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想象日本分部、或者说执行局居然会有“双休日”这种东西,这么先进的制度连学院的执行部都没有。
好吧,其实血统A级以下的专员还是有的,没有双休针对的是那些血统比较高的专员。
毕竟在屠龙的战场上需要能者,而能者总是多劳。这件事在世界范围内所有分部都通用。
血统高如象龟大概是整个执行局中最忙的一个人,哪怕身份显赫也总是奋战在执行局的第一线,但凡出点什么大事都得是他来亲力亲为。
就连昂热校长也只是看似潇洒而已,表面上老家伙坐着专机满世界到处旅游,名其名曰学术交流。但实际上昂热才是那个最大的救火大队队长,哪里需要就往哪里去。
但是……日本分部从前是没有双休日的。这次的双休是临时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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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氏重工中,源稚生为学院专员安排的宿舍中。
“师兄,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路明非开口问道。
“日本分部的人对我们的嘴巴还是很严实的,终究是不同的血裔。”楚子航摇了摇头,“我没能问出什么。”
“我的美貌也罕见的失效了诶。”夏弥叹了口气,“要知道我的色诱几乎没有失效过呢,但是那帮日本人就像木头。”
“正常询问确实没起到作用,不过我这边倒是查到一点线索……”
路明非转身走向自己的床铺,提起了丢在床铺上的背包,“我是通过辉夜姬上的出勤记录查到的,因为这几天执行局的面孔变得实在太勤快的点……没想到还真给我找到了。”
“辉夜姬不会查到你的访问记录吗?”
“大概没问题吧,我的是别人的马甲。”
路明非从背包中拿出一沓薄薄的资料,“大概在一周之前,源氏重工的员工开始大量出现请假的现象,而不仅仅是执行局,集体请假的事件在从前简直闻所未闻……所以我想办法调查了几个人,结果发现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去找了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楚子航皱眉。
“日本人的精神压力确实好大,”夏弥点头,“据说自杀率很高来着?”
“源氏重工的福利倒也不至于自杀吧,而且都是混血种了,大概不至于那么脆弱。嗯,最开始请假的是血统等级比较低的人,大概在d级以下,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请假的人血统等级也在逐渐升高……”
路明非资料分别递给楚子航和夏弥,“到了三天之前,已经有c级的专员出现了请假现象,昨天已经上升到b级……而且无一例外都有看过心理医生的经历。
“记得乌鸦吗?源稚生的家臣,之前给我们接机的时候还生龙活虎的,但是昨天好像也请了病假。并且在本家找了风魔家的心理咨询师。”
乌鸦的全名是佐伯龙治,这名字虽然威风得紧,但姓氏却并不属于蛇岐八家中的任何一家,换句话说他的血统其实并不高,能成为少主的家臣全凭自己努力。
“随着时间的推移,请病假者的血统等级也在不断上升吗?怪不得这些天连源稚生的面都很难见到……”楚子航沉吟了一会儿,“从前有没有哪个分部出现过类似事件?”
“没有,但是从前在南美洲边陲有一个村落的村民们信誓旦旦的说目击到了UFo,几乎到了指天发誓的地步。UFo当然是不存在的东西,于是学院将其认定为疑似龙类事件展开了调查,但最后也没能调查出什么。
“负责调查的专员得出的结论是,由于饮用水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的缘故,那个村落的村民们产生了集体癔症。”
路明非耸肩,“从集体癔症的角度来解释倒是很简单,但是集体癔症的话我们大概也跑不掉,难道是针对白王血裔的集体癔症?”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典籍记载说白王是精神世界的王者,白王血裔也正是因为稳定的精神,才能够创造出超越血统界限但精神稳定的皇来。这个说法并不牢靠。”楚子航否决了集体癔症的说法。
夏弥的脸色不太好看,她一张一张的翻动着那些资料,用牙齿轻轻的咬着嘴唇。
“夏弥?”楚子航问道。
“那么如果是白王本尊所引起的……集体癔症呢?”夏弥声音颤抖的开口,“苍白的皇帝,用她强大的精神力量感召着她的子孙们,这种事情不是不能做到。”
“可是白王不是死了吗?”路明非惊了一下,“难道说她现在已经复活了?”
“我想你不太了解白王,虽然我和我的兄弟们也不太了解……”夏弥露出了凝重的神色,“但作为父亲直接创造出来的生物,她不是语言就能够说清楚的存在。”
“在死掉的情况下也能在精神世界施展她的权柄,甚至影响到了现实世界中的白王血裔们?”路明非有些沉默,“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我确信父亲的确杀死了她才对,但既然白王血裔这种不该存在的血统居然还留存于世……”
夏弥咽了口唾沫,“我担心她压根就没有真正的死掉过,而她之所以没有选择重新君临现世,也只是因为……时机未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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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加哥剧场拍卖行的贵宾间中,昂热和汉高正相对而坐,在昂热的身后站着凯撒,汉高的身后则站着一个年轻人。
“在这种时间出现了元素乱流一样的事情?”
