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月城城主府,
“唉……”温老执事第一百零三次叹气。
清荷姑姑也一改往日笑呵呵的模样,双眉紧锁,愁容满面。
“你说,这可怎生是好!唉……”
可不是得叹气嘛,他家城主苦了二十五年,好不容易跟南丫头对上眼了,
可谁知,南丫头转身一变,竟变成了神主,这兜兜转转的,又转回来了。
这神主,实非良配。二十五前,将他家城主始乱终弃了一回,当时那个疯啊!
现如今,看他家城主的样子,怕是又被弃了一遭。
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发疯了。
真是忧心啊!
且不说温年与清荷这厢忧心忡忡,南乔一路疾驰,不过三日,便到了念月城。
她不想惊动府里的人,悄悄自院墙上翻了进去。
避过巡夜的侍卫,径直进入萧梧院中。
刚刚踏足院内实地,一道剑光迎面而来。
“是我。”南乔轻喝一声,霸道的劲气立刻消失,利剑收回。
“是你……南……神……”萧梧吞吞吐吐的,很明显,不知道该称呼她什么。
“还是叫我南乔吧,不请我进去坐坐?”
“神主惫夜而来,不知有何要事?此时夜深,实有不便,不若明日再说?”
萧梧眼眸低垂,神色冷淡。
南乔眉毛都扬了起来,哟,这还给自己装上了?
小样,二十五前我拿你没办法,现在,我还治不了你?
“你叫我神主,是还在记恨我当年对你做的事,对不对?
你在混沌城外对我发的誓,自也是不作数了,对不对?
也是,我现在就是你誓言里说的‘那个神宫里的女人’,
你心里自然不会有我,对不对?”
南乔说话连珠炮似的,说一句,往前走一步,萧梧不敢看她,直被她逼到墙角。
“很好,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对吧?”
“不是!”萧梧猛然抬头,可看到南乔那咄咄的眼神,不敢直视,又低下了头。
“哼!你说不是就不是?我知道,你是恨极了我的,从你对淙影的态度就能看出,
既如此,我便当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东西我还你,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永世不见。”
萧梧听她如此说,脸色霎时惨白一片,正欲辩白,
忽见南乔凝出冰刃,朝着腹部刺去,
立时吓得魂飞魄散,心中那些避讳再也顾不得了,
飞扑上去,徒手抓住冰刃,瞬间发力将它崩碎,
又一把将南乔搂在怀里,带着些哭腔喊了出来:
“不,别伤害自己,我不要那东西,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好好的!”
南乔被他搂得死紧,又挣不脱,当然,主要是不敢用力,怕伤着他。
只能任他趴在自己肩头不停吼着“你别吓我!”
唉,希望外面的护卫,耳朵没那么好使,不然的话,萧城主这人,可丢大了。
南乔本意,并不是真要剖腹,只不过是想逼一逼他。
这人以前就是这个死样子,拼命对你好,
可有什么话,却都闷在心里,什么也不说,
现在看来,不过是自卑在作怪。
而那时的自己,又极是傲气,不能体谅他人。
萧梧不说,自己虽气闷在心,但面上绝不会多问一个字。
像这等市井妇人颠倒黑白,投井上吊式的吵架方式,是万万不会有的。
可事实证明,这种方法,才是最好用的。瞧瞧,这一逼,真心话立马说出来了。
萧梧情绪渐渐稳定,南乔挣了挣:
“现在,我能进屋子了吗?或者,听您吩咐,我马上就离开您的城主府?”
这话语气可不对,萧梧听出来了,这是还气他之前赶她走呢。
他心中爱极了南乔,不过是害怕南乔想起了二十五年前的一切,会厌恨他,
他害怕又一次听到那些锥心之言,只能故作冷淡,实则是逃避而已。
谁知南乔竟不按牌理出牌,一番连削带打,唬得他什么都顾不得了。
至此他才醒悟,自己爱南乔,早已爱得没有了自我,
那些所谓的挣扎,是多么可笑。
当南乔亮出冰刃,说出永不相见的那一瞬间,他满心都是恐惧,
甚至想到,只要南乔愿意,哪怕做个见不得光的面首,也不是不行,只要能不离开她。
所以,认命吧,没什么可挣扎的了。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离不开的那个,永远都是自己。
“南乔,是我的错,你别生气,咱们进屋,可好?”
月光下,萧梧眼神满是央求,南乔见他如此,有些心疼,便不再难为他,随他进了屋。
屋内,珠光明亮,萧梧面色苍白,明显憔悴了许多。
可见,这些日子,他过得并不好。
南乔在木椅上坐下,萧梧如一只大犬,坐于她脚边,双手环住南乔的腰肢,侧脸埋入她腹前。
南乔问他:“为何赶我?”
萧梧低声道:“我心中有愧。
当年,我乱了你心神,害得你被煞魔侵入了神魂,差一点十死无生,
我实是无颜面对于你,才故意远离你。
我,我只是害怕你会恨我,会对我说绝情的话,我,我受不了。
你若还生气,就拿剑刺我吧,我绝不还手。
只求你留我一口气,我舍不得你,不想死。”
南乔微微叹了一口气:“我若怪你,就不会来找你。
当年,你也是被人设计,你来不来,我都不会成功,结果都是一样的,你不必自责。
再说了,我都将兮颜花留给你了,你还不懂我的意思吗?”
“我知道,你说,兮颜花在,你就在。
正因为兮颜花一直活着,我才抱有一线希望,才能撑过这些年,撑到你回来。
否则,早就自戗,向你赎罪了。”
萧梧说着,又抱紧了些。
“傻瓜,还有另一个意思,就是神主亲种的花,落于谁家,便是嫁于谁家。
不过,这个规矩,长老以下,皆不得知。”
“你的意思是?”萧梧一下子抬起头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南乔笑而不语。
“那你当日取我炎阳令时,心里其实,也是有我的,对吗?”
萧梧直觉事实与他以为的不一样,鼓起勇气问。
南乔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道:
“你真傻啊,取你体内金乌令,有的是法子。
再不济,剖开了肚子,再缝上便是,你又死不了,何至于要用那样的方式。”
萧梧只觉多年的纠结,一瞬间散了一半,原来,自己并不是单相思。
他一时情难自已,抓过南乔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旋即又想起一件事。
“可是,当年我只是神宫的侍卫,还是个孤儿,神宫是不会同意你与我成婚的,我根本配不上你。
当年,他们不就是替你选了濯日神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