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睁开眼睛。
面前是陌生的天花板,他揉了揉额角,感觉脑袋里像是倒了一勺冒着腾腾热气的熔浆,还残存着酒后的痛感以及某名的满足。
陌生的天花板……还有这股味道为什么这么熟悉,就好像是……
不对啊,这展开?!
路明非愣了一下,随后垂死病中惊坐起。
全都想起来了,昨天晚上绘梨衣邀自己来吃饭来着,然后吃着吃着就吃饱了。
吃饱了之后当然就是找事儿,古话说保暖思那啥,于是他们就那啥了,或者准确来说,其实是他自己被单方面那啥。
路明非坐起了身子,同时强忍着不让自己往床上看。
天气仍然不怎样,窗外还是淅淅沥沥,明亮的玻璃上布满雨水的痕迹。东京的早上从阴雨开始。
路明非抽了抽鼻子,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鼻孔中充满绘梨衣的香气,于是余光不受控制的落在一旁的女孩儿身上。
脑海中还是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路明非没想到自己居然就这样登上了成年人的台阶。身体带着疲惫的快感,但这种快感混合着宿醉后的头疼,没有实感的同时还让他多少有点醺醺然。
余光还是能看到……
路明非咽了口口水,色心和邪念一起缓缓增长,在短暂的犹豫后,他决定光明正大的看。
虽然还没有正式订婚,但结婚申请书都已经通过卡塞尔学院官方审批了,所以称绘梨衣一声未婚妻大概也没什么问题。
路明非点了点头,他现在是要看自己的未婚妻,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看。
他侧头。
赤溜的女孩儿在印满小黄鸭的被单下翻身,因为身材姣好的缘故,伴随着这个动作,软肉轻轻的在空气中晃悠。
路明非咽了口口水,在“盖被子”和“摸上去”之间犹豫不决。
小黄鸭们在床单上游来游去,像是在嘲笑他的犹豫,而路明非则感到了由衷地混乱、不安以及喜悦。
还有晨起时的燥热蠢动。
邪念缓慢复苏,像是一株植物抽芽生长。
路明非又咽了口口水,他强迫自己扭头,去打量绘梨衣身体的其他地方。
绘梨衣侧躺着,睡颜上带着满足的微笑,似乎在美梦之中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路明非看着女孩儿袒露着的半身,在恍然间觉得那像是细滑着发光的银子。
——贵为人生的宝物。
那些床单上游来游去的小黄鸭们冲他眨眼,路明非也眨眨眼睛作为回应。
很自然的,路明非慢慢平静下来,心中没有任何邪念,只剩下宁静的满足。在短暂的停顿后,他伸手为绘梨衣拉好被子。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
路明非的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句歌词,他看着女孩儿脖颈间的线条,那红色的长发像是顺滑的绸缎。
他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搁着一段距离,想象着在那些曲线上游走、抚摸。
不知不觉间,他想到将来与绘梨衣结成婚姻时的场景。
——住在哪个城市,选什么工作,买多大的房,婚礼请哪些人,生几个孩子。
路明非不觉得自己会被龙类捆绑一辈子——选择继续为祸世界的初代种只剩下两位,而他们早晚也是会被解决掉的。
到时候总不能继续在屠龙这件事上继续虚无缥缈的耗下去吧?在庄子的寓言故事里,还有学会屠龙之术却找不到龙的窘境,而路明非觉得这个场景不会太远。
世界和平之后就要脱离组织了,这段时间他也攒了不少奖金,就算抛开蛇岐八家这个要素,后续的自力更生也不是问题。
路明非是觉得住在老家比较好,无论是生活节奏还是别的什么都很不错,相当宜居。
工作方面,如果学院那边能安排闲职的话最好,不行就找地方上班,跟叔叔那样做个上班族也不错,很像是正常人会过的那种生活。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绘梨衣的意见。
