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井外围的前沿基地。
距离昂热校长向红井派出尖兵已经过去了很久,而距离他们和奥丁开战,其实也过去了不短的时间。
但时间好像静止了——至少在这里是静止的。
如果非要来用一句话来表示此处战场的状态,那么这句话甚至不能以句号结尾,因为句号代表着干脆利落的结束。
但也不能是逗号,因为时间零的放慢时间并不是将其完全停顿,所以这时间多少还能有点动静。
这句话只能是破折号,就像是汉高朝奥丁开枪时,从枪口之中飞射而出的子弹那样,在空气中曳出长长的拖尾,在时间零的领域中,再快的快枪射出的子弹也会慢如嫩芽生长。
不仅是子弹,战斗的余波击打在地上时,飞扬的雪屑也是以慢镜头缓缓行动,被人撞断的树木,就连那人都已经站起来并重新投入战斗,可那树居然还在缓缓往地上倒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落地,只是一直发出长长的颤音。
在这里,时间的整个观念都在以成倍的速度放慢,因为两个时间零的领域在此展开,虽然两位言灵的持有者相互中和,但领域中的其余事物都几乎是以近乎凝固般的状态定格在时间之中。
这就是言灵表中唯一被称为悖论的言灵,就算常山的八臂金刚在机制上和炼金术能契合到那种程度,但就因为与他同届的人是楚天骄,常山的八臂金刚便不得不在楚天骄的时间零的面前黯然失色。
奥丁的样子有些疲于奔波,他一边要确保手中宙斯骸骨的安全,另一边也要对付昂热和汉高。
参与战斗的其实还有犬山贺,以及一个红头发的女孩,奥丁并不知道这个女孩儿的名字,只是觉得她和诺诺——他为凯撒准备的那枚钥匙——有点像。
犬山贺已经被昂热所赦免,在释放刹那的情况下快得惊人,居然能勉强跟上奥丁的速度,但后者的周身仍旧有着空间言灵的保护,那些刀剑斩上来的瞬间,伤害就会被转移到别处去。
和诺诺长相相似的红发姑娘,其言灵有着和长相并不匹配的杀伤力,在强度惊人的同时范围也惊人,看样子如果她愿意,可以在一瞬间把这里的营地都夷为平地,但和犬山贺一样,这些攻击也都会在落下的瞬间被转移到别处,完全无法伤害到奥丁的分毫。
真正让奥丁忌惮的,仍旧是昂热和汉高。
这两位屠龙领袖的血统是真正的怪物级别,让人不禁怀疑他们距离纯血龙族到底只剩下多远的道路,汉高的言灵乃是必中的圣裁,从德州拂晓飞射出的每颗子弹,只要汉高愿意,就可以让它们直接越过奥丁的防护而直接落在他本人的身上。
至于昂热,他的手中有着一把汉八方形制的炼金刀剑,其名为傲慢,自从铸造出来之后,便是奥丁毕生的死敌。
不知道诺顿在铸造这把剑的时候用了什么办法,任何言灵到了它的锋刃面前就会退却,无论是用空间言灵防护,抑或是别的什么。
像是一段经过魔法祝福过的经文,在尘世上经历了那么久的时间,却仍旧保持着新造出来时的模样,无论什么风霜都无法将其浸染,而当它散发华光时,整个世界的含义在它的面前也不过尘埃。
奥丁且战且退,他想用空间系的言灵直接逃离此地,但现在的他消化得还不够完整,只能在近距离中短暂传送,如果要远距离传送的话,甚至还不如直接用炼金术里的空间开辟来得痛快。
而且昂热和汉高盯他盯得非常紧,像是两条蚂蟥。
无论逃向哪里,下一刻等着他的就是汉高的大口径炼金子弹,如果放之不顾,那些子弹就会直接在他身体里击发,虽然汉高的圣裁练得并不到火候,准度也很差劲,但这种随机式的激发,不知道为什么时候就会直接塞进脑袋里。
