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汉高扣动扳机,一道刺目的流火自枪口中飞射而出。
轰鸣——
代表着青铜与火之王的极致火元素在此刻升华,纯粹美丽的红色晶体在飞射的沿途中洒下浩瀚的暖光。
呼啸的风雪在这个瞬间停滞住了,因为有澎湃的热浪将雪花消融蒸腾,就连冰冷的山风也变得如焚风般灼面。仿若大西部荒原上的热风。
德州拂晓的枪口还在冒着烟,而汉高已经收枪。
德州拂晓!
黑色的雪夜中燃烧起一汪黎明,在这如同拂晓般的一击后,世界在这个瞬间重新迎来黎明。
即使以埃奎斯的强度也没能挡住这发焚烧之血,贤者之石的晶体轻而易举的破开了盾面,‘燃烧一切’的概念几乎是在同时进行,这面神话中由山羊皮打造而成的盾牌此刻正在熊熊烧为灰烬。
而在穿透了埃奎斯之后,这枚焚烧之血直接撞入了宙斯的胸膛。
覆盖在次代种身上的鳞甲被贤者之石破开,那些玉石般的漂亮鳞甲在精神元素所构成的子弹面前根本不值一看,焚烧之血精准无误的命中了宙斯的心脏。
埃奎斯燃烧时发出皮革的焦糊味。
宙斯眨了眨眼睛,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那里有一朵火焰雕琢而成的花朵正在慢慢燃烧,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宙斯抬头看向汉高。
“复述一遍,菲德里斯·冯·汉高。”汉高微笑了一下,他微微躬身,朝着宙斯脱帽致意。“不胜荣幸。”
下一个瞬间,伴随着宙斯凄厉的号叫,这位次代种的整个身躯都完全爆燃了起来,黑色的火焰覆盖了他的全身。
焚烧之血中蕴含着青铜与火之王的纯粹火元素,在弗拉梅尔导师将其与贤者之石结合后,便构成了“绝对的燃烧”。
即所谓,焚尽一切的君王之血。
宙斯痛苦的喊叫撕裂了黑夜,一个人被烧死时发出的声音绝不会好听,就算是一位次代种也不例外。但好在汉高已经再次抬手了,伴随着他扣动扳机,另一柄德州拂晓中射出了最后一发炼金子弹。
汉高将这枚子弹送进了宙斯的脑袋里,结束了他的一切声音。
一旁的苏茜和诺诺完全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撼,直到剩下的死侍快贴脸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抬手补枪。
“这就结束了?”诺诺一边开枪一边问。
这位次代种死得太过随意,到现在她也没有什么实感。
反而是有一种“这就结束了?”的感觉。
“那是什么子弹?”苏茜难以置信的问。
“焚烧之血,用贤者之石和火元素结合而成的。你们学院之前不是在青铜城上找过青铜与火之王的骸骨吗?”
汉高把牛仔帽重新戴了回去,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根雪茄,“老梅虽然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在捣鼓武器上还算凑合。”
“能够杀死次代种的武器,只是还凑合吗?”
“因为全是现成的,或许只有磨制和结合方面让他费了点事,要是新水银就拥有这种强度,密党早就把老梅供起来了,每天给他点上几柱香。”
汉高望了一眼诺诺,“贤者之石是能够杀死初代种的武器,不过,磨制成子弹并融入火元素的还是第一次。”
“这么听起来反而有点浪费。”
“谁说不是呢,用在次代种的身上真是肉疼,但我总感觉那个盾牌不对劲。再拖下去难免会出问题。”
汉高吐出一口烟,重新打量起那位正在燃烧的次代种。
由于焚烧之血的缘故,地上厚重的积雪现在已经被融化蒸发,裸露出原本的地表。
裸露的土地还带着热浪蒸腾过的余温,新的雪花落下后就被直接消融为雪水。
以焚烧之血的飞行路径为中心,向左右两侧蒸发出了近七米的积雪,袒露出原本的地面。
而宙斯的尸体正躺倒在地面上缓缓燃烧着,龙鳞燃烧时发出呛人刺鼻的味道。
说实在的,汉高其实也没什么实感,爆掉这位次代种的脑袋轻松的得了头。
伴随着宙斯的死亡,此处驻地的威胁也已经去除了大半,接下来只需要处理洛基就可以了。
“除了这个次代种之外,剩下的就是洛基了吧?”苏茜看向汉高,“我听弗拉梅尔导师说起过,这任的洛基也有次代种的力量。”
“你担心没有焚烧之血所以搞不定他?”汉高问。
“因为洛基吞噬了大地与山之王的骨骸,所以……”苏茜有点尴尬。
“放宽心。只要洛基那里没有诸如这个盾牌之类的东西,把子弹送进他的脑袋还是很轻松的。如果不能够杀死人形的龙类,那么人们为什么要花费大力气来用炼金材质打造左轮呢?”汉高信誓旦旦。
“嗯。”苏茜点了点头,“那么接下来就是支援源稚生那边,以及击杀洛基了。诺诺,我们……诺诺?”