路明非微笑了一下,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和绘梨衣还没有正式订婚。
这个S级突然变得手忙脚乱起来,他尝试寻找手机,却发现手机被他落在了衣服里,于是他悄悄走出被窝,起身去浴室旁找他的衣物。
路明非蹑手蹑脚又跨着大步,他走到浴室旁,先给自己套上了一个内裤,随后摸索到了自己的手机。
摁亮屏幕后有两则消息。
第一条消息来自老唐:“十八岁生日快乐,路明非。”
第二条消息来自酒德麻衣:“祝贺成人,期待喜糖。”
像是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路明非笑了一下。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就蹲在浴室旁边去看窗外下着雨的阴沉天空。这种时候突然想要来一支烟。
但路明非没有烟抽,在他第不知道多少次看到雨水飘落在落地窗玻璃上后,他动手给家里打了电话。
在短暂的停顿后电话接通了。
叔叔和婶婶一向起得很早,今天还是休息日。
“喂,明非?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是出什么事儿了吗?”电话那头传来叔叔路谷城略带焦急的声音。
“喂,叔叔,是我。”路明非小声回答,声音有些哑。
“嗯,没事,你别着急,慢慢说。”叔叔的声音显然有点慌,但带着强行的镇定。“有什么困难先说出来,叔叔帮你想办法。”
老路家的男人就是这样的,就算再慌的时候都要带着镇定。叔叔路谷城曾经跟他和表弟路鸣泽说过,再慌的时候,家里的主心骨都不能慌,作为领头的人一定得站住咯,不然一切就全部乱套。
叔叔不知道在国外的侄子遇到了什么困难,但他知道侄子需要帮助。
路明非突然觉得很安心。
“嗯,叔叔,是这样的。”路明非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前我不是带了一个女孩儿回家吗?”
“那个叫上杉绘梨衣的姑娘?她是怎么了吗?”叔叔问。
“明非,你不会是欺负人家小姑娘了吧?”电话那头也传来婶婶的声音。
“不是。”路明非咳嗽了一声,“我和绘梨衣现在想商量一下订婚的事情,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一趟。”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安静,婶婶先是长舒了一口气,随后抢过手机,说路明非你发疯了是不是,这么一大早打电话过来,还以为你在美国出了什么事,结果就是商量订婚,把我和你叔叔给吓一大跳。
另一边叔叔给婶婶说你凶什么凶,明非现在人在美国,肯定是顶着时差打电话过来的,熬着夜才凑了一个北京时间的早上打电话过来。随后叔叔重新把手机抢回手里,说明非你小子可以,我看绘梨衣是个好姑娘,你跟她在一起我挺放心。
路明非捧着手机蹲坐在浴室旁边,像是个老农民蹲在他的田埂旁边,在寒雨之中等待着未来的丰收。
叔叔和婶婶又问了一些事情,比如路明非跟绘梨衣什么时候认识,相处了多久,有没有见过人家家长,这段时间相处的怎么样等等,随后又交代了不少事情,甚至说着说着都聊起育婴。而路明非则在这边连连点头,不住称是。
说起订婚来他们都很高兴,甚至已经在张罗着未来筹办婚礼的事情,叔叔甚至已经准备打电话去他常去的那家酒店预定酒席,路明非这边好说歹劝,说自己现在还没到法定成婚的年龄,现在结婚实在是有点太早了。
叔叔说那至少订婚宴得准备一下吧?婚姻可是人生大事,不能当成儿戏。另一边婶婶补充说明非你也联系联系你爹妈,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是满世界到处跑,自家儿子都要订婚了还连半点信儿都没有,这说出去到底像不像话。
路明非这边只能点头,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联系路麟城和乔薇尼,只能跟叔叔婶婶说我想办法联系。
那边婶婶还是有点气哼哼的,说再怎么说这也是人生大事,难不成他俩直接略了结婚,等着到时候抱孙子?一天两天的没有一点正形,可别到时候真抱了孙子也当没看见,还是说这俩人又偷摸生了个儿子?
