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宵山
密林深处,天空被头顶的枝叶遮挡,月光被割裂,勉强投射下斑驳的光影。
一人一鸟,已经走了一天了,越走越深,周围逐渐没了人类活动的痕迹。
“小墨,”南乔忽然停下脚步,唤了一声。
“怎么了?”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南乔漂亮的眉头微微皱起,“你听。”
小墨凝神静听,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什么声音都没有啊,连虫子都不叫……”
虫子都不叫了!小墨一惊,刚刚只顾追寻界门的气息,没有留意身边,南乔一提醒,它立刻反应过来:
这就是古怪的地方!
之前,一路上,可热闹得很。虫鸣、蛙叫、狼嚎……
现在,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再无一丝声响,这片林子,像死物!
黑暗的密林,像一头潜伏的怪兽,张开了血盆大口,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自南乔心底升起。
“可是,界门的气息越来越强烈,就在前方。放弃吗?”
小墨也感觉到不对,但就此返回,又不甘心。
放弃,是绝不可能放弃的!
“小墨,你进我袖袋里来,先休息一会儿。等天亮了,我们再走。”
现在林子里太暗,又危机四伏,不如先隐藏起来,等一等。
越接近目标,越不能心急。
南乔的冲动,都是在她有把握的时候。心里没底的时候,她比谁都要小心。
她现在穿的是淙影的衣服,幸好袖子里缝了一个大荷包,方便小墨藏身。
南乔默念法诀,调动丹田内不多的神力,很快融入树内,静静等待天亮。
不知过了多久,
“有动静!”小墨警示南乔。
南乔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外面。
外面依然死寂一片。
但不一会儿,一队黑影出现在南乔的视线范围内。
他们脚下落地无声,功力不弱。
零星的月光洒落,其中一个黑影的身上有亮光一闪而过,是金属的反光!铠甲!
南乔瞬间反应过来,他们身着铠甲,是战士!她忍不住和小墨偷偷交流起来:
“官方组织吗?他们在这里做什么?看守界门?”
“不知道,可我查探过,这里,除了有个界门,还真没什么值得看守的东西。”小墨也慒。
唉……南乔深深叹息,如果当初那个厕所,也有重兵把守,她也不至于流落至此。
“你脑子有病,谁家没事派重兵看厕所!”
“可谁家界门也不会安厕所里啊!”南乔对此颇有怨念,耿耿于怀。
“是先有的界门,后建的厕所!图腾附着在什么上面,什么就是界门!”
小墨有些暴躁,南乔立刻哑火。
“小心,他们过来了。”小墨提醒。
南乔收敛心神,一行七人,已近在眼前。
全部身着盔甲,腰佩长剑。几人在这里巡视一圈,没发现异常,准备继续前行。
那为首一人忽然停住:“不对,有异常!”
“锃——”
几人长剑纷纷抽出。白光一闪,为首之人唰的一剑,直直劈向南乔隐身的大树。
红日初升,霞光铺满天边。青宵山腹地,一座巨大的天然溶洞内。
“报——”
一名黑甲武士入内,对着上方主座上的人半跪行礼:
“禀长老,吾队于凌晨,在洞前五里处,抓获一名可疑女子。
身着凤隐族服饰,此人藏于树内,似能与大树融合。”
“凤隐族?藏于树内?融合?”杜清棠蹙眉,“带上来。”
片刻之后,五花大绑的南乔,被带了进来。
昨夜那一剑劈来,凌厉无比,南乔猝不及防,被迫从树中现身。
然后,脖子上,便架上了七把剑。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选择了束手就擒。
他们将她带了回去,丢在一处营帐里,着人看着,就再没理她了。
直到天亮,才被人押着到了这处洞穴里。
南乔进得洞来,看到上方坐着一个青年男子,相貌堂堂,一脸正气。
忽然,那男子身形暴起,箭一般向自己方向而来。
南乔一惊,还未及反应,就听“呲啦”一声,衣裙下摆着被那男子一把撕了一块下来。
“阴蚕丝织就,煞气云纹,确是凤隐族人常用的衣料。”
“你?”杜清棠瞧向南乔的脸,眼睛不由眯了一眯。又看向一旁的卫士,问道:
“可曾搜身?”