苏茜喊了几声诺诺,但后者没有任何回应,仿若浑然不觉。
“妞儿?”苏茜伸出一只手在诺诺的面前晃悠。
“嘘……”诺诺神色古怪,她把食指竖在唇前,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别吵……你们有没有听见?”
汉高和苏茜对视了一眼,两人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讶异。
“听见什么?”汉高问。从血统来讲,他是三人中最强的那个,但也没有听到有异样的响动。
“只有风声啊妞……等一下,为什么连打斗的声音也?”苏茜吃了一惊。
明明刚才还有零星的枪声以及械斗的声音,但现在的前沿驻地冷寂异常,只能够听到大风和暴雪。
地面上的余温逐渐消失,雪花重新落在了裸露的土壤上,连同枯叶一同掩盖。
诺诺闭上了眼睛,转而专心聆听着周围的一切,苏茜了解这位闺蜜,在全身心的进行侧写时,诺诺就会陷入这种如同入定般谵妄的状态。
汉高和苏茜紧张的等待着诺诺做出判断。在一阵悠长的深呼吸之后,诺诺终于缓缓开口。
“……有马蹄的声音,一匹马……?不,是两匹。有两匹马的脚步声,马蹄的声音贴的很近,是一前一后。”
“骑马的人有很重的呼吸声,他穿的是重甲,响动的声音很沉闷……还有雨声和雷声,是暴风雨……跟在他身后?不,为什么会是暴风雨?”
诺诺皱紧了眉头,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涌现滑落。似乎只是描述画面就让她心力憔悴。
“妞?没事吧……”苏茜关切的问。
“嗯……”诺诺仍旧闭着眼睛,她颇为痛苦的摇晃了一下脑袋。
汉高抬头看着黑色的天空,竭力想要从风雪声中听出一些什么来,但能够听到的也仅是风雪声而已。
“鼻息……?不,怎么会?马蹄声的数量是两匹,但只有一个鼻息。还有振翅的声音……乌鸦的叫声,和狼吼的声音……”
诺诺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她描述时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终于连站都站不稳了。
“妞!”苏茜伸手扶住了即将摔倒的诺诺,但诺诺手中的那支戒律之烛则摔落在了地上,骨碌碌的转了几个圈。
“我大概知道她描述的那个场景是什么了……”汉高从地上捡起了戒律之烛,随后小心翼翼的护在了怀中。那支蜡烛的火苗已经微小得不成样子,简直像个将死之人。
简直就和诺诺现在的状态一样。
“是什么?汉高先生。”苏茜扶着诺诺,紧张的开口问。
“有一匹马的鼻息,但行走时的马蹄声像是两头马一前一后一样;出行的时候身边伴随着暴风雨;乌鸦和凶狼在他的旁边作为护卫。世界上的神话里,也只有一位神符合这个描述。”汉高声音沉重的说道。
“是……?”苏茜瞪大了眼睛,一个恐怖的想法浮现在她的脑海。
“恐怕是的。”汉高点了点头,“北欧神话中的主神奥丁。”
苏茜明白了,诺诺听到的马蹄声完全是一匹马发出来的,因为那是一匹八足的神马,因此才走出了两匹马的声势。暴风雨是奥丁出行时必带的场景,而乌鸦和凶狼……
在奥丁的双肩站着黑色的渡鸦,一曰福金、一曰雾尼,在八足骏马斯莱普尼尔前蹲着鬃毛高耸的凶恶巨狼,一曰基利、一曰库力奇。
诺诺听到的声音绝对是奥丁没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诺诺听到了那声音。但最重要的是,如果弗拉梅尔导师的推测没有错的话,这位北欧神话中的众神之王,真实的身份乃是——
天空与风之王。
“汉高先生……”
巨大的压迫感让苏茜几乎喘不过气,她把虚弱的诺诺揽在怀里,仿佛追求救星般看向汉高。
虽然是和昂热校长齐名的混血种,但在给人安全感这方面,这位前辈好像完全比不上昂热校长。如果是校长在这里的话……