叔叔说别说这个了行吗?自己哥哥自己还是清楚的,老路家的男人就没有这样的。婶婶接过话茬说我看够呛,你们老路家到现在就明非跟鸣泽算挺有出息,你我就不说了,那个路麟城一个当爹的能把儿子扔到弟弟家天天在外面浪,就不像是个靠谱的人。
路明非一边听一边笑,说那我跟绘梨衣再商量一下,看您两位什么时候有空来日本一趟,大家一起商量商量订婚的事情,尽早把事情定下来。
挂断电话之后路明非长长出了口气,但随后又想到他自己还没跟象龟说过订婚的事情。
现在去找象龟恐怕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订婚这件事务必要提上日程了。
思考过后,他决定拨通老唐的手机。
“哟,我亲爱的十八岁男孩儿。”老唐接电话的速度比叔叔还要快,“这么早就打电话跟我汇报喜讯?”
“我十八岁生日已经过了。”对于这个兄弟,路明非有些心情复杂,“你居然起这么早?”
“你都能起这么早,凭什么不让我早起?”电话的另一头传来翻书页的声音,老唐轻轻打了个哈欠:“啊……好吧,其实是我昨天晚上喝茶喝多了,一直睡不着,先是打了会儿铁,又一直看书看到现在。”
“这就是老唐你的问题了,大晚上的你喝什么茶啊?”路明非说。
“我喝的是正宗中国武夷山大红袍,现在手里还有整整一罐,你想喝的话我送你一点。”
“你什么时候搞到的这种收藏,苏恩曦居然也喝茶吗?”
“怎么可能,这个资本家就没有吃薯片以外的爱好。”老唐感觉有点好笑。“茶是我从你们校长那里顺的——知道为什么昂热给你批结婚申请的时候为什么那么痛快吗?”
“难不成是你?”路明非惊了。
“嗯,昨天晚上不是说了嘛,我在跟你们俩校长谈生意来着。以我的面子,昂热给你批申请就是顺手的事。”老唐又翻一页书,“话说,你的夜生活还愉快吗?”
“我还以为你骗我呢。”路明非轻咳了一声,“至于夜生活……咳,我正要说到这个问题。”
老唐那边陷入了死寂的沉默,连翻书声都听不到了。
“……老唐?”路明非问。
“没事的明明。”老唐的语气中带着无限宽慰,“我必须告诉你,炼金术就是万能的。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不,我现在就帮你搓一个新的炼金矩阵出来,你等着。”
“那昨天让你帮我解酒你说不行……我,”路明非终于回过神来,“不对啊,我没说这个困难啊,老唐你想到哪去了?!”
“难道不是夫妻生活不睦吗?”老唐小心翼翼的问。
“怎么可能。”路明非被气笑了,他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后认真的说道:“我是说,我打算跟绘梨衣订婚。毕竟我们都已经……对吧?虽然现在不能直接结婚,但这种时候,我是觉得尽快把婚事定下来比较好。”
“跟绘梨衣订婚……那这是好事啊,不得不说,路明非你在这方面确实是负责的。难道还有什么问题吗?”老唐问。
“大舅哥那一关不好过。”路明非轻咳一声,“我不太清楚流程,订婚之前是要先求婚对吧?但是不管走哪个流程,都少不了得过源稚生那一关,但我在他那里好像没什么印象分……”
“你没什么印象分……所以,你的意思是缺人撑场面?”老唐明白过来了。
“对,我是这么想的。求婚的时候,我需要兄弟站场子啊!”路明非点头。
“懂了,你打算准备一个求婚场景,你单膝下跪把戒指一套,然后我就扮演群众演员在旁边起哄喊嫁给他嫁给他,要是源稚生有什么反对的异议,我就站出来怼他?”老唐问。
“老唐你说的倒也不是不行,不过具体剧本可以再打磨打磨。”路明非点头。
“……你的剧本天赋和苏恩曦简直可以说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老唐在电话的那一旁盛赞,“能遇到你们这两位编剧天才,我真的觉得人类未来的剧作家还算有救。不,你们就是新世纪的莎士比亚和易卜生!”
“评价这么高?”路明非惊了一下,“苏恩曦也很有写剧本的天赋吗?”
“用天赋这个词简直是对你们两位的不尊重,非要说的话你们已经超凡脱俗了。”老唐深深的叹了口气,“路明非,你无敌了。”
说罢,他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