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医仙谷一众老老小小二十来人,除了仆役,都上了飞舟。
谷中也没有什么好偷的,都是些药草。
再加上地处偏僻,外围还设有结界,真没什么人能进得来。
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神宫。
三日后,飞舟终于在神宫前的峰顶上降落。
一群人进入神宫。
南乔此刻是神主,礼不可废,程医仙带着弟子们进殿之后,按规矩拜见南乔。
医仙谷与世隔绝,谷中之人如同璞玉,并没那些人间的繁文缛节,
因此见礼之后,便不再拘束,立刻嘻嘻哈哈闹成一团。
二十四年的异界生活,南乔也早已没有了神主的架子,与医仙谷众人,相谈甚欢。
程医仙于后堂见到萧梧,瞧他神采奕奕,与以往阴沉偏执的样子迥然不同,
不由老怀宽慰,连连摸着胡子道:“甚好甚好。”
神宫中早已布置了起来,披红挂绿,张灯结彩,一副喜庆的景象。
一晃三日便过去了,
明日便该去往无界崖了,按规矩,南乔是不能去的。
这天晚上,由大长老来告诉萧梧与程医仙明日仪式的流程。
“明日一早,您与朱曦神君沐浴后,于巳时出发。
晚间即可到达无界崖老祖坐化之地,那里也是神宫各位已逝神主的祭祀之所。
您二人随我入祭亭后,由神君在老祖牌位前先焚烧祭文,
告知老祖自己与神主成婚之事,并行盟誓,
称自己愿与神主齐心合力,共灭煞魔,以保沧溟安危。
然后在无界崖旁边的行宫之中,打坐一夜。
夜间若无事发生,则预示已获老祖首肯,第二日一早可便启程回神宫。
第三日婚礼正式开始。”
“若是老祖不同意,会有何事发生?”程医仙有些不放心。
“传说,若老祖不允,神君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什么?”程医仙炸了,“那不行,成个亲,还有性命之忧?那我们不去。”
“哈哈哈!”大长老笑了起来,
“您老别慌啊,神宫自有史以来,还没出过不被老祖承认的神主夫婿呢!
那只是个传说,以讹传讹的,做不得数。”
程医仙这才略略放心,同意明日出发。
他不同意也不行不是?
瞧萧梧那个紧张的样子,即使真的有危险,他怕也是要闯一闯的。
真是儿大不中留!
“大长老,我父亲年纪毕竟大了,一路舟车劳顿,
夜间他必然会担心萧梧兄弟,不得安眠,可否由我陪同前往?
夜里也好有个照应。”
“当然可以,你也算得上是萧梧的兄长,跟着一起去,也是顺理成章的。”
“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我身边有个病人,她现在每日都需要我替她拔毒。
我若将她丢在神宫之中,怕病情会有反复。”
大长老爽朗一笑道:
“这有何难?将她一起带上便是。医仙谷来的人,皆算神君父族一方亲眷,都可一同前去无界崖。”
程璋大喜过望,前去准备行李了。
萧梧道:“程璋兄对这位病人倒是着紧的很。”
程医仙略略拧眉:
“也不知是谁家女子,来路不明,身上也伤得不清不楚,倒在我医仙谷外。
这般来路不明,确实让我有些忧心。”
萧梧道:“医仙切莫介怀,待我事情忙完之后,着人去查一查。”
程医仙眉头舒展:“如此劳你费心了。”
萧梧面色诚恳:“医仙,您切不可如此说,您如同我半个父亲,
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这点小事真不值一提。”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这才各自回房。
神宫规矩大,未婚夫妻在成亲前的五日里是不可见面的。
因此,这几日,南乔并未露面。
她并不是拘泥于规矩的人,但她婚期定的太仓促了。
她自念月城回宫之后,一日之间,便决定了婚期。
采买婚礼所需要的各种物品,宴席的酒水、食物,都不能将就的。
也幸亏神宫财大气粗,人多势众,短短数十日间,个个忙得人仰马翻,才勉强周全下来。
大长老更是连连叹气,好不容易一个婚礼,竟然弄得如此如此仓促。
想到这个婚礼可能会出的幺蛾子,南乔更是心虚不已,再不敢给大家添麻烦。
所以,这些日子乖得很,萧梧那里,说不见,真就一面也没见。
至于萧梧,他多年心事,如今成真,更是不愿再生起半点波澜。
神宫的规矩,遵守得是一丝不苟。因此这几日,两人竟是一面也未见。
第二日,萧梧与程医仙一行人启程前往无界崖。
即使乘坐飞舟,也足足飞了大半日。到得崖前,已是黄昏时分。
一行人下了飞舟,一路行至崖顶。
崖前,便是茫茫西海,夕阳横铺海面,如碎金闪烁。
冰魄神宫第一任神主的雕像就矗立于最高处。
雕像并无遮蔽,神奇的是,竟能数万年不朽。
雕像前建有一座小亭子,里面有蒲团、香炉等物。
显然,这里就是用来祭祀祷告的祭亭了。
萧梧按大长老指示,净手后,跪坐于蒲团之上。
自程医仙手中接过一个黑檀木匣,小心打开,取出一卷纸来,正是写下的婚盟。
此时,大长老已亲自点燃案上香烛。
萧梧将盟书打开,大声朗读一遍,便恭敬地将盟书放在香烛上点燃,放入铜盆之中。
很快,盟书燃尽,萧梧面对雕像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仪式便算是结束了。
他抬头看了雕像一眼,心中默默祈祷,祈盼老祖能保佑他和南乔一切顺利。
之后,便上了飞舟,往行宫而去。
行宫距无界崖大约五十来里,说是怕扰了老祖清静,不敢离得太近。
乘上飞舟,不过半盏茶时间便至。
萧梧作为朱曦神君,兼未来神主夫婿,被请至主殿歇息。
草草用过晚饭后,萧梧便在前厅打坐,
只要平安度过今夜,便是获得老祖首肯,正式成为神主的夫婿了。
大长老按规矩,送萧梧一行人进入行宫后,便乘了飞舟回神宫了。
此刻,神宫里除萧梧外,只剩下程医仙、程璋,以及他的那个病人了,连个仆役都没留下。
程医仙本想进入主殿,陪着萧梧一起,但大长老坚决不允。
称不能破了规矩,以防发生意外。
萧梧此时最怕意外发生,自是劝了程医仙回自己的住所。
因此,偌大的主殿里,只萧梧一个人,静坐于宽阔的厅堂之上。
夜深了,行宫某处宫殿内,一个女子躺在床上,苦苦挣扎。
她的神魂,正被看不见的东西,生生撕咬。
她痛苦已极,却口不能言,那些微的挣扎,也根本无济于事。
很快,她的动作戛然而止,头颅无力地垂下。
片刻后,一个声音,阴森森地响起:
“哼,送走了淙影又怎样?当真以为我找不到其他祭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