
弗罗斯特像头老山羊吃草一样抿唇,他不断琢磨着昂热所说的话,感觉有些扯淡却说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好承认,相比之下,他这个做叔叔好像还没有昂热了解自己的侄子。
“三人小组里还有一个叫楚子航的学生,他和凯撒是竞争对手,狮心会的现任会长,执行部部长施耐德是他的老师。昂热说他一把可以不断淬炼进化的剑,所以他从不担心让楚子航经历失败,每一次失败都令楚子航更加完美。所以昂热总是派他去执行最危险最扯淡的任务,给他无穷无尽的危机。”
“至于路明非,昂热是这么说的。”
说到这里时弗拉梅尔导师顿了一下,所有人都看向他,想要知道昂热校长对于路明非的评价,包括路明非自己。
“‘他棒极了,’”弗拉梅尔导师笑笑,俨然一副昂热的派头:“‘我只需要对他微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