昂热用一脸无奈的表情叹了口气,“不管来的是哪位,但这时机找得也未免太不错了吧?”
“要么是冲七宗罪来的,要么就是冲你来的。”汉高笑了一下。
“怎么不是说冲你来的呢?”
昂热白了一眼汉高,“现在这里有混血种社会的领袖和密党的领袖,如果做掉了我俩,整个混血种世界都会短暂的陷入一盘散沙的状态吧?或者说剩下的人会直接开战,争夺权利也很有可能。”
“全是猜想而已,再说倒也不一定是来找我俩的。”汉高朝昂热推出一杯酒,“来一杯放松一下?”
就在五分钟前,拍卖会紧急下架了几件展品,原本那应该是作为压轴出场的竞品,三把有趣的炼金刀剑组合,而整个会场的竞拍者中只有凯撒和昂热知道那是七宗罪。
这起突然事件让昂热感到警惕,他本能的察觉到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随后凯撒低声告诉昂热说外面此刻正在暴雨,那是镰鼬所带回的消息。
但现在的芝加哥不该是暴雨的天气,甚至他们来时还万里无云。
就在昂热略感不安时,有两张纸条递到了他和凯撒的手里,上面是菲德里斯·冯·汉高的亲手笔迹,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商谈,邀他们出来一叙。
于是他们就坐在贵宾室里了,气氛欢快的像是下午茶。
但话题就显得不那么轻松了。
昂热顿了一下,他从手腕上抽出折刀放在桌上,随后拿起了酒杯。
“顶级的龙舌兰,不是招待贵客我还真不舍得拿出来。”汉高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放心喝,我还没蠢到在这种时候给你下毒。”
“我怎么知道来的那位龙王跟你是不是一伙儿的。”昂热耸了耸肩,随后仰头将那杯烈酒一饮而尽。
“痛快,上战场之前喝酒也算是豪侠的行为了。昂热你就是个旧时代的豪侠啊。”汉高拍了拍掌。
“别跟我整这些客套的。”昂热没什么好气,“这种情况下也不要藏着掖着了,你都知道些什么内幕?和把七宗罪交给你的卖家有关吗?”
“生意人要讲究诚信的,泄露客户信息的话,往后就没人找我做生意了。”
“你是混血种社会的头子,我是密党的头子,就算那位龙王只是为了七宗罪而来,我相信他也会很乐意把我俩也一块儿解决掉。”
昂热叹了口气,“你死了的话也不就会有人来找你做生意了,因为死人只能躺在棺材里等待着自己慢慢腐烂掉,那个时候跟你做生意的只有苍蝇……该死的,我居然到现在都搞不懂你到底是个生意人还是牛仔。”
“把我当成是个做生意的牛仔吧。”汉高沉吟了一会儿,随后开口解释,“炼金术中最常用的介质之一就是水,现在出现了反常的暴雨,也就是说有哪位龙王带着自己的领域直接侵入了这里,而我们所处的这个空间正在被渗透。”
汉高对炼金术并不了解,这是老唐告诉他的知识。也正是老唐最先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用从炼金术上分析,我也能够得出来者是一位龙王的结论。能不能说重点?”
“掌握炼金术的龙王并不多,之前我们曾经在哈萨克斯坦面对过青铜与火之王和海洋与水之王,但现在前者已经死去,而后者并未展现过在炼金术上的造诣。”
“大地与山之王的权柄中没有炼金术一项,而且也已经死于洛基之手。”昂热顿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来者是天空与风之王?”
“只是猜测而已,其实我对炼金术的了解也只有这么多了。”
“说起炼金术我倒想起一个老伙计……”昂热转身看向凯撒,“学院那边还是联系不上吗?”
“还是不行,这里已经被作为祭坛封锁起来了。从内部根本无法联络外界。”
凯撒摇头,他的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镰鼬带回的信息也乱七八糟的,每每临近边界就会被强行驱赶回来……镰鼬很惧怕对方,但并不是从前那种单纯的畏惧血统。”
“不是畏惧血统就对了,镰鼬是天空与风之王一系的言灵,它们畏惧的是来自天空与风之王本源的力量。”汉高做了判断,“来的是天空与风之王没错。”
“连信号都被隔断了,这位有史以来最神秘的龙王似乎做了充分准备啊。”昂热耸了耸肩,“汉高,你的手下有能派上用场的吗?”