而汉高只是朝苏茜微笑了一下,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这位老牛仔笑起来倒也能让人感到如沐春风,虽然老了之后比不上昂热校长,但当年叱咤西部的时候想必也是帅到没边。在这个微笑面前,苏茜也感觉到了一些安心。
“别害怕。”汉高开口说道。
“因为要是害怕有用的话,我他妈的第一个害怕。”
“……”
在短暂的停顿后,苏茜终于苦笑了出来。“啊……汉高先生,我现在相信副校长的那个说法了,您真的……嗯,很幽默。”
“笑容会有效的消除紧张感。现在有感觉好点了吗?”汉高不以为意的抽了一口雪茄。
汉高确实不以为意。毕竟他之所以接受昂热的邀请来日本,就是为了想在坐上轮椅之前再试着找回点当年的激情。
当然,如果能顺路爆掉点龙类脑袋就再好不过。而现在他已经亲手爆掉了一位疑似次代种的龙,算一换一的话已经不亏。
“呼……”苏茜长长的吐了口气。“嗯,确实没有那么紧张了。”
“那就好。”汉高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戒律之烛,那点烛火正在熄灭的边缘徘徊。“虽然搞不清楚什么状况,但我猜和言灵有关系……把你的闺蜜扶好,我们在这里能坚持多久是多久。现在,就看老梅和昂热的了。”
————
八足天马斯莱普尼尔烦躁不安的活动着,它的马蹄深深的陷入雪中又翻腾出来,打响鼻时从鼻孔中喷涌出细碎的雷屑。
端坐在马背上的正是奥丁,这位神王伸手缓缓抚摸着斯莱普尼尔的鬃毛,仿佛正在安抚。
“我好像来的有些晚?”奥丁开口问。
“不是有些,而是非常。我猜这个时候,你的那位侄子已经死了。”洛基开口说道,但语气之中全然没有任何盟友死掉的伤心,就好像他说的不过是死掉了一只猫狗。
“禁制解开的太慢了。”奥丁说道。
“要求他解开禁制只会招致怀疑,不能直接用空间开辟定位我为你提供的位置吗?”洛基皱眉。
“白王的祭坛封锁让我无法探查,整个日本就好像笼罩在一片茫茫大雾里——直到我感受到曾经在宙斯身上种下的那枚道标。”奥丁漫不经心的解释。
“分明还没有苏醒,就已经有这样的力量了吗?”洛基喃喃。
“宙斯怎么死的?我现在感受不到他的气息。”奥丁问。
“密党在红井部分也留了人手,我的偷袭计划没能成功,人大概也死了。宙斯也是被那边的人杀死的——好歹是个次代种,我还以为他至少能撑到你赶到这里。”
“他有埃奎斯在手,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就死掉才对,那盾牌结实得要命。”奥丁抬手摸着下巴。“这下麻烦了,只能临时准备别的容器吗?”
在洛基诱骗宙斯加入合作时,用了一同寻找错误献祭方法的说法,即‘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用错误的方法献上正确的容器。’
按照洛基的说法,被错误唤醒的白王只是任人鱼肉的美食,如果想要获取她的力量,只需要将容器和她一同吞噬就可以了。也正因如此,洛基邀请同样通晓炼金术的宙斯一同寻找那个所谓‘错误的方法’。
但洛基一开始就没有想要找到那个错误的方法的打算,他的计划是:
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用“正确”的方法献上“错误”的容器。
奥丁一直没有吞噬宙斯也是如此,这么多年来他有无数机会可以取宙斯的性命,但奥丁忍住了,就是要将宙斯留待今日。他要以这位侄子作为容器来承载白王的力量,再将白王和克罗诺斯的份一同吞噬。
最终,成为完全体的龙王。
而在洛基看来,这便是实现宏大理想的第一步。
“临时准备别的容器吗?我想也是,毕竟来不及再找人下禁制了。”洛基叹了口气。“希望我们来得及,去找到那个错误的方法。”
“那么我先去找宙斯的尸骨了,至少把克罗诺斯的份先吃掉。你有看到他是怎么死的吗?”