大口径的纯正炼金子弹,就算奥丁贵为初代种——且是吃过了骸骨,正在进行补完的初代种,在脑仁里挨上一发,恐怕也会离去世不远。
而昂热但凡不傻,自己就绝对会去世,只能重新回到自己的茧里,等到不知道多少年之后再重新复苏。只是到了那时,真就万事休矣。
况且连正常去世都不一定能做到,因为昂热手中的刀剑乃是傲慢。诺顿亲自钦定用来杀死奥丁的刀剑,不知昂热是否能掌握其魔力,将初代种的灵魂一同杀死。
汉高的子弹让奥丁不得不防,但最可怕的还不是汉高,而是滥用职权,给自己上了尼伯龙根计划强化bUFF的昂热。
老头原本的速度就很惊人,现在简直就是焕发第二春,奥丁现在的闪烁还并不完整,因为他只吃了一点点骸骨,且还没来得及消化。
目前的空间闪烁只能做到在周围30米内腾挪,且有着一秒左右的空缺,在经历过一次空间闪烁过后,必须经过一秒的间隔才能继续使用。
但昂热居然能跟上奥丁的这个速度,每次奥丁在闪烁落地后,昂热的刀剑毕竟接踵而至,奥丁在招架后再次闪烁,但等他在新的位置落脚之后,昂热又跟着到了,简直像是某种跗骨之蛆。
在这种情况下,奥丁还必须保护手中的宙斯骸骨,因此只能被两位混血种领袖打得四处躲藏,却总是连藏都藏不住。
“啊啊啊!!!”
在又一次同时吃下汉高的子弹和昂热的斩击之后,奥丁愤怒了,“昂热!!你他妈的就不能放老子一马吗?!去搞白王啊?在这里搞我算什么本事??”
回答他的是昂热的又一记横斩,奥丁以昆格尼尔格挡,同时用左臂护住手中的宙斯骸骨,因为犬山贺已经靠着言灵·刹那直接冲了过来想要强夺,这个老头的速度甚至也能勉强跟得上他。
一秒时限结束,奥丁再次位移,但在落地之后,昂热手中的傲慢又到了。
“我还挺怀念你之前的那股劲的。”昂热的声音中透出一股狠劲,“但我还是再回答你一遍,我在红井里有安排!”
他以傲慢斩出一道剑光,奥丁仍旧以昆格尼尔抵挡,与此同时汉高也完成了换弹,远处德州拂晓一声枪响,奥丁便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又添了两枚子弹,一枚落在左脚脚踝里,另一枚则在胸膛附近,距离心脏不到五厘米。
这就是时间零+圣裁的压制力,这两个言灵随便单拎一个出去就足够杀死龙王,结合起来只能叹一句无敌。
言灵本身的强度就已经很夸张,而这两个作为言灵持有者的老头更是夸张中的夸张,都是混血种中的佼佼者,领袖中的领袖——其中一个甚至还打了药,不知道距离龙类的边缘还剩下多远。
也亏得是奥丁,他的力量本身就和时与空有关,并且已经在补完的道路上迈出了一步,换做其他的兄弟来,甚至坚持不到这个时候。
奥丁想要召唤一场风暴来将此地从地图上抹去,但此刻的天空已经被白王掌控,天上的尼伯龙根正在缓缓下降,而此处天空的所有权居然也被白王抢走。
这么多年来,奥丁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失去对于自身权柄的操控力,因此在战斗开始之后无心恋战,只想着快点逃离这个鬼地方,先把宙斯的骸骨吃掉再说。但没想到居然被两个老头一直纠缠到现在,甚至身上负了这么多枪伤。
混血种阵营方面也有受伤,但是伤口都集中在昂热的身上,作为唯一能够在肉体速度上跟上奥丁的人,昂热承受了来自奥丁大部分的伤害。
虽然很多时候能用手中的傲慢作为格挡,但毕竟是昆格尼尔,只要刺出,就会有一个地方应声溅血。
空气中弥漫着昂热血液的味道,不知为何,即使是奥丁这种遍尝过血食的初代种,也觉得那味道格外醇厚。
“跟你们这两个老顽固对上算我倒——霉!”