“不多。拍卖会的规矩大家都知道,也从来没有人敢在汉高家族的地盘上闹事。来这里我一般不带人。或者很少带。但是其他的支援倒是可以。”
汉高轻轻拍手,“把东西给校长拿过来。”
那个年轻人从汉高的身后走出,昂热依稀记得曾经在哈萨克斯坦见过,他的手中提着一个长长的剑匣。
“七宗罪?”
“是,校长。”年轻人微微躬身,将剑匣放在桌上,朝着昂热滑过去,“不过准确来说是其中的三把。”
“七宗罪,来源于基督教中的概念,制作者诺顿分别用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饕餐、色欲来为它们命名。”
汉高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龙舌兰,同时侃侃而谈,“拉丁文分别是Superbia、Invidia、Ira、Accidia、Avaritia、Gula和Luxuria,组合起来是一个中世纪的拉丁文单词saligia,意为‘罪与罚’,刀剑外壁上镌刻的古希伯来文翻译出来是‘凡王之血,必以剑终’。”
“这拍卖词不错,可惜只有三把。”昂热接过剑匣,缓缓打开,刀剑的清光犹如龙吟亮起。
名为嫉妒的太刀。昂热曾经用这把刀剑直面龙王李雾月,并逼得对方召唤出了鬼齿龙蝰这样的杀招。
名为傲慢的八方汉剑。这把刀剑是汉代直剑的外形,剑身切面为八棱柱形,被称为称“汉八方”,用于刺击。
贪婪则是一把苏格兰阔剑,在整个阔剑类型中都享有不俗的盛名。
“这是我从七宗罪持有者那里学到的,鹦鹉学舌而已。”汉高笑了一下,“作为拍卖词倒也不错,很能吸引你这种屠龙者吧?”
“听起来他的手里好像不止有三把啊……而且了解得就像是亲手铸造了这些兵器一样。”昂热声音平稳,他掂量了一下贪婪,随后交给身后的凯撒。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汉高观察着昂热的表情,但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是老唐的要求,一直假死总不是办法,他需要汉高帮忙试探一下昂热的看法,以昂热的智慧并不难猜出究竟是谁把这些刀剑交付给了汉高。
“会场里的那些也都是混血种吧,不让他们也来帮忙吗?”凯撒从昂热的手中接过了那把苏格兰阔剑,忍不住向汉高开口问道。
“不是所有混血种都立志对抗龙类,更不是所有混血种都在卡塞尔学院受过教育,是你们昂热校长的好学生。”
汉高的眼睛中带着笑意,和凯撒讲话时的语气堪称慈祥,像是耐心的长辈在教育后辈。
“他们最多也就是遵守亚伯拉罕秘契,保守一下关于龙族的秘密,至于其他的事情就完全指望不上了。倒不如说他们都期待着龙类死光之后,自己好成为新的龙类。”
“点亮黄金瞳的时候倒是一个比一个卖力啊……”凯撒微微皱眉。
“只是享受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而已,从某种程度上讲其实和龙类也差不了太多,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们会想办法倒退回封建时代的。”
“汉高你倒是了解他们。”昂热微微的笑了一下,“你不会也做过类似的美梦吧?”
“说什么美梦不美梦的,除了密党之外大家都是生意人而已。”
汉高摇了摇头,随后朝着凯撒笑了一下,“我很欣赏你,加图索家的少爷是吗?可惜现在还是太过理想主义了点。往后会成为好领袖的。”
“那就借您吉言。”凯撒耸肩。
换做从前的他或许会说我不是会成为好领袖而是注定成为最好的那个,超越密党史册所有领袖的领袖,而整个龙类的历史都会在我这里终结。
但现在他只会稳重的说借你吉言,甚至面对汉高这位老前辈时还会带上敬语。
这些年的所见所闻渐渐磨平了他的锋芒,但这并不是坏事,因为他把傲气都化为沉稳,现在的凯撒·加图索不像是个少爷,却更像是一个真正的战士。
“汉高你这是做什么?从我这里挖角?”
昂热缓缓吐气,双手在两把剑的剑柄上松开又握住,“雷声越来越近了,话说……七宗罪要分你一把吗?”
“实话实说而已,你手下的年轻人确实要比我的年轻人优秀一点,这一点没法否定。”
汉高抽开了抽屉,里面躺着两把划时代的炼金转轮,德州拂晓。
“和你们喜欢冷兵器的老古董聊不来,我用这个就行。”汉高伸手拿出德州拂晓,放在了桌面上。
“不喜欢冷兵器的人注定度过一个失败的人生。而且说起老古董,你好像比我大一岁来着?你才是老古董吧?”
昂热笑了一下。
“嗯,那就是老古董之间的合作了。第二次?”
“第二次。”
两人都不再说话,而是静静的坐在座位上。
凯撒有些紧张,但这时候他突然愣住了。
空气中湿度猛然上升。
——瓢泼大雨直接在这间贵宾室中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