“不知道,我只听到枪响,在你来之前火光冲天。”
“火?难道是诺顿?总不能是康斯坦丁也在吧。”奥丁皱眉。
“不知道。”洛基摇头,他叹了口气,缓缓朝源稚生走去。
这位皇的反抗只持续到奥丁的到来,众神之王顶着戒律之烛的干扰随意释放了一个言灵,就将他们所有抵抗的努力白费。
言灵·婆娑世界。
双生子中的缺陷让奥丁能够操控风雷的天象,却无法掌握本系时与空的言灵,为了弥补在言灵上的缺陷,奥丁学习并掌握了精神方面的力量。
此刻,源稚生一行人正在奥丁为他们编织的完美幻境中沉沦。
“我还以为白王血裔会免疫精神系言灵呢,不是说白王曾经为她的血脉赐福来着?让后代的精神永远保持清明。”洛基说。
“骗子也会相信另外一个骗子吗?”奥丁感到好笑。
洛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伸出长满利爪的手,准备直接在这位皇的身上雕刻炼金矩阵。
“疼痛太过的话可能会醒来。你可以把他打晕过去,或者折断手脚。”奥丁提醒,随后他驱动缰绳,八足天马缓缓行进。
“知道了。”
“话说……你确定李雾月也会来,是吗?”奥丁驻马问道。
“你是在担心诺顿不会落在你手里?”洛基感到好笑。“这位青铜与火之王真是树敌不少,能让两位初代种都惦记着他的脑袋。”
“并不只是因为诺顿。毕竟据你所说,我的那位姐妹色欲熏心,也站在了人类那边。我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那位王女,还是担心她的哥哥?毕竟在命运里,你是被芬里厄杀死的。”洛基说道。
“所以,李雾月最好能来。”奥丁说。
“放心。”
奥丁点了点头。
他并不担心这个狡诈的人类会欺骗自己,虽然洛基已经骗过不少的盟友。
但那只是因为,那些所谓的盟友并非洛基的必需,反而是需要洛基的一方。
在合作中永远是有需求的那一方才会陷入劣势。
赫尔佐格需要洛基在死侍方面的技术,因此被蒙骗;耶梦加得需要洛基帮助进行升格仪式,因此被利用;宙斯想通过洛基这条线联系到水王,好在白王之战中分得一杯羹,所以才招致了死亡的后果。
但与那些盟友不同的事,在他与洛基的合作之中,洛基才是有求于人的一方。
奥丁驱动缰绳,八足天马朝着宙斯死去的方向前进,虽然没能将宙斯作为容器使用,但先收回克罗诺斯的力量也是不错的选择。
伴随着斯莱普尼尔的马蹄声,暴风雨在奥丁的身后弥漫铺展,他在白王的这场暴风雪中强行召唤了自己的领域,以雷电宣告着自己的到来。
而就在这时,奥丁惊喜的察觉到,居然还有一个被自己留下过烙印的个体就在附近。
与此同时,一道冲天的火光从奥丁的身后升起,光芒之耀眼几乎驱散了风雪和他的暴雨。
奥丁驻马回身。在远处,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正在缓缓走来,他的身上升腾着炽热的高温,所到之处连落着积雪的树木都猛然燃烧起来。
一棵棵树木伴随着男人的脚步自燃起来,每向前一步就有东西在火光之中狂燃不止。
“我觉得,这下你不用担心李雾月会和你抢人头了。”洛基停下正准备敲断源稚生骨头的动作,开口说道。
“我想也是。”奥丁点头,同时伸手去取挂在马鞍旁的一支长枪。
山火蔓延之中,男人站住了脚步。
——“诺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