“不曾,营内,没有女子。”答话的,是昨晚巡夜小队里,那个率先一剑劈向南乔的人,也是小队的队长。
“唤扶光来。其余人等退下。”
“是!”众人领命退下。
洞内一时只剩下南乔和杜清棠两人。
“这群人,瞧着不像坏人哩。”南乔与小墨传音。
“可现在你是坏人。”小墨一瓢冷水泼过来。
“淙影,凤隐族圣女,可对?”杜清棠声音响起。
“啊?”南乔惊讶出声,认识啊!
“你可是沧溟界人人得而诛之的邪族妖女,竟敢离开凤隐族,倒是有趣。”
杜清棠挑眉,眼神充满探究之色。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南乔内心呐喊,她想否认,可她没法解释!
说自己来自地球?正好与淙影长得一模一样?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沉默是个好东西,南乔决定贯彻到底。
“前几日探子来报,你们隐藏在南境最大的族地,也是族长的驻地,毁了。
没想到,你竟还活着。谁毁了你们族地?你到这里来,又是要做什么?”
什么?只是族地之一?
唉……可惜了,也不知这凤隐族到底有多少族地。
“见过长老。”女子悦耳的声音,打断了南乔的惋惜。
南乔闻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着蓝色长袍的中年女子,正向上方男子见礼。
“又是长老,这么年轻的长老。是哪个门派吗?沧溟的宗派可以养兵?”南乔疑惑丛生。
“不知道。”小墨回答很干脆。
“松绑,搜身。”杜清棠说完,转过身去。
这是个有点君子之风的长老,南乔给他下了评价。
“是。”扶光走向南乔。
半壶水,灵币十枚,夜明珠一颗,丑鸟一只,还有一块黑黑的铁坨子,外面罩了一层冰晶样的东西,有些冻手。
扶光将东西依次放在桌上,躬身退下。
水壶、灵币和夜明珠,是在淙影房里顺手牵羊的,好穷的圣女,就那么点钱。
丑鸟是小墨,不知被扶光下了什么禁制,动不了了。
那个黑坨子,南乔一个激凌:完了,煞魔令!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开始评估,自己逃命的机率有多大。
杜清棠缓步踱到桌前。果然,他直接拿起了煞魔令。
令牌触手冰冷,久了,只觉寒气刺骨。他在外面一层冰晶上,抚摸良久,方才放下。
又拎起小墨,放在手心,凑到眼前细细端详。
黑羽、红嘴,双足……他又紧盯着小墨的两只脚爪,良久,一动不动。
“小墨,他是不是看上你的爪子了?”
“我怎么知道?”
“你祖宗给你的记忆传承里,有没有介绍过你们族的爪子,无上美味,可做下酒佳肴?”
“滚,你才下酒菜。”
“这鸟,是你的?”杜清棠突然发问。
“啊?啊,是,是的。它不好吃的。”南乔竭力败坏她家小鸟儿名声。
杜清棠手一挥,小墨感觉禁制解了,立刻飞向南乔,南乔接住它,抚了抚它炸开的毛,小心放入袖袋中。
杜清棠看着南乔的动作,微微一笑。
南乔心一紧,笑什么?这家伙,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杜清棠笑了一会儿,很是愉悦。他止了笑,对南乔说道:
“你是邪族妖女,虽未作恶,但也不能放你,待三日后带你回神宫,交由神主发落。”
他略停了停,又道:“军中皆是男儿,你姿容出众,不可与他们混居,这几日,我搬出去,你就呆在这洞里吧。”
言毕,又唤来扶光:
“这几日,就由你看顾她,不可让她出洞。”
他说完,便往洞口走去,临出洞前,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南乔,叮嘱了一句:
“洞内你可自由活动,但后面图腾洞里,有一太阳图腾,不可乱碰,若出了事,当心死无葬身之地。”
南乔听了,浑身一震:太阳图腾!界门!
帅哥,你都这样说了,我是去呢,还是去呢?