奥丁的声音拉得很长,因为在话说到一半时他又一次进行了转移,于是声音分成两段出现。
究其天空与风之王的一生,还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境遇,就算之前和诺顿在芝加哥对垒,他也让这位兄长流了不少的血,甚至陷入焚身怒火的旋涡而不能自拔。
然而面对这两个混血种,奥丁甚至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甚至在想有没有哪位兄弟能够像他这样撑到现在,但答案是不能。
时间零+圣裁,还有一把顶点级别的炼金刀剑傲慢,减缓速度、无视防具,甚至无视龙茧,像这样的配置,连奥丁都不知道要怎么去赢。
或许在掌控天空的情况下,奥丁还能试一试,可现在整个日本的天空都已经收归白王所有,奥丁连这点权柄都无法施展,只能对他们无可奈何了。
“我受不了了!!”
奥丁用力摇了摇脑袋,似乎是想要将自己从这种窘迫的状态中解放出来。
昂热皱了皱眉,似乎顿了一下,但汉高没有半点犹豫,将手中剩下的四发子弹送了出来,随后继续装弹。
在圣裁的加持下,这四发子弹仍旧都是在奥丁的身上击发,有一枚子弹落在了奥丁的下颚里,他感觉自己满口的血味。
但奥丁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再次瞬移后他来到了一处空地,同时将昆格尼尔枪尖朝下插入雪地之中。
汉高完成了他的不知道第几次换弹,但此刻就算是他也不能随意开枪了。圣裁这种言灵对于身体的消耗过于巨大,而他又不像是昂热那样打了药——况且,就算是打了药的昂热,其实也是顶不住如此巨大的消耗的。
但说到药……他其实也有。
汉高朝一旁的雪地上啐了一口,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枚黏糊糊的药丸,这是老梅按照什么炼丹术——或许是这个名词——也不知道是结合了炼金术的,总之用各种奇怪手段造出来的药丸,但对于回复精神力很有好处。
老梅说一天内不宜磕三个以上,但之前他就已经磕了五个,现在这是第六个。
汉高塞了一枚药丸进嘴巴里,粘稠的药物入口即化,但味道并不好,苦得他龇牙。
“听说中国的中药很苦。”汉高弯腰,从雪地里抓了一把雪塞进嘴巴里,将那些苦味连同雪水一起强行咽下。
“呼……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据老梅说这已经是改良版本了,之前的那个比现在还苦。”昂热也塞了一枚进嘴巴里,只不过他这是今天的最后一枚了。第十枚。
他们之前都被弗拉梅尔导师在炼金术方面全力支持并武装了起来,虽然老牛仔现在已经昏迷,但贡献还真挺大。
吃下药后,昂热先是咳了一阵,随后摇了摇脑袋,将傲慢继续在手中握紧。
无论是初代种还是混血种都在抓住一切机会喘息,在短暂的喘息后就又是厮杀,但昂热却总觉得,奥丁的表情有点不太一样。
就在他和汉高嗑药的这段时间里,奥丁又抓住机会瞬移了一次。
奥丁仰头看了眼满是画卷的天空,同时也没有错过已经变成焦黑色的鸟居,他不知道在那副画卷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一定有事情发生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地方先把宙斯的骸骨吞食吸收了再说,而不是在这里冒着被杀死的风险和两位混血种耽误时间。
时间紧迫,必须尽快脱离纠缠。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奥丁曾经有很多次下过这个决心,但每次又都觉得不是时候,直到白王苏醒,并且得到宙斯骸骨的今天。
虽然对于昂热和汉高来讲,作用并不大——毕竟,哪怕是初代种,对上这样的言灵组合也都会感到棘手,更别说初代种之下的存在了。
但奥丁自信自己释放出的野兽们并非简单货色。虽然他之前已经往红井放过一茬,但那些死侍距离野兽的概念还是远了一些。
他将要放出的,乃是一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